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新聞 >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天涯微信號:tyzzz01


天有際,思無涯。


今天我們不看對岸的熱鬧,跟著這個台灣人回到二十年前古巴的唐人街去看一看。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黃昏唐人街


龍應台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中國農民不會離鄉背井、蹈入煙海吧?1840年,林則徐在廣東的海灘上焚燒鴉片,六十個官員指揮著五百個苦力,燒了二十三天才燒完。


當白煙滾滾遮了天空時,中國的官員還不知道中國已經進入劇變的時代,鄉下不識字的農民卻在以身家性命做最後的賭注——他們早已在劇變中。農村經濟的破產迫使成千上萬的農民往外逃生,開啟了半個世紀的契約華工流亡史。


正是歐洲帝國殖民主義全盛的時候。白人在強取豪奪而來的土地上深耕密植,需要大量的苦力,四處招買。活不下去了的中國農民,或者自願或者被擄被迫,與「蛇頭」簽定了賣身契約。人,像豬一樣地買來賣去,於是稱為「豬仔」。1855年,澳門有五家「豬仔館」,專門販賣人口;二十年後,增加到三百多家。新加坡的「豬仔館」甚至是政府批准的。一有需要「豬仔」的消息傳來,人口販子立即進人大陸農村或買或騙或綁架,最後塞上輪船,駛進大海,十九世紀中到二十世紀初的半個世紀,有七百多萬中國人被賣到海外。


即使是在帝國主義橫行的十九世紀中葉,這也不是件理所當然的事。英國已經在1808年立法禁止人口販賣;英國船艦在加勒比海上巡邏,抓到人口販子時,馬上予以絞刑。西班牙於1817年,美國在1865年南北戰爭後,都廢除了人口的買賣。也就是說,那成千上萬在澳門、香港、廣州、汕頭被賣出的中國農民登上的都是走私船。


人,被鎖在艙底。在大海的顛簸中,像豬一樣擠塞到最密的程度,不能動彈。擋得住饑渴的人也擋不住疾病,病死的人就被抽出,拋向大海。在1850年到1856年的短短几年裡,共有十二艘船駛往拉丁美洲,共載了3931人。中途被打死、病死的,將近一千人。

1847年7月29日,第一艘這樣的「豬仔船」在哈瓦那靠了岸。是條小船,上來了206人;當然,在航行的海上煉獄中已經死了一百個人。這兩百多個中國苦力上身赤裸,背上全印著一個「C」字,代表「古巴」。他們一上船就被打上記號,像豬牛被烙印一樣。


岸上,白人買主焦急地等著。這個時候,古巴是全世界最富的殖民地,糖業鼎盛。綿延至天際的甘蔗田等著苦力的工作。華人被剝光了衣服,檢查身體。身體健康的,一個人頭賣十塊比索,由買主領走。


逐漸地,這些出生在廣東鄉下的農民了解了他面臨的未來。從十二月到五月間,他們必須一星期七天、一天十三四個小時地在甘蔗田裡做苦工。每月工資四個比索——但他們得先償還龐大的路費,頭兩年,他們因此沒有工資。他們的賣身契是十四年。如果試圖逃走,他們可以被弔死。


「豬仔船」一艘一艘駛進哈瓦那的港口。1861年,哈瓦那有了三十五萬華人。在三十五萬華人中,只有五十七名女性。十四年前第一批入港的華工在這一年解除了契約,得到了自由。他們便像全世界各地流散的華人一樣,開始經營小生意:餐館、洗衣店、雜貨買賣。當生活有了一點點著落,就寫信回家,把留在家鄉的兒子或兄弟侄兒招來幫忙。


在1868年至1878年的古巴獨立戰爭中,許多自由華人加人了「古獨派」的軍隊,和西班牙殖民政府作戰。其中最有名的是Teniente Tankredo(華文名字已不可考)。他受重傷,被西班牙政府軍逮捕。西班牙軍人稱他為「苦力」要放走他時,他從軍裝口袋中取出文件,證明自己是「古巴解放軍」的高級軍官,不是一個無名的中國苦力,「射吧!」他說。一百年後,在卡斯特羅所豎起的革命紀念碑上還有兩行小字:「在華裔古巴人中,沒有一個革命的叛徒,沒有一個革命的逃兵。」

一萬名華人在哪裡


1997年,距離第一艘「豬仔船」上岸正好一百五十年。古巴的人口統計說華裔佔總人口0.5%,也就是五萬人。如果20%的人口住在哈瓦那,那麼哈瓦那就應該有一萬個華人,可以是一個小有規模的唐人街了。有這麼多華人的城市,為什麼我這麼引人注目?正在上課的學童轉過臉來大叫:「中國人!中國人!」路上的女人睜大了眼睛注視我,目不轉睛。男人緊緊跟上來:「中國人呀?你是中國人呀?」


奇怪,哈瓦那有自己的華人,卻是一副沒有見過華人的樣子。在街上晃了好幾個小時,也確實沒見到一個亞洲人,連成群結隊的觀光客中都看不到東方的臉孔。怎麼回事?那一萬名古巴華人在哪裡?


