讀懂朝鮮:民眾自豪談論自主自強 市井悄然顯現內部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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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說明:乘坐國產地鐵列車的平壤女性。白雲怡攝
民眾自豪談論自主自強 市井悄然顯現內部變化 平壤八日,能讀懂多少朝鮮【環球時報報道 記者 白雲怡】對初到平壤的人來說,或許不會想到這裡有不少二三十層的高樓和各種國際品牌的汽車,街頭有小店也有打著手機的行人,在超市中還能看到價格和中國差不多的各種日常所需……《環球時報》記者5月上旬前往平壤,報道朝鮮勞動黨七大,用8天時間近距離觀察這個充滿未知與謎題的國家,也和當地人有所交流。朝鮮人心氣很高,為朝鮮的「自強力」驕傲,但也面臨著能源短缺等現實問題。朝鮮哪裡變了,哪裡沒變,來過平壤,才能有更深體會。
平壤女性穿得時尚鮮艷
和到朝鮮的各國記者相似,按照朝方統一安排,《環球時報》記者在平壤市內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大巴車上度過,能在街道上隨意走動的機會不多,很多時候只能透過窗戶看到這座城市的浮光掠影。至於平壤以外的地方,對很多初到朝鮮的外國記者來說,依舊是未知的世界。儘管無法看到全部,但平壤依然讓記者感到驚訝:雖然還稱不上繁華,但城市中二三十層甚至四十層的高樓並不少見。大多數建築的樣式有些像上世紀70年代中國的火柴盒式的住宅樓。樓表層沒有貼瓷磚,而是用油漆刷成青綠、粉紅、土黃等顏色,倒也別具風情。每一家陽台上幾乎都擺放著三四盆小花,展現出朝鮮人浪漫的一面,而窗內平壤人的日常生活,則讓人充滿好奇。
平壤的街道還算寬闊,兩旁綠化不錯,道路上的汽車也比較多。中國的比亞迪、華泰以及德國大眾等品牌都很常見,偶爾還有賓士、陸虎等豪華車駛過。曾多次赴朝報道的法國記者菲利普·彭斯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他每次到平壤,都會發現街上的車比過去多了。有意思的是平壤街頭的計程車,無論外觀還是內飾都與北京的計程車極其相似,只是沒有計價器。外國人乘車時,價格一般由計程車司機直接報價。記者坐了3公里左右的計程車,給了司機100元人民幣,司機找回了13美元。
最吸引人的當然是走在街頭的朝鮮人。朝鮮男人大多穿著灰色、黑色或褐色的人民裝,相對樸素單調。女人卻時尚得多,她們穿風衣、短裙、高跟鞋,甚至還穿半透明的黑色絲襪,衣服顏色也鮮艷,嫩綠、亮粉、大紅都很常見,不少女性還化了妝。令《環球時報》記者沒有想到的是,平壤街頭有一些人手中拿著手機,不過據說絕大部分人的手機只能連接朝鮮內網。
在高樓的背後,若隱若現一些低矮老舊的平房。由於電力供應不足,每當夜幕降臨,平壤不少地方缺少燈光。事實上,由能源危機而導致的電力緊缺一直是朝鮮面對的嚴峻問題。有外電報道說,上世紀90年代開始,由於國際形勢變化,朝鮮失去了低價從蘇聯進口燃料和電力設備的機會,供電量驟然下降。對於這一點,朝鮮政府並不諱言。在剛結束的朝鮮勞動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最高領導人金正恩在做總結報告時指出,要切實落實2016-2020年「國家經濟發展五年規劃戰略」,尤其是要解決電力供應問題。在今年1月1日的新年賀詞中,金正恩要求完善各個發電站的發電體系和設施,提升發電效率,尤其是要以水電站為主,合理分配火電站產量,擴大核能產量。或許,這些計劃未來能給平壤之夜增添更多亮色。
「沒糖塊可以,沒子彈不行」
在勞動黨召開七大前後,外界對朝鮮未來的政治走向有過很多猜測,比如新一代領導人金正恩提出的「核武發展與經濟建設並進路線」,是否意味著朝鮮會改變此前奉行的「先軍」政策,將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去?據《環球時報》記者在平壤觀察,朝鮮對繼續加強自身軍事力量尤其是核力量的堅定或許不會改變。
在平壤之行的8天里,《環球時報》記者能感受到朝方向外界釋放的強烈信號。5月10日晚上,記者與其他一百多名外籍記者在金日成廣場觀看慶祝七大的火炬行進活動。在這場盛大的群眾活動中,十多萬平壤青年用火光拼出巨大的「核強國」「先軍」等文字,在夜幕中非常顯眼。在11日下午舉行的一場由朝鮮牡丹峰樂團、青峰樂團和功勛國家合唱團聯合演出的慶祝七大的音樂會中,場館裡的大屏幕也數次播放火箭發射、朝鮮軍隊等畫面,當出現火箭發射畫面時,全場掌聲雷動。
