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退歐 這次為何不同

黑雲壓城城欲摧，正在到來的6月，黑天鵝若隱若現，美聯儲議息和英國退歐公投接踵而至。危險，只有在未被市場警惕的時候，才最危險。在5月中旬美聯儲接連傳出鷹派信息之後，6月加息正在被「PricedIn」；然而，市場卻並未將英國退歐視作一種切實威脅。市場的麻木是正常的，畢竟自歐債危機以來，退歐始終「雷聲大雨點小」，希臘至少有兩次被認為概率超過50%的退歐危局，塞普勒斯、義大利甚至德國也都曾被熱議過退歐，但最終這些鬧劇都不了了之。事實表明，正如學術研究所示，歐洲貨幣一體化不可逆轉，退出成本格外高昂。但是，我們認為，英國退歐，這一次真的不一樣。就像之前低估美聯儲加息概率一樣，市場可能也系統性低估了英國退歐的真實可能。

地緣賬蓋過經濟賬

近來，圍繞6月下旬的英國退歐公投，機構研究與民意調查呈現出明顯的背離。

一方面，IMF、OECD、英國財政部等權威機構通過詳盡測算，雄辯地證明了退歐將重創英國經濟。經濟賬的結論很明確，英國退歐是非理性的。另一方面，非理性事件的民意調查概率卻並不低。退歐和留歐的支持率日趨膠著，在英國的各類民調中互有勝負。如此背離表明，經濟賬的解釋力越來越小，地緣賬正在蓋過經濟賬。

從地緣賬來看，由於獨特的地理和歷史條件，英國在歐盟的角色既不同於德、法等歐陸大國，也有別於希臘、葡萄牙等南歐小國。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英國與歐洲大陸若即若離，「自立」和「疑歐」成為其地緣政治的鮮明特徵。

一方面，英國始終希望在歐洲保持超然自立的地位。早在戰後初期，時任首相丘吉爾就強調，「我們同歐洲在一起，但不是其組成部分」；「我們同其聯繫交往，但不能被併入或同化」。在歐洲一體化進程中，英國拒絕過舒曼計劃，建立過歐洲自由貿易聯盟(EFTA)以對抗歐洲經濟共同體(EEC)。時至今日，英國雖為歐盟成員，卻依然裹足於歐元區和申根區之外。

另一方面，英國具有深厚的「疑歐主義」傳統。昔日帝國的輝煌使英國自認為是全球性大國，民眾對歐洲大陸的認同感偏低。當前德、法對歐盟的強勢領導，則使英國被邊緣化，更加劇了英國的不滿與猜疑。在歐陸國家普遍接受主權渡讓與分割的同時，英國卻強烈擔憂歐盟對國家主權的侵蝕，極力反對歐盟向「歐洲聯邦」轉變。每逢歐盟陷入經濟或政治危機，英國的「疑歐」情緒就會集中爆發。

當前，退歐陣營準確把握了英國民眾的地緣政治情感。「停繳歐盟預算、控制邊境、奪回自主權」的宣傳口號直擊「自立、疑歐」的要害。在民意爭奪中，這一策略發揮了關鍵作用。

更為複雜的是，當前全球孤島主義、保護主義和民粹主義抬頭的氛圍也對英國退歐起到了推波助瀾的潛在作用。近年來，在歐債危機、移民潮和恐怖襲擊的反覆衝擊下，英國民粹主義泛起，為地緣政治訴求提供了強力的「擴音器」。一方面，極右翼政黨積極宣傳地緣政治訴求，在主權、移民、安全等方面大做文章，以爭取選民、擴大票倉。群眾情緒與政黨宣傳循環呼應，使得反歐、疑歐的觀點不斷自我強化、自我實現。例如，2014年以來，反歐盟、反移民的英國獨立黨迅速崛起為英國第三大政黨，並在當前成為鼓吹退歐的主力。另一方面，相比於一般民眾，民粹主義的選民更為激進，更願意發聲並參加投票。這將觸發「沉默的大多數」效應，使民粹主義的聲音在全民公投中被片面放大。受兩種效應疊加的影響，地緣賬對英國退歐的影響力越發增強。

