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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我活的很充實,


也很有意思,


因為有我們仨。


也可說,

我們仨都沒有虛度此生,


因為是我們仨。



其實,她沒有必要這麼辛苦的。


丈夫和女兒去世之前,楊絳已經在中國的近代文學史和翻譯史上建立了自己的地位。面對兩位最親之人的死亡,她卻又開始了新的創作階段。

1998年,丈夫錢鍾書去世的時候,留下的遺囑是「遺體只要兩三個親友送送,不舉行任何悼念儀式,懇辭花籃花圈,不保留骨灰。」他走的時候,楊絳用家鄉無錫話在他耳邊不斷祝福他。錢鍾書閉上眼睛,楊絳輕輕吻了他的額頭,貼著他的臉頰,久久不願離去。


丈夫去世的一年前,楊絳的愛女錢瑗因病去世。去世的前一天,楊絳拉著錢瑗的手對她說「安心睡覺,我和爸爸都祝你睡好。」火化的時候,楊絳沒有去。因不忍,也因要照顧還在病榻的錢鍾書。在錢瑗的遺像旁,是楊絳的花籃:「瑗瑗愛女安息!爸爸媽媽痛挽。」


在老人最後的日子裡,楊絳也很注意鍛煉,天氣好的話,總會出來在院子里走走。前幾年,雖然不在院子里散步,也每天要在家裡堅持走7000步。院子里的人說,她能活到120歲,她聽了笑笑說,「活那麼久就太苦了。」


楊絳一家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翻譯斐多集


若是苦,生命的意義到底在哪裡?死亡對一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人有靈魂嗎?死亡之後,靈魂又將居於何所?女兒和丈夫相繼去世後,楊絳也要開始思考這個自古以來就被無數次探討的命題。


在加繆所著的《西西弗斯的神話》中,開篇即為「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這便是自殺。判斷人生是否值得活下去就意味著回答了哲學的根本問題。生命的意義是眾問題中最為緊迫、亟待回答的問題。」自殺?加繆認為,這純屬「野蠻人的瘋狂行為。」對於楊絳來說,這也絕不會成為一個選擇。她決定,從翻譯柏拉圖的斐多篇開始做起。

三聯出版社:楊絳譯註版斐多篇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斐多篇描述的是哲學家蘇格拉底被逼喝毒酒的當天,和其門徒就正義、不朽、死亡和靈魂的討論。


「如果我看到一個朋友要死了,我心裡準是悲傷的,可是我並不。因為瞧他的氣度,聽他的說話,他是毫無畏懼、而且心情高尚地在等死,我覺得他是快樂的。所以我想,他即使是到亡靈居住的那邊去,一路上也會有天神呵護;假如那種地方也有誰會覺得好,那麼他到了那裡,他的境遇一定是好的。就因為這個緣故,我並不像到了喪事場合、自然而然地滿懷悲憫,我沒有這種感覺。」


——《斐多篇》柏拉圖


對蘇格拉底的死,楊絳是肯定的「蘇格拉底堅信靈魂不滅,堅信絕對的真、善、美公正等道德概念。他堅持自己的信念,寧願飲鴆就義,不肯苟且偷生。因信念而選擇死亡,歷史上這是第一宗。」


在如此多探討死亡和生命的書籍中,學貫中西的楊絳選擇了去譯這本書。我們無法得知,翻譯的勞作和蘇格拉底的對於死亡的豁達又賦予了她內心多少的能量。但可以確定的是,就算對死亡本身的不畏懼,也無法停止老人對丈夫和愛女的綿綿思念,和家人一起的回憶讓她不會孤獨,這些回憶本身的美好也讓她不忍浪費。她又提筆,寫了一本「萬里長夢。」


「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彼時錢瑗還在的時候,就有朋友建議楊絳把一家人的故事寫下來。但當時的楊絳忙著照顧丈夫和女兒,力不從心。躺在病床上的錢瑗自告奮勇要來寫,後因病情嚴重無奈停筆。當時的名字已經起好,大綱也已經列出來。九十二歲的楊絳決定親自執筆,完成女兒的遺願。


