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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法戰爭後的光緒十二年-清朝歷史

中法戰爭後的光緒十二年-清朝歷史


同治十年,同治帝十三歲,慈禧以其「典學未成」為由,遲遲不肯歸政;光緒十二年,光緒帝十三歲,慈禧又將以怎樣的借口與形式阻撓光緒帝的親政呢?


中法戰爭後的光緒十二年(1886),光緒帝已經十六歲。屢經蹉跎的他,不僅學已有成,而且在「批閱奏章,論斷古今,剖決是非」(《光緒朝東華錄》)等方面,也具備了一定的能力。時間在一天天地無情流逝著,可光緒帝的親政與慈禧的歸政卻不見任何動靜。養心殿里,每日無論是召見還是引見,光緒帝依然如泥塑的菩薩一樣端坐在前,而慈禧依舊神采奕奕地垂簾於後,聽政問政,發號施令。即使光緒帝偶爾對國家軍國大事發表意見,也很難引起群臣的注意和重視。此時慈禧的威嚴仍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成長中的皇帝無論在治國的韜略上,還是在個人的心智上,都無法自由地發揮。慈禧正以她對權力極度的貪婪慾望,分分秒秒地挑戰光緒帝渴望親政的耐心。朝臣們無法預知這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老佛爺」還會有怎樣的表演。光緒十二年六月十日(1886年7月11日),慈禧與光緒帝召見醇親王奕等人,並發出一道懿旨:


「前因皇帝沖齡踐阼,一切用人行政,王大臣等不能無所秉承,因准廷臣之請,垂簾聽政。並諭自皇帝典學有成,即行親政。十餘年來,皇帝孜孜念典,德業日新,近來批閱奏章,論斷古今,剖決是非,權衡允當。本日召見醇親王及軍機大臣禮親王世鐸等,諭以自本年冬至大祀圜丘為始,皇帝親詣行禮。並著欽天監選擇吉日,於明年舉行親政大典。」(《光緒朝東華錄》)


在這份懿旨中,慈禧表達了三個觀點:一是自己有言在先,待「皇帝典學有成,即行親政」;二是皇帝現在典學有成,表現在「近來批閱奏章,論斷古今,剖決是非,權衡允當」,已具備了親政的條件,我應該踐約了;三是確立了皇帝親政的時間,從今年「冬至大祀圜丘為始,皇帝親詣行禮」,明年即行親政。


懿旨中前兩個含義我們已經十分明白,但第三個含義或許就有些疑惑,為什麼要把光緒帝的親政放在冬至皇帝祭天這天作為開始?莫非冬至對於一國之君而言,還有什麼特殊的標誌性的意義嗎?

《皇朝禮器圖》中的天壇祭器「蒼璧」古代帝王親自參加的最重要的祭祀有三項:天地、社稷、宗廟。主要指的就是祭天地、祭社稷(社是指土地,稷是指五穀)、祭祖先;除此而外。還有其他一些祭祀活動。但在所有的祭祀活動中,最隆重莫過於祭天,表示「受命於天」的含義。帝王之術,惟在「正名」。「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乃至理之言。上下五千年,歷代帝王深諳此道。但在萬千人中,何以自己偏是帝王之「種」?錦繡河山,何以能攝入自家囊中?必須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否則,這天下坐不得,性命也保不住,何談子孫帝王萬世之業?這等大事,馬虎不得!可是,怎樣的理由才能使芸芸眾生堅信不移?於是,帝王們終於在虛無的「天意」里尋得了正名的依據。所謂「天子受命於天,天下受命於天子」成了帝王們神聖的政治諦理。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中對「王」字是這樣詮注的:「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畫者天地與人也,而連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與人之中以為實而參通之,非王者孰能當?」孰能當?天子也。這天子上可通天、下則潤物、中以治人,三位一體,以一代之。所以,就有了「奉天承運」的政由天啟;就有了囊括四海、鞭笞六合的不世之偉烈;就有了「以民隨君,以君隨天」的君權天授的神聖。


那麼,既然君權天授,皇帝祭天,以示敬意,實屬正常。可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偏偏要選中冬至這一天祭天來完成親政的大業呢?


