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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蘊嶺:日本需改變「逢中必反」,中國需改變「不需與日合作」

張蘊嶺:日本需改變「逢中必反」,中國需改變「不需與日合作」張蘊嶺,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劉華 發自北京
任何一對國家的雙邊關係都並非孤立存在,而是存在於國際格局之中。因此,國際格局的重大變化,也將直接對雙邊關係產生相應影響。近年來,中日關係成為中國對外關係中的重要熱點。那麼,如果將中日關係置於國際變局的大背景之下,應當如何定位與判斷?國際格局的變化又將如何作用於中日關係?在思考中日關係之際,這是應首先解決的重要前提。5月17日,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日本學刊》編輯部在北京舉行了第二屆「日本研究論壇」。「日本研究論壇」是2015年創設的中國日本研究的高端學術平台。在論壇上,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國際研究學部主任張蘊嶺先生以「國際變局下的中日關係」為題,闡述了對國際格局變化及中日關係的相關看法。張蘊嶺先生曾長期擔任社科院亞太研究所所長、日本研究所所長,他對於國際格局變化前景的分析,以及由此對中日關係的定位與判斷,對於讀者有重要的參考意義。在此,本報將張蘊嶺先生髮言的重要內容擷取編髮於此,以饗讀者。

中日力量對比又回到歷史原點

  看中日關係,要放開眼界,放長遠一些。
如果要談國際變局下的中日關係,在「國際變局」方面,首先我們看的是大國力量的轉變,這是最大的變局。二戰以後,美國長期「一家獨大」,蘇聯的綜合實力在鼎盛時曾上升至美國的67%,日本鼎盛時曾上升到美國的一半,但此後都在下降,特別是冷戰結束以後蘇聯解體,日本上世紀90年代初陷入經濟停滯。這是戰後第一輪大國力量的轉換,冷戰結束後,特別是2000年以後,世界發生新的重大變化,中國的綜合經濟實力快速上升,目前已經超過美國的一半。自美國上升以後,只有中國的製造業能力能夠超過美國,這一指標影響力很大,這是以往趕超國家所沒有的。預計至2040年左右,中國的綜合經濟實力可能超過美國。另一個被看好的國家是印度,預計其2050年經濟總量可能會接近美國的60%。由此來說,至本世紀中期,中美印將成為世界三大經濟強國,這是目前對大國力量轉換的較有共識的看法。這將是一個巨大變化。
在變化當中,中日之間的經濟力量對比轉換最為顯著。2010年,中國的GDP超過日本,2015年已相當於日本的2.2倍,2050年可能達到日本的8倍。這是什麼概念呢?明治維新開始時,中國的經濟總量約為日本的8倍。到本世紀中期,即從明治維新開始近200年後,也就是二戰結束約100年後,兩國經濟總量的對比完成了一次輪迴。經過100年的下降和100年的上升,到本世紀中葉,中日之間的力量對比又回到了歷史的原點,這恐怕是我們看中日關係變化的一個很重要的視角。
當然,關於這一對比,在研究日本的學者、研究中日比較的學者之中,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觀點,也有很多分歧。日本是發達國家,人均數值很高,製造業的質量、創新能力等等各個方面也很強。但我主要強調的是綜合實力,儘管經濟力不完全等於綜合實力,但是從綜合指標看,包括人均財富、創新能力、貨幣、軍力等指標,對於世界格局的影響是巨大的。我的觀點是:國家的綜合經濟力也是一種國家動員能力,它要動員這個經濟力,集中起來辦大事,這對國際關係的影響非常大。

