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隨便去故宮！北京人告訴你故宮裡鬧鬼的事兒
文/滕逮逮
我媽從菜市場買菜回來跟我說，鄭克給逮起來了！
我一愣。
我媽說，聽說要槍斃！
我慌了，這麼嚴重？
我媽說，他殺人了……
我們80年代初的北京胡同串子，多數父母都是雙職工。我和鄭克都是在通子河幼兒園上的整托。
通子河是哪？就是故宮角樓護城河外邊，而我們的幼兒園就是拿碎城磚和施工剩下的材料生造的一座「違建」。
「近水樓台先得月」，打我入園後，每天都能「免費」逛故宮——17:00點後故宮閉館，我們就去溜灣兒。幼兒園的歷任阿姨都沒學習過育兒知識，對我們就是「吼、打、找家長」，園長招阿姨沒什麼要求，就是——八字得硬！現在帶我們的，姓董，
每天晚飯過後，我們這波「小屁孩兒」就排成一隊前往故宮溜達。進了午門後基本就沒隊形了，在裡邊瘋玩瘋跑，老師在晚:19:00中點人數，然後集合再回去。我和鄭克父母是一部門的，認識比較早，這小子打小就膽大，還喜歡逆著你干。老師在那喊「別往左邊跑」，那鄭克一定拉著我去了左邊。
我們幾個熟的小孩一般就守著乾清殿和皇極殿玩，家裡老人說，別往西邊跑，別拿裡邊「不幹凈」。
那天剛下過雨，天邊出了彩虹，我們晚飯後就在那排隊遛彎。「那姐姐真美。」鄭克指著我們院里的一面牆說，我跟過去，看了眼，牆上確實映了一個挽著長發、腰身如柳、面如桃花的姐姐，可是她的眼神極為悲涼、哀怨，總之讓人看後心情沉重。這畫面以前也見過，有告訴阿姨的，多是被罰站，因為阿姨丁點不信！
我和鄭克沒吭聲，就跟著隊伍進了午門。「我奶奶說，要是咱們牆上映出仙女來，那八成是周邊有寶貝！我就要發大財了！」鄭克拉著我避開老師的眼線就往西邊跑。
「這故宮本身就是寶貝，還用你奶奶說。」我不喜歡鄭克奶奶，極為勢力小心眼的一個老太太。
「別廢話，要是夠膽兒，就跟我尋寶去！」鄭克已跑在了我前邊。
說來也怪，平時緊閉的壽康宮大門居然是開著的！「肯定是那姐姐要給我送寶貝！」鄭克想都沒想，就進去了。
「唉，我老祖說這門不能進！」我說這話的時候，他都沒影兒了！
我心一橫，跟在了他身後。但是天已經擦了黑，剛一踏入壽康宮，我就覺得跟掉進大冰窟窿一樣。到了北邊的二進院，幾乎凍得我牙齒打上了冷顫！
「我可不再往裡走了！」下定決心，我就站那了。
然而，我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形霧狀體，它沖我飄過來，卻沒有接近，而向著北邊去了。
我看到鄭克和那團黑霧說著什麼，還伸出手，要什麼！
「別拿！」我想喊，可是發現怎麼也出不來聲！那團黑霧扭過頭來，它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是個老人，應該說是個老宮女，滿頭的白髮，滿臉的皺紋，眼神惡毒，她瞪了我一眼，轉而扭過頭去。她伸出手，把一個發著光的東西遞了過去，鄭克一臉的歡喜，就要接！我知道這是不什麼好東西現了身，而且這後宮裡的東西是你能拿的嗎？可是無論我怎麼張嘴，就是不出聲！
「好你倆個小兔崽子！老娘找你們半天，跑這兒來了！」這一聲如晴天霹靂，我能感到那黑影一抖，開始四散開來，瞬間不見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我們那位八字超硬的幼兒園董阿姨！她身邊還有幾個工作人員，牽著一隻跟牛一樣大的黑狗，眼裡血紅血紅的。
鄭克隨著那黑影四散開來，急得直跺腳。
「哇！」我一下就哭了出來！
那狗走到我跟前，上下聞了聞掉頭就奔著鄭克去了，要不是工作人員拉著，都要一口吐了他！
等回了幼兒園，罰了站，我們躺在每人的小床上，鄭克爬過來，跟我說「操，那老姑娘，一嗓子，那奶奶要給我的夜明珠沒了！」
我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要是到手，就發財了。我奶說了，夜明珠，價值連城！」鄭克還在那嘀咕著。
