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玄奘》：除了西域大好河山，還有黃曉明眼中的點點淚光
《西遊記》這個經久不衰的免費大IP，早就有了被用爛的跡象。無論是作為四大名著之一的文學經典，還是年年重播的電視劇，無論是六十年代的《大鬧天宮》，還是去年造成「自來水」現象的《大聖歸來》，唐僧西行的故事，早就脫離了歷史的真實，成為玄幻想像的載體，主角也不是確有其人的玄奘，而是英雄萬能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所以，看到《大唐玄奘》這樣的影片出現還是該欣喜的。無論是對影視作品還是對文學作品而言，復活歷史比起創造玄幻更需要心血。如同在幾點礁石上建起恢弘的城堡，歷史故事既要夯得實史料，又要在既成的歷史背景下講出感人故事，這需要更多的學術專研、更高明的表達技巧，甚至更浪漫的想像。
《西遊記》里金蟬轉世的唐僧，拋開上天入地十項全能的徒弟不說，還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諦六丁六甲護教伽藍晝夜守護，自帶不死buff。玄奘不一樣，雖然擁有最強大腦，熟知佛教經典，在佛教發源地跟印度和尚辯經也立於不敗之地，但他在肉體上只是個普通人，也許稍微強壯些，但絕不是不死之身，玄奘真正的強大之處是精神，是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信念。
長久以來被影視文藝作品熏陶，觀眾（讀者）不免形成了「唐僧是個肉眼凡胎不知好歹啰里啰嗦的好看和尚」這種刻板印象，而忘了歷史上真實的玄奘，其實是個真正的勇士。唐僧取經的故事，作為一個歷久彌新的文化經典，如果只能給我們提供自由不羈反抗教條的妖猴形象，只有反覆嚼說的大鬧天宮、三打白骨精，未免太浪費了。真正的故事，可能不是那樣的充滿浪漫主義的瑰麗想像，但也正因為肉體凡胎的平凡，而烘托出精神意志的偉大。而人之為人，肉體終將湮滅，不朽的難道不就在於精神嗎？
跟《西遊記》里的唐僧不同，沒有觀音化身賜袈裟錫杖，沒有唐皇寄予厚望認作御弟的風光，玄奘是孤獨的。他的孤獨一方面是從大唐到天竺，漫漫長路上無人陪伴的孤獨，更是志向的孤獨。他發願取經，但這願心偉大得超乎了凡人的理解。大唐的皇帝不放他出國，幾乎所有的人都勸他前途危險速速東回，沿途小國不斷有君主誘惑他留下享受供養，甚至直到佛國，也有人勸誡他不要回東土。但是玄奘本人一直沒有忘記初心——帶真經回大唐，渡東土眾生。
《大唐玄奘》把握住了玄奘的精神力，講述一個孤獨僧人千難萬險的旅途。雖然沿途總有人幫助，但沒一個真正懂他。從一國之君到平頭百姓，他邂逅過那麼多人，可每個人都在不久後離開，如同兩片葉子在一江急流中相碰又分開。心中只有煩惱沒有解脫的邊關守將（譚凱 飾），受戒追隨又心生殺意分道揚鑣的徒弟（蒲巴甲 飾），帶著蠶寶寶和紡織夢想的異國商旅，軟硬兼施想留他講經的高昌國王（連凱 飾），佛國的痴男怨女與一眾僧侶……每個人的出場都那麼突然而單薄，每個人的消逝又決不拖泥帶水，這種節奏也許突兀，也許本質上是編劇的不用心，但它恰恰好顯示了一種緣法的無常。相遇、相識，也許只是前生所修的一個小小的果，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深的機緣，人來人往，不過是緣分深淺，如魚之過江，如夢幻泡影，那些人在該來的時候來，在該去的時候去，不是每一場告別都纏綿繾綣，不是每一次遇見都深情款款。
《大唐玄奘》是部精緻的影片。自然風光雄奇壯麗，3D建模精細恢弘，人物造型各具特色且精雕細刻，色彩鮮明且韻味十足。與其說像紀錄片，不如說像旅遊宣傳片，美，是真的美，風景美，角色美，鏡頭語言美。但是若說它是部好的故事片，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除了野馬泉玄奘瀕死一段略有波瀾，其餘全篇平淡異常，除了主角玄奘，其餘人物的鋪陳非常空洞。更有一種現今影視劇常見的毛病：凡是演不出來、不好演的地方，全都換成獨白。人物的內心痛苦還是狂喜，激動還是哀痛，難道不是要靠表演語言表達給觀眾嗎？但這次黃曉明不背渣演技的鍋，看上去他是儘力了，化緣時以手蘸粥、沙漠里出現幻覺瀕臨死亡又柳暗花明、回到大唐時眼中閃閃有光，還是有幾點可圈可點的地方。只不過玄奘這樣精神超絕的人物，對他來說難度還是有點大。
對玄奘取經這段歷史感興趣的觀眾，除了在本片裡邊聽王菲唱《心經》邊欣賞大好河山，還可以看看由金鐵木執導的紀錄片《玄奘之路》。
【文/蘇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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