日本需改變「逢中必反」,中國需改變「不需與日合作」
我的觀點是,如果從未來世界主導力量格局的層次來看,中日關係並不屬於這一層次的問題。日本等國均屬於區域性和領域性的結構中。中日關係並不屬於大國力量格局的問題,而是兩國力量對比的轉換,這種轉換主要發生在「雙邊」與「近地緣」區域。也就是說,觀察中日關係,首先要注意兩國力量對比的轉換——從明治維新、甲午戰爭……到未來的變化,這個轉換主要發生在雙邊之間,包括力量、認知、文化等各個方面,還有近地緣地區。
如果放在世界發展的格局下,中日關係可以找到很多利益的共同點,共利性和競爭性遠大於矛盾和衝突。因此,中日之間應當尋求共利的基礎,加強合作,拓寬中日之間的利益機制。這其中關鍵是日本的定位。
此輪力量的轉換和上一輪不同。在這一輪中,是日本下降,中國上升,就牽涉到一個問題——綜合實力下降的這一方如何定位自己。日方不要把自己位置擺錯。比如,它要去做大國,去跟中國競爭,它要阻止中國的海洋活動,並似乎將此作為首要戰略。如果是這樣,那麼我覺得它擺錯了位置。
另一方面,重要的是中國的認知,不要把它定位在大國,不要把日本看作主要的制約力量。對於這一點,可能存在分歧。有人認為日本是我們主要的威脅之一,我認為制約中國的肯定不是日本,如果把這個東西看清了,我們對日本的認識就能符合實際。
關於中日關係面臨的挑戰與把握,首先就要看到,中日之間因力量對比轉換髮生矛盾和競爭是必然的。這其中有兩股力量主導:
第一股力量就是中國利益訴求增加,作為和影響增大,這是使中日關係發生變化的主導性因素。我將影響因素首先放在中國而非日本,是因為隨著中國上升,其利益訴求增加:先是變成最大的貿易市場,取代日本;其後又是最大的投資國、援助國等等,而且出現在所有的區域,這個變化是很大的。
第二股力量就是日本的拼力競爭,到處「摻和」與「攪和」,哪有利益肯定它要爭。「攪和」是中國說法,亦即攪得你亂了,把你攪黃了,對它就有利了。理解日本,要從這個角度。由於利益,由於力量轉換,日本對華的矛盾競爭是必然的。這是一個正常現象,不要看成不正常。問題可能出在我們把它看成「不正常」,想把它拉到「正常」,那個「正常」其實是「不正常」。
因此,一方面日本必須要改變「逢中必反」。另一方面,中國需要改變「不需要與日本合作」的觀念。

東北亞已走出中日對決時代
我的觀點是,東北亞進入了近代史以來的一個很重要的變化時期,這就是擺脫中日對決。
從近代史甚至近代史之前的很長時間,中日兩國就在東北亞競爭。在近代,中國敗下陣來。目前正在出現一種新的局勢,為中日擺脫直接競爭提供了合作空間。在尋找共同利益的過程中,中日曾經關注過沙塵暴,後來是核問題……中日能找到比過去更多的共同利益空間,這與近代歷史完全不同。
在今後的東北亞地區,由於不再是中日對決的時代,所以可以尋求創造性的合作,中日韓機制就是其中一例。在近代史上,從來就沒有中日韓平等共同參與、坐在一個桌上平等說話的歷史。也許中日韓機制目前的成就相對還沒有那麼大,但這一機制至少可以避免很多負面情況的出現。過去,人們曾經想推動在六方會談框架下重建一個東北亞的國際體系,而且是包括美國參加的東北亞國際體系,這應該說是一個很理想的東西,有沒有可能呢?這可能是最佳的選擇,是值得探討的。
當然,具體做起來可能要比設計更麻煩。比如,中日韓的自貿區談判很艱難,牽涉談什麼標準問題,因為美國和韓國有自貿協定,日本參加TPP則是按照高標準,但是東亞達不到這個高標準,這就涉及各方妥協的問題。
關於中日經貿關係,雙方的往來數據下降有其必然性。2014年,日本對中國的外貿依存度達到20%,這恐怕是相當長時間內的歷史高點。在目前仍在持續的國際產業轉移進程中,隨著經濟結構調整,日本很多的傳統產業收縮,很多公司被收購,另有一些向東南亞、印度等地轉移,甚至有一部分向歐洲轉移,因此其對中國的市場肯定要慢慢下降。日本會繼續向中國投資,中國市場也接受,但是中國向日本投資很難大幅度增長,在雙邊經貿結構中,未來還是日本更多依賴中國市場。而關於中日雙方在第三國的合作,目前在國家層面可能較為困難,但在全球利益方面,特別是在企業層面,這一空間是很大的。有國家參與更好,沒有國家參與,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總的來說,中日兩國需要把握轉換期的基本穩定大局,「爭而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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