後來我們的幼兒園因為「違建」被拆了，我們家也搬了家，家長們時不時碰頭，交流著兒女們的發展。
我大學畢業、待業、跳槽，各種折騰。一天，我媽跟我說「你還記得你們幼兒園那個鄭克嗎？」
我想了半天，點了點頭。
「聽說大學畢業，家裡動了關係，去了故宮，端了鐵飯碗了！」我媽很是羨慕。
因為幾個大學同學畢業後來北京要去故宮玩，我想門票能省就省點，於是讓我媽幫著要了鄭克的電話。
一晃20多年沒見過，小伙一表人才，張嘴就是國企派頭。他帶著我們7個人一行進了故宮，笑著看著我問「還沒逛夠呀，小時候見天來呀。」他跟一個人打了招呼，沒等我張嘴就說「我小時候就有個夢想，一定得守著故宮，這兒的寶貝怎麼著得有我的一份！」
「你丫真是貪……還做發財夢呢！」我心理活動如此，但是人家給我們免了票，我緊跟著點頭。
「再過2個月，我就值夜班了！」鄭克一臉的得意，「能下去，一堆寶貝呀！開眼界！」然而這些寶貝跟他有一毛錢關係嘛？
然而再聽說鄭克，就是我媽的傳話，他盜取了故宮寶物，殺了自己女朋友小鈴，企圖自殺，被英勇的人民警察抓到……
見到鄭克，我輾轉了3個小時的車，才到了看守所。鄭克是重型犯，一般人不能見，著實花了不小一筆錢，動用了無數關係，這才能讓我們見上最後一面。
鄭克掛著鐐銬，一瘸一拐的來到我面前，他挨了打，走路姿勢極為費勁。兩隻眼睛直愣愣的，都不帶轉。
我倆的見面是在全程被「陪護」狀態下進行的，鄭克坐在椅子上，手被固定住，我叫了他一聲，他沒理我。
時間不多，來不及敘舊。「你媽和你奶身體都好，讓你別惦記。你有什麼要我帶話的嗎？」
鄭克一直盯著我眼睛，我幾乎不敢和他直視。我在想，我對面的人，這個人，是我的兒時玩伴嗎？是那個一心想發財的大小夥子嗎？
「他一直這樣，看不看都這樣。」邊上的看守所陪同人員有些不屑的嘟囔。
「鄭克，你記得我嗎？打小，咱倆就一起玩呀，你記得咱們幼兒園阿姨可討厭了，咱倆去故宮……」
「故宮？！」鄭克突然要往起站，可是那椅子早把他禁錮了。「你們都搶不走我的寶貝，都搶不走。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跟本不是他原本的聲音！
「我好不容易上了夜班，送了三個月的煙錢呀。我終於看見了，你們不知道，那裡邊多少好東西！」他以一種近乎尖銳的聲音，對我說道。
「我見著，那顆夜明珠，原本就應該是我的！不是那個討厭的董阿姨，它早就是我的了！我沒地放它，真的沒地！出來進去都要搜身！我只能吐了，出門的時候那大黑狗聞我半天，可是我身上什麼都沒有！哈哈哈，我就帶回家了！我回去吃了多少瀉藥，它才出來。是我的，多不易！可是小鈴，她怎麼那麼貪，她想把這個佔為已有，她想偷走！我想要回來，她不給，我就掐她，我掐得她吐了舌頭！我想沒別的地方藏我的夜明珠了，我只有吞進去了，吞進去！然後我，醒了，你們就給我帶這兒來了……你們這些人，你們都想搶我的夜明珠！！！」他的眼瞪得如牛眼一般，上邊布滿了血絲。
看守所的協警中斷了我們的談話，鄭克被押走了，他可能自始至終，也沒有想起我是誰，或者，我面前的人，還是鄭克嗎？
我去了鄭克奶奶家，給老人送點錢。老人拉著我的手，哭個不停。說自己不應該跟鄭克胡說八道，什麼發財，就這麼一個孫子，還出這事。鄭克的媽，哭得暈了好幾次。
臨走時，我看了眼他和小鈴的照片，那丫頭，一頭長髮、腰身如柳、面如桃花、眼神哀愁，和當年下雨在牆上浮現的女子，一模一樣……
鄭克被槍斃的時候，我們很多小時候玩伴在董阿姨家裡，她帶大我們那一班的孩子就轉了業。現在，阿姨生子變老也有了少許的溫柔，她跟我叨叨，說把我們喊回來的那天夜裡，有個女子影子，就印在我們小床外的窗戶上，還向著我們招手，她往那一站，影子就四散開了……董阿姨命真硬……去汶川玩的時候，在震中，她居然在酒店一直睡午覺，是服務員生把她拖出來的……
（本文節選自出版小說，已獲作者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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