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不得善終的必然性
古往今來,很多後人都相信韓信是個屈死鬼,有功而死,難免令人唏噓感慨。因此,有不少臣子文人為他詩賦詠嘆。但事實上,韓信之死有其必然性。
逼死鍾離昧
韓信與鍾離昧在未參與反秦大業前算是好友。
當年,韓信父母早死,不事營業的韓信主業乞討,副業釣魚。也就是在這時,他認識了自己的老鄉鍾離昧。兩人都有雄心壯志,又都懂兵法,自然相談甚歡。
陳勝起義後,韓信與鍾離昧一起加入了起義軍中。他們先是投身於陳勝軍中,陳勝死後,二人又轉投項羽部下。到了項羽軍隊中,他們的待遇卻完全不同,在戰亂時代,勇猛者自然受重視,而鍾離昧憑著自己在戰場上的兇悍表現脫穎而出,很快便得到了項羽的重用。相比之下,韓信滿腹經綸卻得不到項羽的重視。時間一長,韓信再也不願等下去,於是便主動炒了項羽的魷魚,轉而投靠了劉邦。於是,兩個原本相約共進退的好兄弟此時便各事其主了。
楚漢相爭的結果是項羽戰敗身亡,曾經顯赫一時的鐘離昧成了敗軍之將,此時,他已變成劉邦眼中的「甲級戰犯」。相比之下,往日毫不起眼的韓信卻一路飛黃騰達,變成了世人眼中的大英雄。
項羽死後,鍾離昧東躲西藏、四處流浪。後來,被漢軍所逼、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決定投靠韓信。韓信念及當日兄弟之情,毫不猶豫地收留了他。然而,全天下都貼滿了追緝鍾離昧、有知其下落者重重有賞的通告。他人與鍾離昧又無交情。在重金的誘惑下,便有知情人士偷偷將韓信藏匿鍾離昧之事告訴了劉邦。
劉邦得知此事以後,當然不會放過鍾離昧,「聞其在楚,詔楚捕昧」。此時的韓信若出於對朋友的情義而堅決不肯交出的話,其品格閃光的一面也會凸顯出來。但我們之前早已提到,韓信一生追逐的是功名利祿,他肯定不會為朋友而失去自己苦苦奮鬥得來的一切。在接到詔書以後,已經料到劉邦是準備對自己有所行動的。此時,部將開始為他出主意了——若想保安危,就必須要交出鍾離昧——交出鍾離昧自然可免災禍。
韓信並未直接交出鍾離昧。他選擇的是勸鍾離昧自殺。此時鐘離昧心內之痛可想而知——你當他是可託付的兄弟,誰知他竟然為保功名逼死自己。鍾離昧死前所言其實已經暗示了韓信未來的結局:「漢帝猜忌你,並不僅僅因為我在你這裡,你功高震主,若你逮捕我以取悅漢王,我今日死去,你也會隨之而亡!」
他破口大罵:「公非長者!」直指韓信不是一個忠厚重義之人。而此時,借即將離世的鐘離昧之口,我們已經明白了韓信品格上的最大缺點——他不忠厚、不重仁義,這使他根本不會有真誠而可靠的朋友。
逼死鍾離昧後,韓信便帶了鍾離昧的人頭獻給了劉邦。然而,劉邦並沒有因此而放過他。等到他被拘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下場並未因鍾離昧的死而變好。他此時所言的,只有18個字:「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
其後所發生的一切便是韓信之貪心所致——他被降為淮陰侯,心有不甘的他最終反叛。可惜,因為身邊缺乏可靠的心腹,他的反叛並未成功。相反,倒是有告密的內奸。一位舍人得罪了韓信以後,韓信將其關押並準備殺掉,這位舍人的弟弟向呂后告發了韓信謀反的秘密。
表面上來看,韓信之死是因這位歷史上不出名的小人物壞了大事,帶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實際上,所有的偶然都有其必然性——韓信無情義,待下人自然也不會寬厚大度。得不到必要的支持與擁戴,即使無告密之事,他也絕不可能謀反成功。
更何況,他為人心胸狹隘又自私,又缺乏成功政治家的頭腦,再加上天下大亂初定,人心思安,引發新的戰亂只會人人共誅之,而韓信如此不識時務,僅因個人名利地位上的得失便謀反,如何不敗亡?
