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賤人和致賤人的人，仍有一些讓我們心懷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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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魯西西

在我記憶深處，清晰地存留這樣的畫面：有一天，我和我妹妹去姑姑家玩，我們在姑姑家的後院一人摘了一個小西瓜帶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遭遇狂風暴雨。我們兩隻落湯雞狼狽地抱著西瓜在大雨中狂奔。突然，從一間房子里衝出一個大人，抓住我們：「喂，你們兩個，下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躲一躲。」

她的房子沿著街，將濕漉漉的我們拎進她家客廳避雨。這個好心的阿姨給我們拿了乾爽的毛巾讓我們擦乾，又找了兩身乾淨的衣服讓我們換下，待雨稍微小一些，借了一把雨傘讓我們回家。

第二天，我的家人帶著洗好晾乾的衣服、雨傘，買了餅乾水果，特地登門致謝。

這是我記憶的最初，來自陌生人的美意。

很多年前在福州，少不更事的我遭遇一個巨大的挫折。一個人走在人潮洶湧的東街口，突然情緒失控，忍不住蹲下身去痛哭。

我還記得那一刻，我就坐在大洋百貨對面的肯德基旁邊的階梯上，我低著頭捂住臉，恣意地渲瀉內心的悲傷。

「小妹，你怎麼了？」我聽到有人站在旁邊關切地問我，我透過指縫，發現周圍不同顏色和款式的鞋子在向我聚攏。

我不回答。

「發生什麼事了？說一下，或許我們可以幫到你。」

「你肚子餓不餓，我可以請你吃肯德基。」

「哭也沒有什麼用，你錢包丟了嗎？

周圍的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地說。而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大街上哭，很丟臉。因此我不肯輕易抬起頭，面對那些好心陌生人。

我坐在台階上僵持很久，他們都沒有放棄，繼續用不著邊際的言語安慰我。

終於，有個老婆婆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她塞了10元錢給我，她用帶著福州腔的普通話表示：「伊妹，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了，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幫你啊，你拿著這錢，去買一點好吃的，就回家吧。」

我有些啼笑皆非，乞討並非我本意啊。我要把錢塞還給她，幾番推讓，路人勸我：「收下吧，這是伊姆對你的關心。」

於是，我卻之不恭地收下了。我揣著陌生人給的10塊錢，如她所建議，我給自己買了一包糖，我將糖含在嘴裡，品嘗到苦澀生活里的一點點甜。雖然困難還在，但我卻突然有了力量，因為我發現這個世界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糟。

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不喜歡福州，我覺得它是個冷漠的城。直到那一天，有那麼一群在我身邊快速聚攏的陌生人，他們顛覆了我對這個城市所有的印象。此後的人生中，我在這個城市，仍然會遭遇許多的賤人，遭遇傷害我的人，但我永遠會堅定地認為，這是個有愛之城。

就像在深圳，那個在人們妖魔化的描述中，那個會被偷會被搶會被騙會很不安全的深圳。我也覺得它是美好的，雖然深圳真的有壞人，只是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像賣電腦的小林那麼善良純樸的陌生人（詳見：當時錯別陌生人）我就必須堅信，它是一個乾淨美好的城。

也許你不知道。有時候你給予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善意，雖然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模樣。可它卻會在一個人心裡，為一座城市點亮一盞燈。這盞燈微弱的光芒，卻足以讓她擊潰遭遇的陰影、寒冷，讓她一想起來就心懷溫暖。

如果你曾經，也遇到過一個在路上為你點燃一盞溫暖之燈的陌生人，在某些時刻，可不可以將它傳遞下去？

有人在宣揚：賤人，我為什麼要幫你？我不認識你，我為什麼要幫你？你沒幫過我，我為什麼要幫你？

也許這個社會，做個精緻利己主義或做個冷漠的現實主義者，會比較輕鬆、或者成功。許多人一生的信念就是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寸土不讓，多吃多佔，充份地獲得每一分利益，這並沒有錯，他會過得很舒服，可是活在一個自己不相信不熱愛的世界裡，這種舒服非常無趣且無聊。

為什麼要幫你？我想，幫人的人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四個字「不負我心」。有人選擇要做個善良人，是為了讓自己相信這個世界上善良是真的存在的，我們並不是活在一個冷漠腌臢的世界裡。

是因為我們需要相信，除了賤人，未來還會有美好的人可以遇見，還有美好的事會發生，我們對這個世界仍然有期待、有幻想，這是我們繼續活著的意義。

我是一個寫故事的人，我深深知道，什麼樣的情節更唯美更動人。

如果人生是一個劇本。你是要過得敢愛敢恨、歡笑淚水、蕩氣迴腸。還是過得銖毫必較、毫不吃虧、波瀾不驚。結局都一樣。

想想，當故事臨近劇終的那一刻，你會喜歡回憶怎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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