在唐人街吧?!唐人街,卻只是兩條交叉的路,總共不到兩百公尺。街心上空架著裝飾性的紅色木條,點出拱門的意思。三五家飯館沒什麼客人,倒是街上的攤販,有一點點生意。攤子上寫著笨拙的中國字:「味香色美,中國風味」、「陳記」、「雜碎」、「炒飯」。攤子上賣的東西,卻是我這個華人認不出的東西。幾段油亮的肥腸,幾個麵粉裹炸沾滿蒼蠅的甜食。認得出的是飯盒。粗紙糊成的盒子,裡頭盛滿了醬色的飯,飯上蓄著一片薄薄的煎豬肉,一小撮包心菜。冷的,一盒十五比索。

轉角處有一個蔬菜市場,菜色也數得出來——蕃茄、包心菜、蔥、馬鈴薯、大豆,沒有了。水果只有一種——橘子。這是唐人街的市場,已經是最豐富的了。外邊一般的市場里,連蕃茄都只有爛的。給人的印象是,除了一把一把的蔥之外,沒有吃的。


來來去去走幾趟,就在唐人街里,發現自己竟然仍是人們注視的目標。這個唐人街,竟是一個看不見唐人的唐人街!街上穿梭來去的,或白或黑或混血,多是一班古巴人。連那食客和那站在攤子後頭賣「雜碎」的人,都難得看到華人的臉孔。那賣飯盒的年輕女人長得豐滿肥胖,完全一副熱帶南美女郎的長相,她對我露出一笑。站在「味香色美」、「陳記」後頭的是個黑人和他黑白混血的老婆。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華人老太太,坐在餐廳里剝豆子,已經注視我很久,正等著我發現她。湊近一問,她講廣東話,無法溝通。她有點失望地叫來了兒子,兒子也不說北京話,卻拾起一支筆,寫了三個字——廣東話。


「話」,他只記得半邊。


在街邊的石階坐下,看流動的人來人往。都是古巴人;女人穿著緊身的顏律服,展露多肉的軀體,男人卻乾乾瘦瘦。偶而走過一兩個華人,都是年老的男人,步履瞞珊地走過。除了餐館裡那一位老太太母子,我沒見到一個中國女人,沒見到一個中國孩子,沒見到一個年輕華人。難怪,古巴的孩子們追著我叫「中國人!」


但是,那一萬名華人到哪兒去了?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落葉只是飄零


中華總會的主席周一飛先生讓我看他們最新的統計。在哈瓦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來到古巴仍保留中國籍的有103人,加入了古巴籍的有133人。華裔,也就是父母雙方或者一方是華人的,總共約有兩千人。這兩千人中,大概只有二十個還會說廣東話。古巴全國大概有三千兩百多名華人。


「三千兩百?」我大吃一驚,「不是說有五萬華人嗎?」


周先生笑了,「老的老,死的死。中國富了,沒人來這裡了。但是有華人血統的古巴人很多。」


三個晚上之後,我和四位古巴作家見面。作協副主席艾瑞斯先生有著典型的西班牙名字,卻對我鄭重宣布:他的爺爺是中國人,在中國出生,十二歲被帶來古巴,他正想通過中國使館幫助他尋根,徹底找出爺爺的原鄉和身世。另外三位,每一位都有一個先輩是華人,不知是哪一輩,不知名不知姓不知來處。


與我的翻譯第一次見面。她摘下墨鏡,用手指拉長了自己眼角,說:「我的曾祖母是中國人。」


原來五萬所謂華人,只有三千人看起來還像華人,真正還能說中國話的不到五百個人。而這四百多「真正」華人的平均年齡是七十九歲。


這些數據對我解釋了,為什麼哈瓦那的唐人街上看不見幾個唐人。長期地缺乏華人婦女,華工遂大量與本土人結合。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來了最後一批華人,多數因為已在古巴的父執親友的召喚而來。這一輩人也已逐漸凋零。他們的下一代,多半已與中國語言和文化完全脫節,納人古巴的大混血。再過幾個春秋,平均年齡七十九歲的一代人逝去,哈瓦那的唐人街上將看不到一張華人臉孔,聽不見一句華語,只留下一些不典型的春卷、飯盒。走在街上的人們依稀記得自己曾有過來自東方的先輩。