錢瑗為父母秀廚藝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這是一本把夢境和現實粘連到一起的書。丈夫和女兒最後的日子,是一個「萬里長夢。」「歷歷如真,醒來還如在夢中。但夢畢竟是夢,徹頭徹尾完全是夢。」這種處理手法,或許是楊絳為了不直面死亡的殘酷,用夢境軟化死亡的鋒利;或許是這位百歲老人,經歷了女兒和丈夫的相繼離世之後,發出真誠的「人生如夢」的感嘆:


「三里河寓所,曾是我的家,因為有我們仨。我們仨失散了,家就沒有了。剩下我一個,又是老人,就好比日暮途窮的羈旅倦客;顧望徘徊,能不感嘆人生如夢、如夢幻泡影?


但是,儘管這麼說,我卻覺得我這一生並不空虛;我活的很充實,也很有意思,因為有我們仨。也可說,我們仨都沒有虛度此生,因為是我們仨。」


——《我們仨》楊絳


錢瑗走的時候曾說,骨灰不用留。但是錢瑗曾任教的北京師範大學的師生捨不得她,懇求楊絳先生留下了錢瑗的部分骨灰,將其埋在校園內的一顆雪松下。在錢瑗去世百日的時候,楊絳曾到那顆雪松下,錢瑗曾經工作的教學樓旁邊,遙遙看了一會。後來有人看到了她,她便默默離開了。


在2004年,法國學者劉梅竹曾經通過信件採訪了楊絳先生。提及喜愛的作者,她曾說「最愛蘇東坡,最具有人情味。」或許是愛蘇東坡那首悼念亡妻的江城子絕唱,楊絳套用來紀念自己的愛女:「從此老母斷腸處,明月下,長青樹。」(蘇東坡原文: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她說「我肯定圓圓不在樹下,看了樹,只叫我痛失圓圓。」


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走到人生邊上


我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邊緣上,再往前去,就是「走了」,「去了」,「不在了」,「沒有了」。中外一例,都用這種種都用這種種詞兒軟化那個不受歡迎而無可避免的「死」字。


——《走到人生邊上》楊絳


創作這本書的時候,楊絳已經是九十六歲的高齡。2005年1月,楊絳從醫院出院回到居所。在病床上時候,楊絳就想好了這本書的題目。她說,自己想不明白。


生老病死無可避免。但人們總說,病人的死亡是一種解脫。但是誰解脫了?定不是病人的肉身——動也不能動,還要靠別人來抬來埋。活著的人看到身邊的人去世,都說「走好」。可「人都死了,誰還走呢?遺體之外還有誰呢?換句話說,我死了是我擺脫了遺體?還能走?怎麼走好?走哪裡去?」


她曾就這個問題請教哲學家和佛學家,說法不一;她去問身邊的人,他們的答案都出奇地一致:人死了,剩下一副臭皮囊而已;人死了,就是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人難道還能活個幾輩子嗎?


這些答案不能讓楊絳滿意。她去讀那些名家的著作,回憶自己的人生經歷,兩年半斷斷續續的時間,廢稿攢了一大堆,寫就了這本四萬字的自問自答。她問自己神和鬼的問題,人的本性、靈和肉的鬥爭,問命理,問人生的價值。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她拷問自己,人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所幸,老人在書的最後似乎給自己找到了滿意的答案:「我站在人生邊上,向後看,是要探索人生的價值。人活一輩子,鍛煉了一輩子,總會有或多或少的成績。能有成績,就不是虛生此世了。向前看呢,再往前去就離開人世了。靈魂既然不死,就和靈魂自稱的「我」還在一處呢。」


所以,若是按楊絳先生給自己的答案,我們也就有了寬慰。蘇格拉底說,我要跟你們講講「一輩子追求哲學的人,臨死自然是輕鬆愉快的,而且身心死後會在另一個世界上得到最大的幸福。」


先生走好。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楊絳:面對死亡,先生已尋覓到她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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