爭功害死酈食其
韓信對名利的慾望,還表現在他不分時段地爭名奪利上。酈食其之死便證實了這一點。楚漢鬥爭正激烈期間,劉邦在滎陽承受了項氏軍團巨大的壓力而無法抽身。此時,說客酈食其與大將軍韓信同時盯上了齊國,早些拿下齊國領地對減輕劉邦壓力極有幫助。
此時,齊國正在齊王田橫之率領下準備抗漢。田橫本與項羽不和,只是在劉邦彭城兵敗以後,田橫不得不迫於項羽之威而與項羽結成了同盟。但事實上,在整個楚漢戰爭中,他率領的齊國從來沒有幫上項羽什麼忙。但是,雖然不與項羽為盟,田橫也不準備投降項羽——在當時,只有自己的勢力完整與獨立,才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與性命。
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對韓信一直有所防備,在韓信大破趙王屬地以後,田橫更是加強了多方作戰準備。這一次,韓信進軍,田橫已調集了20萬大軍屯駐歷下(今山東濟南),他決心與韓信來個魚死網破!
田橫沒想到的是,此時頂級說客酈食其來到了齊國。這酈食其最厲害的就是這張嘴。他到了齊國以後,不僅向齊王分析了劉邦與項羽各自的為人,然後,又將最近的攻守形勢進行了描述。同時,他向田橫點明了項羽的兩大毛病:一是背主,二是慳吝於賞賜。相比之下,劉邦卻舉義旗、分田地,而且勢力不斷擴張……最終,酈食其來了個總結:您可知道天下將會歸誰嗎?齊王曰:「不知也,天下何所歸?」酈食其回答得斬釘截鐵:「歸漢!」其意自明——您別猶豫了,這天下肯定是漢王的!
此時,齊王田橫已經被完全說服了,他下一步就是準備降漢了。此時,韓信已帶兵來到了平原縣境黃河口,正準備渡河的韓信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準備罷兵。此時,一個名叫蒯徹的辯士卻要了酈食其的性命:「將軍您奉漢王之詔攻打齊國,如今竟然要中止進軍,但您並沒有收到漢王之命令。他酈食其不過是一介書生,竟然憑藉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齊國,這下子,70多處城池皆要降漢,而這功勞是酈食其的——您的功勞,反而趕不上他小小書生嗎?」
韓信本就對爭功極為在意,再回頭一想:酈食其做說客,漢王並沒有通知我,我繼續進軍,並無不妥之處。於是,公元前203年10月,韓信揮師北下,直逼臨淄。此時,齊兵恰好因酈食其的緣故早已放鬆了警惕,而韓信的部隊輕輕鬆鬆地打到了齊國的首都。齊王田橫當時正同酈食其縱酒作樂,聽到韓軍打至城下,立即認定酈食其言而無信,氣急敗壞之下,他竟然將酈食其烹煮了。
可憐一代頂級說客就這樣被韓信給害死了。劉邦此後知曉酈食其的死訊後並未聲張,但此事令齊國與劉邦徹底成了死對手。後來,田橫直接聯合楚軍,與漢軍開戰,令劉邦建國晚了幾年。
其實,韓信既知酈食其已說服齊王臣服,最恰當的做法是詢問劉邦、請其示下,但他卻偏偏害怕被酈食其搶了功勞,貿然進軍,不僅使漢軍背上了「出爾反爾」之名,還犧牲了酈食其。雖然劉邦事後並未因此而指責韓信,但此時的劉邦已經意識到,韓信的貪心對他而言已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了。而劉邦對酈食其的惋惜,也可從建漢以後的分封情況看出來——分封王侯時,劉邦極為思念酈食其,但其人已逝,只剩其子酈疥在軍中效力。雖然酈疥多次領兵,但其軍功遠不足封侯,可劉邦仍破例封酈疥為「高梁侯」——這「高梁侯」的封號明明是給其父酈食其的。
貪功封齊王
攻陷齊地以後,韓信立即向劉邦上書,請立自己為齊國假王。假者,代理也,「假王」即「代理齊王」。雖然名為「假王」,但「王」就是「王」,它與侯、將、相之身份、地位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而劉邦此時也不過是個「王」而非「皇」,所以,韓信此舉頗有些想與劉邦並駕齊驅之嫌。
雖然以韓信的功績而言,封王是小事,但是「主動邀功」與「主動封賞」兩者性質完全不同,劉邦勢必已經起了疑心。當時,韓信手握雄兵,佔據北方,而劉邦此時正在成皋前線吃緊。此時,韓信應率領大軍前去支援,但他卻要劉邦封他為齊王,明顯是在要挾劉邦,這使劉邦對他的信任又減了幾分——如果說,他害死酈食其是偶然,那他要挾封王之行為,明顯是在彰顯自己的野心。
其實,韓信並無反心,他有的只是對功利的貪婪,因為若他真的想反,此時就是最好的時候——楚漢對峙時日已久有,雙方都已耗得精疲力竭,韓信已經帶領大軍統一了趙、代、燕、魏、齊等多個諸侯國,其名聲實力早已超過楚漢任何一方,實是脫離劉邦、自成一軍的最好時機。
此時,項羽一看韓信已成時局英雄,立即派手下武涉去遊說韓信,期望他反了漢王,與自己聯合,三分天下稱王齊地。此時,韓信的確是對劉邦懷有知遇之恩的。他對武涉說:「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戟,言不聽,畫不用,故倍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此類話語他的門客蒯通再一次指出,他就算為漢王效力,最終「不過封侯,又危不安」時,他依然說:「漢王遇我甚厚……吾豈可以向利傍義乎?」
從這些話中,我們完全可以看出韓信對劉邦是充滿了知遇之感激的,這種感激,歸根結底是因為劉邦給了他所渴望的一切:高位、財富與才能的發揮。可也恰恰是這種未反貪功,使他最終踏上了不歸路。
齊假王的任命終於下來了——半仙張良親自帶來了封賞,又帶走了他的大部分兵馬:當時,劉邦急需這些人來救急。
此時的劉邦肯定已認定韓信留不得了。他肯定也回憶起韓信初投自己時說過的話:「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劉邦再一次決定,利用韓信貪圖富貴之心為自己稱帝鋪路!