我不能不想起在中國發現的猶太人後裔已經完全被中國人同化,但是不吃豬肉。至於為什麼不吃豬肉,不再有人記得;那只是祖上傳下來的習俗,依樣畫胡蘆吧。


對於這樣一個前景,老一代的古巴華人是不情願而感傷的。中華總會有一個小小的中文圖書館,也開班教漢語,雖然學生只有二十來個。過農曆年和十一國慶還舉辦一點聯誼活動。最令人驚異的是《光華報》的存在,一個發行五百多份的中文周報。十二月份最末一期的刊頭語這樣開始:


「臘鼓頻催,新年的步伐已踏進門檻,這雖然只是時間的更換,但我們作為炎黃子孫卻特別感到欣喜的。過去一年,祖國的成就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今天,中國已經從一向屈辱於世界列強之前、任人宰割的國家,一變而成為世界強國之一,在國際發揮重要作用,變成舉足輕重的東方民族了。」


作者是《光華報》的總編輯馮嘯天,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初受叔父之邀來到古巴。「來的時候,身上只有兩塊美金,十年之後我有了四個工廠。」聽到這裡,像是典型的華僑發跡故事。不過,這是卡斯特羅的古巴。1968年,所有私營企業收歸國有,馮嘯天失去了一切。


在陳舊而暗淡的印刷廠里,馮嘯天靜靜地說:「我的生命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就是失敗。失敗。我要回去,回中國去。」


望著他花白的鬍子,我說不出心裡想著的話:在中國,你又活得過1968年嗎?


周一飛兄弟來古巴時只有十二三歲,說廣東話。成長之後,在極其困難的環境中自修學習說國語。中華總會的書記張自佳來自廣東恩平,1949年到古巴時只有十九歲,現在兒子已經十九歲了。「妻子是古巴人嗎?」我問。


「是古巴人,但不是妻子,沒結婚。」


「同居二十年,為什麼不結婚?」


「古巴女人嘛!」他笑笑。


因為是古巴女人,所以不和她結婚?果然如此。在和古巴女人同居了十幾年,生了兩個孩子之後,張自佳在1989年回到廣東家鄉,和一個中國女人正式結了婚,生了孩子,又隻身回到古巴,回到古巴女人身邊。


「我沒有騙古巴女人,她也知道我在廣東結婚了。中國人嘛,總要落葉歸根的。」


我大概是以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他,使他有點靦腆地看向門外。這落葉歸根有什麼樣的魔力呀,讓一個人在異地活了五十年,和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二十年,為人夫為人父之後,仍舊要拋開一切回到他出發的起點?他究竟是無情,還是多情呢?


但是張自佳一時是回不了家的。一張最便宜的機票要近兩千美金,也就是四萬比索。一個哈瓦那大學教授的月薪是四百比索。如果張自佳的月薪也有那麼多,而且能夠不吃不喝不用,他也得積蓄八年才能買一張機票。實際上,恐怕二十年也不夠。


1991年,不再是社會主義國家的東歐與俄羅斯中斷了所有和古巴的物資交流,使古巴突然陷入斷炊絕境。卡斯特羅政府宣布全國進入「非常時期」,開始糧食限量配給。在別的移民國家裡,華人通常是最富有的少數民族,但是在古巴,華人和別人一樣一無所有。個人糧食簿上的每月供給少得令人心酸:


白米 三公斤


糖三 公斤


食油 兩百五十公克(已經半年未發)


布料 無貨


麵包 一天一小塊(比小孩拳頭小)


咖啡粉 四百公克


只有病人和七歲以下的兒童可以分到牛奶。魚肉久已不見。政府有肉供應時,一個人可能分到四分之一公斤,去晚了也就沒有,得再等個半年十個月。


「我以前還可以寄點錢回廣東,一年准匯兩百七十比索(十四美元)。現在不準了。」


「你對卡斯特羅看法怎麼樣?」


「最好是走向民主啦,像智利、宏都拉斯。不過我們是外國人,跟政治沒關係。」


張自佳抽了口煙,想想又說:「現在中國好了,沒有人來這裡了。我很懷念中國。」


街上隱約傳來樂聲。這是倫巴、曼波、恰恰的國度,我卻依稀聽見嗩吶高昂的音樂。真是嗩吶呀?很可能是的。幾十萬身上烙了印記的華工中,有人曾帶了支喚吶來,現在成了古巴嘉年華會中不可或缺的樂器。只是在黃昏的唐人街里,那若斷若續的喚吶聲令人想起遙遠的黃土高原;燈一亮,突然恍惚不記得身在何處。


再也不打開的「抽屜」


華人死後也不和古巴人共葬一處。「中華總義山」在哈瓦那西南角。不遠的古巴人公墓修整得整齊乾淨,有八十萬個墳,全在一處,是拉丁美洲最大的墳場。古巴的歷代革命先烈都葬在裡頭。進去得付一塊美金門票,仍然是博物館。華人公墓卻獨處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像一個落寞的花園,由幾個白鬢老頭守著。從邊緣荒煙蔓草中的墳墓看起,石碑已被時光磨平,看不出字跡來。只有一座,模糊刻著「歿於同治元年……」同治元年,那不是1862年嗎?