從自然現象來看,冬至不過是北半球全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過了冬至,白天就會一天天變長。可古人對冬至的說法,卻有著一些人文的含義: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漢書》中說:「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賀。」人們認為:過了冬至,白晝一天比一天長,陽氣回升,是一個節氣循環的開始,也是一個吉日,應該慶賀。《晉書》上記載有「魏晉冬至日受萬國及百僚稱賀……其儀亞於正旦」,說明古代對冬至日的重視。《周禮·大司樂》云:「冬至日祀天於地上之圜丘」,規定了祭天的地點。因此,冬至日祭天是祭祀中的大禮,選擇這一天作為光緒帝親政的開始有著極大的象徵意義。


問題是慈禧歸政的誠意到底有幾分?


慈禧太后像慈禧的懿旨一經頒布,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滿朝文武紛紛猜測,這真的是「老佛爺」的本意嗎?醇親王奕更是心事重重。那麼,慈禧的本意究竟是什麼呢?


慈禧此時歸政的真正用意,歷史沒有明確記載。但今天回顧這段歷史,驗之於慈禧一生的所作所為,我們似乎可以對其真正用意做一個符合人性的推斷:她並不情願歸政,但形格勢禁,她又不得不做出歸政的姿態來。


就慈禧個人而言,放棄權力就等於放棄生命。


慈禧是一個嗜權如命的女人,無論是在熱河與八大臣進行殊死的鬥爭,還是屢次打壓奕,還是立不到四歲的載湉繼皇帝位等行為背後,自始至終無不貫穿著她對權力的追逐,她的生命是由權力鑄成的,即使是對別人小到蚊蟲叮咬般的分享權力的企圖,她也會集聚所有的力量拚死反擊,以維護自己權力的完整並證明權力的強大。光緒十二年,慈禧已掌握大清朝政二十五年,可這一年她還不足五十二歲。三十多年血雨腥風的宮廷鬥爭,慈禧積累了豐富的政治經驗與遊刃有餘的駕馭能力;充沛的精力和過剩的生命力,使得正處於壯年的慈禧能夠從容應付繁重的朝政而沒有絲毫的倦怠和不適。她怎能甘願放棄手中的權力,將其拱手讓給「乳臭未乾」的光緒帝。


然而,嚴峻的客觀形勢迫使她不得不擺出一副歸政的姿態來。

已經成年的光緒帝,是慈禧無法迴避的事實。第一,按照清朝祖制,光緒帝早已過了親政的年齡;第二,光緒帝典學勤勉,成績顯著;第三,慈禧原本就有承諾:俟皇帝典學有成即刻歸政。如果她繼續把持權力,無視光緒帝的存在,於情於理都無法交代,勢必陷入被動而不能自拔,這不是慈禧處世的原則和做事的方式。


可是,也存在這種可能:一旦慈禧發布歸政的懿旨,眾臣都同意,公然表示「皇太后聖明」,她將怎樣應對?毫無疑問,慈禧一定預料到有這種可能。但三十餘年的宮中歷練,慈禧早已成為諳熟政治權術的老手,對於審時度勢、欲擒故縱的政治謀略,她自然是駕輕就熟。慈禧已經更換了樞臣,她十分清楚,論治國的韜略與才幹他們遠遜於上屆軍機大臣們,然而論對自己的忠誠,她卻深信不移。在國家與自己的利益之間,慈禧選擇了犧牲國家的利益來滿足一己之私慾。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自己需要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在這盤政治賭局中,她堅信:在她與光緒帝的政治天平上,這些親信樞臣們一定會將政治的砝碼加在自己的一邊。所以,在擺出歸政姿態的同時,她有控制局面發展的把握。



不出所料,懿旨發布的第三天,也就是六月十三日,請求皇太后收回成命的摺子紛紛呈到了慈禧的手裡,主旨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皇太后繼續掌權。其中,以軍機處領班大臣禮王世鐸為首的諸臣工奏摺和醇親王奕的奏摺頗具代表性。

禮王世鐸折中主張:伏請皇太后「訓政數年,於明年皇上親政後,仍每日召見臣工,披覽奏章,俾皇上隨時隨事親承指示」(《光緒朝東華錄》)。皇帝雖然親政了,但皇太后也要依然每日進行召見,繼續批閱奏章,皇上無論有大事、小事都要隨時請示。毫無疑問,這種主張就是要慈禧歸政不歸權,光緒帝即使親政也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


醇親王奕的折請就更加過分了,用翁同龢的評價來解釋就是:「含意深遠!」(《翁同龢日記》)「王大臣審時度勢,合詞吁懇皇太后訓政。敬請體念時艱,俯允所請,俾皇帝有所稟承。日就月將,見聞密邇,俟及二旬,再議親理庶務。……臣愚以為歸政以後,必須永照現在規制,一切事件,先請懿旨,再於皇帝前奏聞」(《光緒朝東華錄》)。按照醇親王奕的主張,連皇帝現在親政都不合適,即使要親政也要等到二十歲,親政後皇帝也務必按照現在的規制,每日請示,再做決斷。


