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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流淌的汶水河啊,我親愛的君王,讓我為你唱首歌

悠悠流淌的汶水河啊,我親愛的君王,讓我為你唱首歌



站在汶水河畔,看著蜿蜒的河水緩緩地向東流去,他輕拂著額頭微亂的髮絲,不時的輕聲嘆息著。

叢衛國到魯國,又從魯國到齊國,這一路的顛簸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懷疑,這紛亂的天下究竟誰才是自己最應該託付的君主,可是憑藉自己這般卑微的身份,又如何能夠向國君自薦呢?


不遠處的山谷中,有轆轆的馬車聲正在靠近。他定了定神,轉過身來,朝那似曾相似又似曾陌生的山谷看過去,那山谷裡面的人聲,或許數千年來無數次的響起,又或許有無數的人曾經在這山谷的出口等待,可是等待的最後會是什麼呢?也許這所有的歷史往事,竟都隨著山谷的風,蕭蕭遠去,一去不返。


他深深地呼了口氣,見那山谷的出口處,漸漸的走出來些人。一輛華麗的馬車,幾個裝束盔甲的兵士。馬車四面絲綢裝裹,窗牖上鑲金嵌寶,一簾灰黑色的縐紗遮擋著馬車,別人是不會知道裡面載著的究竟是誰的,可是他知道。從那些兵士的著裝,從馬車後面高擎的旗幟,他明白,馬車裡的人就是他要見的第一個人。


「浩浩白水。鯈鯈之魚。君來召我。我將安居。國家未立。從我焉如。」馬車裡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如銀鈴般的好聽,這歌正是古代有名的詩歌《浩浩白水》,說的是一個身懷才華的人,被國君招募到朝廷中去,這個人便立定決心要為這個國家建功立業。他的嘴角輕輕揚起微笑,他知道他自己沒有找錯人。馬車裡的這個人,將會決定他的未來,他邁開腳步,朝那馬車走去,原野上的風揚起了他衣袖上鐫刻的黑色花紋,就像他嘴角的微笑般,美麗而迷人。

他的名字叫寧戚,姬姓,甯氏,名戚。不知道何時許,他與周王朝的姬姓曾經來自共同的家族,更可能的是他們本身就是親戚。可是到寧戚的時代,他們這一支已經沒落,寧戚甚至窮困到需要出外放牛謀生,跟隨這商隊的牛車,在列國之間來回奔忙,苦悶的時候他便會敲著牛角唱歌,那首《浩浩白水》正是他常常吟誦的詩歌。他也是有才華的人,他也想找到屬於他的君王,他也想建功立業。所以,當他知道齊國的桓王和管仲將從這裡路過,他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


馬車裡的人就是齊國名相管仲,這個人智慧超群,是為齊國桓王的股肱重臣。寧戚的憂傷只有他能懂。當寧戚扣牛角而歌,伴隨著車中女子的音韻,管仲閉目沉思,若有所感,即使人召之,寧戚答曰:「衛之野人也,姓寧名戚。慕相君好賢禮士,不憚跋涉至此,無由自達,為村人牧牛耳。」管仲叩其所學,應對如流,嘆曰:「豪傑辱於泥塗,不遇汲引,何以自顯?」遂修書一封,極力向齊桓公引薦。

悠悠流淌的汶水河啊,我親愛的君王,讓我為你唱首歌



可是寧戚並非是普通之才,故而對自己的歸宿也是慎重有加,待得齊桓公自遠而來,乘輿將近,寧戚又扣牛角而歌曰:「南山矸,白石爛,生不遭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至骭,從昏飯牛薄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這是什麼行為呢?這是赤裸裸的針砭時弊,感嘆世道不公啊,齊桓公作為一代雄主,聽到如此不和諧之音,當然心中不快。

齊桓公派人將寧戚帶到身邊,責問其歌中的意圖,寧戚反而責備齊桓公用兵不息,民勞財敝,常言道打人不打人的痛處,寧戚卻專撿齊桓公的痛處罵,齊桓公在這之前曾多次召集諸侯會盟,就是想讓天下諸侯認同自己為霸主,可是第一次會盟宋國獨自離開,最近會盟又遭到魯國劫盟曹沫拔刀相向,害得齊桓公無奈之下歸還了魯國的土地,可謂是倒霉至極。


齊桓公從魯國會盟歸來,路過此地,竟然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山野村夫責備,當然惱羞成怒,當時就想殺掉寧戚,幸好身旁的臣子隰朋看出端倪,勸解之下齊桓公怒氣頓平,才將寧戚解開繩索,問道:「寡人這樣做是試驗閣下的,閣下應該是個有才之人,不知道為何要到這裡來責備寡人?」寧戚才將管仲之書拿出來,眾人方才皆大歡喜,寧戚也被任命為大夫,後來更是為大司農,掌管齊國農業生產,與管仲、鮑叔牙、隰朋等幾人共同輔佐齊桓公,使齊國成了春秋時期最早的強國。


千秋歷史,風雲變幻,唯這齊魯之間的江河之間,山谷之畔,尚且氤氳著春秋的氣息,而寧戚的歌聲,伴隨著扣牛角的「錚錚」聲,在流淌了數千年的汶水河中消散了蹤跡,「南山矸,白石爛,生不遭堯與舜禪……」的音律,卻在後世千年的人來人往中,漸漸地被奉為為經典,被無數有才之人傳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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