1862年,正是第一艘船上的華工在賣身十四年之後重獲自由的一年。這個人,姓誰名誰來自廣東哪個村子?難道在十四年的苦工之後來不及享受自由就倒了下來?他的親人可知道他最後的下落?有誰又知道他最後的願望?他受盡苦難的臉朝向哪個方向?


處於中心的是幾座公墳。左手是「國民黨員公墳」,立於「中華民國四十一年」。右手是「中華社會黨員公墳」。兩座墳平靜地面對,共享一條野草青青的小徑。


「陳穎川堂公立墳場」立於民國十九年:「穎滸設新壟,牲酸潔陳慈善會;川流歸故國,鵑聲啼罷短長亭」。


「江夏堂先友墳場」上還留著一支塑膠花,掉在石板上:「江岸送歸魂,白衣萬人,綠波千頃;夏祠供祭禮,青蔥一束,玄酒三杯」。


什麼人來這裡親手埋葬了他的兄弟?「南遷亡兄,壯志未酬,邃爾先歸地府;陽居昆仲,致誠奉祀,望汝早登天堂」。


這些早期死亡的人,顯然都還埋進了土裡,立了石碑、刻了輓聯,哀切優美的文字像一隻溫暖的母親的手。這二三十年過世的人就不再入土,而用了西班牙—古巴式的葬法。一整面牆,大約三公尺高。牆裡是一格一格的「抽屜」,人躺在「抽屜」里。橫的縱的,一面牆可以裝下五六十個棺材「抽屜」,一個疊一個,前面用水泥封上。


在八十公分長、八十公分寬的白粉標了號碼的「抽屜」面上,有人用手塗上歪歪斜斜的黑字:


蔣緒組廣東新會梅閣連安村人,28


楊惠明廣東開平塘口勝平市人,36


李國偉廣東高要宗隆鄉二冷水村人,41


……


沒有一個讓人得到一點安慰的字眼。若是在自己的家鄉里,他們的墓碑上肯定少不了「顯考」、「坳於」、「不孝子」、「在天之靈」等等文明世界用來彼此撫慰的文字。這些在異國的天空下躺進「抽屜」里的人們卻只有一個草草塗上的號碼。


或許,寫下原鄉村裡的地名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不能「生於斯、死於斯、歌哭於斯」,地名至少表達了一個綿長未了的心意吧。


人在生時將鑰匙、照片、針線、眼鏡和信件,所有生命的蛛絲馬跡都放進抽屜里;在這裡,人最後將自己的軀體也放進一個「抽屜」,一個再也不打開的「抽屜」。


篇末彩蛋


2012年8月,龍應台接待到訪的海南文化代表團一行。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龍應台向著名作家、《天涯》雜誌社原社長韓少功贈書。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韓少功老師向龍應台介紹代表團成員、著名作家、《天涯》首任主編蔣子丹。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天涯》雜誌編輯部主任林森向龍應台贈書。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龍應台筆下那個唐人街還好么?


龍應台與海南文化代表團合影。


龍應台,作家,現居台灣。主要著作有《野火集》等。本文刊於《天涯》1997年第6期。


唯一投稿郵箱:tianyazazhi@126.com


天涯官方微店現已開通,關注微信公眾號後點擊底部菜單欄選擇購買。微信ID:tyzzz01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天涯雜誌 的精彩文章:
您可能感興趣

她掉了將近一百斤,只花了三個月的時間!
二哈從買過來一個多月,到將近四個月!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有誰還記得這五個萌娃?將近五年了,爸爸去哪兒1成了回憶
十五年前,米芾的這幅字一字將近百萬元,放到今天能有多少
他建立這個王朝將近三百年,卻影響了後世近七百年
在「那件事」過去將近一年之後,它現在怎麼樣了?
新春將近,如何給菩薩「洗個澡」過年?
白羊座好事將近,來看你的黃金三個月!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幾個人滅掉將近上億人!
夏日將近!這些飲料千萬別買!喝過的人都後悔了!
秦檜跪了將近一千年,累了要站起來,岳飛後代講:不行
震驚:曹操竟然是一個女人 我們被騙了將近倆千年
將近一年時間過去了,離婚後的兩人是否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將近一個世紀之前,二哈它還不2,雪地里也沒有三傻!
這三點,導致去年將近千萬人離婚
年關將近,哪一種是你的年味
揭秘!此槍驚動慈禧太后,曾一天打死六萬人,使用了將近一百年!
第一串小金剛,又刷又串,將近兩個月才弄
柏芝婚期將近,謝霆鋒只回應了七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