醇親王奕如果說禮王世鐸的主張代表了慈禧的親信大臣們對慈禧的忠心的話,醇親王奕就近乎於虛偽了,如此表白肯定不是奕的心裡話。慈禧歸政,對奕來說是一件高興的事情,應該說他早就盼著自己的兒子能夠親政了。然而,他心裡非常清楚:十二年前,慈禧之所以選擇了自己的兒子繼承皇位,無非是為了滿足她繼續控制權力的慾望。現在慈禧提出歸政,只不過是掩人視聽,做做樣子,她絕不會輕易交出政權。為表忠心,也為避嫌疑,奕必須要向慈禧與眾人傳達一個信息:我永遠不會以皇帝生父自居;我永遠沒有任何非分的妄想。


在這場政治賭局的輪盤中,每一個人都在固守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擲下了自己的政治砝碼。


對這樣的結果,慈禧自是欣喜不已:事態正按照自己預定的軌道向前進展。就這樣,一向獨斷專行的慈禧,此時卻從諫如流,痛快地接受了醇親王奕——皇帝生父的建議:即使確定了皇帝親政,也要以皇太后絕對的權威為永遠不變的原則。在這場政治遊戲中,慈禧成為最大的贏家:既躲開自己遲遲不歸政的輿論責難,又可以名正言順地繼續保持至高無上的尊嚴。大臣們再次進言以後,慈禧正式發布懿旨:「皇帝初親大政,決疑定策,實不能不遇事提撕,期臻周妥。既據該王大臣等再三瀝懇,何敢固守一己守經之義,致違天下公論之公也。勉允所請,於皇帝親政後再行訓政數年。」(《光緒朝東華錄》)


就這樣,慈禧以臣下屢次懇請作為前提,將訓政的提議確定下來,此一結果雖然是慈禧的預設,但卻落得個「不得已而為」的美名。我們不得不慨嘆:慈禧將群臣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手段已近乎出神入化!



光緒皇帝朝服像為了使訓政制度化,慈禧責成禮王世鐸起草《訓政細則》,經過一番籌劃,終於在十月二十六日出籠。在這個《細則》中,除了祭祀、問安等禮儀依然按照垂簾聽政的舊制實行,在施政上做了如下規定:


一、凡召見引見,皇太后升座訓政,擬照禮臣會議,暫設紗屏為障;


一、中外臣工呈遞皇太后、皇上安折,應請恭照現式預備,奏摺亦恭照現式書寫;


一、鄉會試及各項考試題目向例恭候欽命者,擬請循照舊制,臣等進書恭候慈覽,擇定篇頁,請皇上欽定題目,仍進呈慈覽發下,毋庸奏請派員擬題……


一、內外臣工摺奏應行批示者,擬照舊制均請硃筆批示,恭呈慈覽發下……


我們清楚地看到,根據這個細則,光緒帝沒有任何可以自行決定和獨立施政的空間,他完全被置於慈禧的控制之下。


「恭候慈覽」、「恭呈慈覽發下」是這一訓政體系的最實質的表現:(1)用人權由慈禧裁奪;


(2)處理日常事務必須考慮慈禧的意見;


(3)召見引見臣工依原儀;


(4)披覽奏章只有經慈禧閱覽後才能下發。


顯而易見,由垂簾聽政到訓政,慈禧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名稱罷了,而操控皇權的實質不僅沒有任何改變,反而更加名正言順。


首先,慈禧可以充分利用訓政統治模式來搪塞視聽、平息輿論。她可以向天下堂而皇之的表白:我已經歸政光緒帝了,至於我繼續為王朝操勞,那是群臣的懇請,不是我的本意。


其次,慈禧在制度上為自己確立了主宰的地位。


有了《訓政細則》作為保障,慈禧可以放心大膽地為光緒帝舉行親政大典了。


光緒十三年的正月十五日(1887年2月7日),是大臣們按照慈禧的授意為光緒帝的親政所擇的大吉之日。雖然,光緒帝的親政不過是一場掩人耳目的騙局,但這個儀式畢竟還在向世人昭示光緒帝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不僅存在,還在日益成長。


上午九點,十六歲的光緒帝頭戴金冠,身著大黃龍袍,精神煥發地在太和殿接受百官的朝賀,並頒詔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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