禍起蕭牆,身死未央宮
劉邦稱帝後,有一次與韓信在宮中閑聊朝中諸將之優劣,韓信認為,這些將軍之水平都不算一流,於是便有了下面一段對話:
「你認為我可帶多少兵?」
「陛下只可帶10萬兵。」
「那你能帶多少?」
「多多益善!」
「你這麼厲害,為何為我所用?」
「陛下不能將兵,但能將將,所以我為您所用。」
此次談話後,劉邦的心病更重了——韓信狂傲,此時未反,未必日後不反。一旦自己西歸,心慈手軟的兒子劉盈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可能從此時開始,劉邦才起了對韓信的殺心。
順便提一句,樊噲是韓信的老部下,每次上朝時,樊噲遇到韓信,總會說:「臣拜見大王。」跪拜接送不止,其實韓信此時與他一樣,只是侯爺,但韓信絲毫不懂收斂,反而到處與人說:「大丈夫怎可與樊噲這種屠戶為伍!」可他忘記了樊噲是誰——樊噲是劉邦的連襟兒,呂后的親妹夫。此等身份與他韓信相比,已是高了不少。
漢高祖十一年,在代地的陳豨謀反,劉邦親率大軍平叛。臨行前,呂后問起:「陛下,您遠離京城,一旦禍起蕭牆可怎麼辦?」劉邦想了想,說:「若反也只有韓信一人。」他交代呂后,有事一定要找蕭何——韓信是蕭何請回來的,兩人關係較好。
呂后的政治手段遠比劉邦更高。當時,韓信根本未反,劉邦率軍離京不久後,她便以「漢軍平叛大勝」為借口,請群臣入宮慶賀,請韓信的自然是蕭何——蕭何自知韓信此去再無歸路,但他已無力回天。
剛走入未央宮,韓信便被抓了起來,並被押入未央宮的長樂鍾室。在一個四周布滿帷幔的暗室之中,呂后令侍女剝掉韓信的衣服,用鋒利的竹籤刺死了他——當時有迷信說法,殺開國大功臣,上不可見天、下不可見地,不可用刀,不可用男人,否則會遭天譴。
韓信死後,其三族被誅。
讀楚漢歷史,品風流人物
身為軍事家,韓信是繼孫武、白起以後最卓越的將領,他是中國戰爭史上最擅於靈活用兵的將領;作為戰略家,他在拜將時的言論,成為楚漢戰爭勝利的根本方略;從軍事理論家的角度來看,他與「半仙」張良一起整理兵書,並著有兵法三篇。
志高才高的千古奇才韓信,睥天睨地,始終未改政治上的幼稚,不懂藏鋒隱銳,也不知如何持盈保泰,到了關鍵時刻,更無能力幡然轉身。
可以說,韓信之功無須質疑,司馬遷評其「於漢家,勛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但他在天下太平時卻「乃謀叛逆」,實在是不識時務,故有「夷滅宗族」的下場。假如韓信懂得謙讓之道,明白自己既然沒有做帝王的雄才大略,倒不如謙虛退讓,與蕭何、張良一般終老,亦不失為圓滿結局。
古人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又云:物類之起,必有所始;榮辱之來,必象其德——韓信的可悲結局對後人有寶貴的警示。
摘自《老梁數英雄》 梁宏達 重慶出版社 201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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