在平壤,很多人談到「擁核」話題時並不遮掩,甚至充滿自豪。金日成故居萬景台的講解員崔女士很直白地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我們完全不在乎制裁!我為我的國家有先進的核武器技術感到無比驕傲。」還有一位朝鮮民眾很生動地說,在朝鮮,大家都知道「沒有糖塊可以,沒有子彈不行」。在平壤機場一家書店門口的牆壁上,有這樣一張宣傳海報:火箭發射升空,兩個小朋友在旁邊高興地鼓掌。記者團里的外國同行稱,在朝鮮的幼兒園裡可以看到帶有軍事色彩的卡通張貼畫。採訪期間,不少朝鮮人也向記者表示,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後成為軍人,保衛國家。
對於世界上很多國土面積不大的國家來說,成為某個大國的盟友是一種自然而合理的生存路徑,但在複雜的局勢中,朝鮮給《環球時報》記者的印象是,更渴望自己成為一個大國、強國。「自主」「自強」「強國」是朝鮮政府在七大期間頻頻向外籍記者釋放的另一信號,在很多場合、地點都寫有這樣顯眼的標語。許多朝鮮人還對國產貨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熱愛。《環球時報》記者的朝鮮陪同是一名年輕的車姓公務員,一路上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向記者指出哪些東西是朝鮮國產的。車陪同介紹說:「天上飛的有我們朝鮮國產的飛機,地下跑的有我們朝鮮國產的地鐵,路面上的和平牌汽車和電車也都是我們自產的。作為朝鮮人,我最驕傲的就是朝鮮的『自強力』,就是不依附任何外界力量,自己發展、強大!」
從朝鮮人對大國的態度中似乎也能看到這種民族自主、自強情緒的存在。很顯然,他們大多不喜歡美國,「美國是敵對勢力」「美國和我們是百年的仇人」,有朝鮮人這樣對記者說;對於中國,很多朝鮮人認為 「中朝友好」,但當談及經濟改革等話題時,他們似乎並不樂意將朝鮮與中國做比較。一位朝鮮公務員就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每個國家都有適合自己的道路。」在平壤乘坐地鐵時,朝方人員還告訴記者乘坐的是朝鮮第一列國產新型地鐵列車,今年1月1日正式投入使用。
透過普通江超市看消費變化
在世界眼中,朝鮮是一個計劃經濟時代的「活化石」:無論是佔有絕對主導地位的公有制經濟,還是食品配給制的分配方式,亦或是「大幹」形式的生產運動,無一不讓人想起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經濟的運行模式。在朝方帶領記者參觀採訪金正淑繅絲廠時,一排排穿著工作服、戴著頭巾的女工正在生產線上忙碌著,她們剛結束為迎接朝鮮勞動黨七大而開展的「大幹70天」生產運動。名叫嚴正玉的車間女工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工廠每個月發給她食品,除此之外,她的住房也由工廠分配。在平壤三二六電線廠工作的一名操作工還說,除食品配給外,工廠每個月還會發一些生活費。在與常駐朝鮮的一些同行交談中,記者得知目前一個普通朝鮮工人的月工資大約是4000到5000朝鮮元,效益好的工廠月工資能有20多萬朝元。依據官方牌價1元人民幣能兌換16朝鮮元,但非官方的兌換是1元人民幣兌換1300朝鮮元。
除了配給,在平壤的許多地方,可以看到私營經濟也在以一種半公開的方式悄悄生長。在一些對外國人開放的市場附近,經常能看到朝鮮人在向行人兜售小商品。街道兩邊的售貨亭,很多其實已承包給個人,成為大型市場的重要補充。許多外媒都關注朝鮮內部正在孕育的變化,如朝鮮允許私營領域內的更多投資,允許農民保留更多剩餘糧食,「朝鮮的非官方經濟分擔了(政府)養活2500萬人口的壓力」。
私營經濟的萌芽催生出一批「消費階層」。平壤的普通江超市是朝鮮最好的超市之一,商品價格比中國一線城市略低一些,比如一瓶海飛絲洗髮液58100朝幣,「黑市」算的話要合40多元人民幣。一盒300克的水果味餅乾約10元人民幣,一盒「拿破崙」蛋糕差不多5元人民幣,一公斤豬肉合20元人民幣。《環球時報》記者在普通江超市裡看到不少朝鮮人拿出一疊疊朝鮮元大量採購。一個朝鮮女士的購物車裡堆著二三十個巧克力麵包,而另一個顧客一下子購買了12桶1升裝的飲料。另一個明顯現象是平壤的一些高級餐廳裝修豪華、價格不菲,但卻有不少朝鮮人光顧。不同水平的消費場景,折射出朝鮮也存在貧富差距的社會現實。
對於初訪平壤的人來說,更多的還是透過神秘的面紗看朝鮮。一位長年從事朝鮮報道的西方記者,也只是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自己的判斷:「朝鮮在嘗試的是一種封閉環境下的經濟改革,它和中國的改革開放不太一樣,但毫無疑問,朝鮮內部正在發生變化。」
責編：白雲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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