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中的百年懸案：最完美的謀殺

檢事微言 趙鵬。

今天說的這個案件，被稱為「世界上最完美的謀殺案」——被告人經過法庭審判被當庭宣告無罪，但很多人都確信她就是真兇。百年來，人們對這個案件的議論不斷，尤其當它與天生犯罪人、家族詛咒等傳聞聯繫起來時，人們對它的興趣就更大了。於是，這個案件被寫成了書、搬上了電影銀幕，甚至被編成了童謠……

家族的詛咒

美國的康奈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對很多人來說並不陌生，這是一所世界著名的私立研究型大學，於1865年建立。大學創始人之一的埃茲拉·康奈爾是著名的康奈爾家族的傳人，這個家族在美國是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家族，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該家族在幾百年的時間內，出現了數名冷血殺人犯。1673年，46歲的托馬斯把自己73歲的母親麗貝卡·康奈爾殺死，成為美國殖民地時期第一個弒母兇手。被害人麗貝卡·康奈爾就是康奈爾大學創設人埃茲拉·康奈爾的祖先。自托馬斯之後，康奈爾家族每隔100年，就會出現幾個冷血殺手。其中最引人關注的就是莉齊·博登（Lizzie Borden）。1892年，她被指控用斧頭兇殘砍死了自己的父親和繼母……

恐怖的命案

莉齊波頓的父親安德魯波頓是一名富有的英國商人，60歲時已是多間銀行董事會成員。波頓先生的第一任太太（也就是莉齊的生母）死後，他迎娶了第二任太太——阿比杜妃。但這位繼母沒有得到波頓先生幾個孩子的認可，尤其是莉齊，她甚至不承認這位繼母是波頓太太。波頓家的別墅被劃分成兩個區域，一部分歸莉齊和妹妹居住，另一部分由波頓先生夫婦居住，他們幾乎不在一起吃飯，經常有矛盾發生。

1892年8月4曰上午10:30左右，波頓先生像往常一樣在公司打理完生意後回到家中。當他在家裡客廳的長沙發椅休息時，突然遇到襲擊，頭部被人用斧頭猛砍11下後當場死亡。最恐怖的是，波頓的左眼球因重擊而接近脫落。

40分鐘後，當時32歲的莉齊向傭人求救，說她發現父親被殺，讓傭人馬上報警，並找來家庭醫生幫忙。警員和醫生到場後，很多鄰居、朋友也來到波頓家的別墅。醫生確認波頓先生已經死亡後，人們開始尋找波頓太太阿比杜妃。兩位熱心的鄰居自願幫忙到別墅二層調查。隨後，一陣女人的狂叫聲發出——波頓太太在二層，也已經遇害。經醫生檢驗，阿比杜妃頭頸被人用斧頭猛砍19下致死，死亡時間早於波頓先生。

法庭的審判

案件發生後，警方確認了5名犯罪嫌疑人，分別是：約翰摩斯（當日曾探訪波頓先生的孩子）、莉齊波頓、莉齊波頓的神秘情人、依瑪波頓（莉齊的妹妹）、威廉(波頓先生的堂兄弟，但傳聞他是波頓先生的私生子）。然而最終，只有莉齊波頓被送上了法庭，成為了這起案件的被告人。法庭上，莉齊拒不承認自己實施了犯罪行為，檢察官指控莉齊的主要證據如下：

1布雲醫生證言

證明案發前一曰，阿比杜妃曾來看病，並向醫生說莉齊想謀害她和她丈夫，還稱莉齊在與他們吵架時說出了要殺死他們的具體方式和過程——和實際被害的情況一模一樣。

2藥房職員證言

證明案發前不久，莉齊曾到藥房要買一定份量的毒物氫氰酸用來殺蟲；但因她沒有準許狀，藥房職員拒絕賣給她。莉齊對該人的證言提出異議，先是否認到過那間藥房，之後又說買氰化物用來洗皮衣。

3傭人證言

證明在案發當天早上10:30時左右，聽到波頓家別墅二層傳來一陣笑聲，她能聽出來是莉齊的笑聲。（按醫生的推測，此時波頓太太已經死亡，所以如果笑聲真的是莉齊發出的，那說明在她聲稱發現父親死亡前，很可能已經發現繼母死亡了）。莉齊對該人證言提出了異議，她辯解說兇案發生時她並不在家中，聲稱自己去了馬房收拾釣魚的衣服。但調查所得，那裡的工具周圍的灰塵十分齊整，沒有被移動過。

4幾個鄰居的證言

證明案發後幾天，鄰居目睹莉齊用火爐燒毀了幾件衣服。莉齊辯解說那些衣服被顏料染污，所以燒掉。

5莉齊將要得到的遺產

證明波頓先生死後，莉齊將會得到一份價值二十萬美金（相當於現在的五百萬美金）的遺產。

完美的謀殺

對莉齊的審判只經過了幾個小時，陪審團便宣布了他們的結果——不能認定莉齊實施了謀殺行為。於是，莉齊波頓被當庭釋放。

莉齊的釋放在當時引起了很大轟動，因為她是很多人心裡唯一的兇手。有人藉此反思陪審團制度，稱受到了當時的文化思想影響，以及陪審團的性別特徵（當年女性無參政權，不能成為陪審團成員），陪審員們完全不能相信羸弱的莉齊波頓會殺人，因而漠視了莉齊就是真兇的可能性。此後，莉齊繼承了父親的大筆遺產，並離開了父親的別墅。此後，有人說莉齊低調地生活，並將大部分遺產用於動物保護事業，也有人說莉齊過著揮霍無度的生活。

1927年，莉齊波頓去世。然而，對於波頓夫婦被殺案，並沒有因為莉齊波頓的去世而停止。一百多年來，人們對這起案件的討論一直不斷。反映這個案件的童謠、電影、書籍先後問世 ，甚至兇案發生地也成為了現在的旅遊景點……

在DNA鑒識科學尚未被應用的年代，認定一個人犯有殺人罪的最重要的證據恐怕只有口供。莉齊波頓案件放在今天，如果僅有上述的證據，恐怕也很難在法律上認定她有罪，儘管在很多人心中，人們都會認為莉齊就是真兇。我覺得，這個案件比辛普森案件更能說明疑罪從無的理念——在刑事訴訟中，人們關心兩個重要的價值：其一是真相到底是什麼；其二是真相不能百分百確定時，是選擇寧枉勿縱，還是寧縱勿枉；顯然，人們都認為冤枉一個好人的罪過大於放縱一個壞人的罪過；所以，才會有無罪推定以及疑點利益歸於被告人的原則——為了不錯抓，人們選擇寧可選擇錯放，這或許就是人之為人以及選擇法治的代價。

以上，願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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