「大而不能罰」左右博弈均衡

自歐債危機爆發以來，退歐危機不止一次出現。之所以之前的退歐都未實現，深層原因在於，以德國為核心的歐盟，多次成功採用了威脅型博弈策略。通過威脅對退歐國家施加懲罰，將退歐的預期成本推高至留歐之上。這樣，留歐就成為了博弈中顯得雞肋卻唯一可行的納什均衡，具有內在穩定性，因而能夠在暗潮湧動的歐洲局勢中顛撲不破。

例如，2015年6月，希臘宣布將對救助協議進行公投，退歐風波再起。歐央行隨即暫停提升緊急放貸計劃(ELA)的上限，致使希臘銀行業流動性告急，直至7月希臘被迫接受新的救助協議。博弈論表明，這一策略成功的必要條件在於歐盟的威脅是可置信威脅，即被威脅的國家相信，一旦該國退歐，歐盟有能力、有意願實施所承諾的懲罰。

目前，為阻止英國退歐，歐盟不僅故技重施，還與美國聯手加大了威脅的砝碼。2016年2月以來，法國總統奧朗德、德國財長朔伊布勒等歐洲政要密集發聲，強調如果英國退出歐盟，必將在單一市場、金融貿易、移民問題等方面承擔嚴重後果。美國總統奧巴馬也警告，一旦英國退歐，可能要等上10年才能與美國締結新的貿易協定。

但是，鑒於英國的特殊地位，這些威脅在博弈中難以被置信。從靜態分析，英國目前是歐盟第三大經濟體，擁有歐洲金融業3/4的營業額，並貢獻了12.5%的歐盟預算。其對於歐盟的系統重要性遠高於義大利、希臘等南歐國家。同時，英國更是美國政治、經濟領域的傳統核心盟友。基於貿易、金融、移民等途徑的懲罰固然會重創英國，同時也會使歐美損失慘重。在當前歐洲經濟持續低迷、美國復甦前景難料的情況下，歐美履行懲罰的能力成疑。

從動態分析，一旦英國退歐，弱復甦中的全球經濟必然遭受全局性的打擊，國際金融市場將劇烈震蕩。此時若懲罰英國，無疑會雪上加霜，甚至可能發生系統性危機。這顯然與歐美的初衷背離。因此，在「大而不能罰」的英國面前，歐美履行懲罰的能力與意願皆不堅實。無論當前歐美的威脅多麼聲色俱厲、信誓旦旦，本質上卻是不可置信的，形成不了有效的嚇阻。

英國退歐，這次可能真不一樣。在過去兩次希臘退歐危機、塞普勒斯退歐危機、蘇格蘭獨立公投發生時，我們均堅定判斷歐洲一體化不可逆轉；但這一次，我們卻認為，英國退歐非常特別。特殊的地緣政治情感積澱了強烈的內部衝動，特殊的博弈結構則令外部威脅難以置信。因此，我們判斷，本次英國退歐的真實概率已逼近50%，既超過現有民調，也超過2008年以來的歷次退歐危機。歐洲一體化正面臨真正的挑戰。對於市場而言，我們的建議一如既往地聚焦未來、聚焦非共識性變化。英國退歐，這次可能真不一樣，建議投資者從現在起，認真看待這一和美聯儲6月加息概率不相上下的可能危險。

※若英國退歐 希臘退歐可能再次上演
※在退歐這事兒上，英國跑贏了整個歐洲
※英國退歐首相辭職，退歐對中國人留學生有什麼影響？
※你與英國只差這一步
※歐洲各國淚奔，什麼招都想了結果英國小夥伴還是要脫歐
※英國脫歐，歐盟留學生何去何從？
※脫歐還是留歐，英國人是時候做決定了
※去英國還是美國留學，究竟有多不同？
※英國「脫歐」不僅僅是經濟問題
※英國脫歐了，但倫敦還是那個倫敦
※英國退歐與歐洲杯有什麼關係嗎？
※歐盟峰會啃不動硬骨頭 其他國家都不願討論英國脫歐
※英國決定退歐後，琢磨的第一件事就是「賣英國空氣給中國人」……
※中國購房者絲毫不畏懼英國退歐與否!
※英國退歐後，英國人開始瘋狂搜索什麼是歐盟
※美國這一槍幫了誰，英國脫歐，又一大國崛起！
※英國不急於啟動退歐進程 前景不確定讓歐盟頭疼
※我們該如何應對英國脫歐風險
※英國官方一再警告「退歐」後果，反歐人士卻並不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