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的老闆

| 周末特供 |

「地鐵故事」

新工作換到三元橋，我彷彿一頭憤怒的公牛，一腳被踢進了蒙牛牧場，被鐵鎚處理過一般，一切不太熟悉，看什麼都不太順眼。

工作謹言慎行，同事不苟言笑，對於我這種多年混跡江湖的老人民藝術家，恨不能憋出自閉症，每天中午吃著一樣的711便當，之前還思量，咱也學學電視里，換換口味，來當一回城裡的上班族，現在發現，好像還不是個滋味兒，工作如果只作為賺錢的道具而並無其他樂趣可言的時候，人會變得麻木和荒誕。

因為堵車，改開車為地鐵上下班，由於常年放縱的DOTA，我的勁椎病會提醒我不能頻繁的低頭看手機，所以在地鐵中找個合適的對象，端詳把玩，是一件樂趣極大的事情，尤其是看姑娘。

如果這麼說你會覺得猥瑣，那就改為欣賞和觀察。看如花似玉，肥碩不堪，看本地賣菜大媽吆喝一般的扯淡，看小情侶羞澀又大膽，歡樂和悲傷的表情都很好捕捉，因為沉默的是大多數。

芍藥居，一個姑娘上車，手裡捧著董橋的小冊子，這還是第一次見活物看董橋的書。普通的平底鞋，破洞牛仔褲略微有些肥大，她的腿應該比我想像到的更苗條些，圓臉短髮，不施粉黛，鼻樑上跨一副關雎爾同款眼鏡，儘管一天工作後已經是滿臉倦容，但書讀的認真，不時會心一笑，瀟洒。

如此平淡的姑娘，手裡竟然不是唯品會，我膚淺的覺著姑娘的逼格好高，膚淺的覺得北京真好，還有讀書的鄰家妹子，心情也就舒暢了起來，順便給朋友發條微信，哎，地鐵上一個妹子長得和你一樣，都是那種特別蔫的表情。

一邊發一邊笑，看她一眼，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又迅速游移開來，我心想多半自己被當成了猥瑣大叔。不費心思了，如此的形容態度，看到甚是欣慰，被誤會一下也無妨。

換乘時遇到幾個高中生，男生一人提著籃球，一人拿著可樂，正如十年前的我們，一身髒兮兮的校服可以穿一個學期，但是球鞋，一定要牛逼，一定要乾淨：麥迪或者詹姆斯，還有KOBE81分同款，這樣，笑傲江湖。聽他們討論下午課上的題目，應該是物理一類吧，兩個人口述推導過程和答案，爭論不休，在還沒有體會到上班族掙錢養家壓力的年紀真是純粹啊，籃球，作業，就是整個世界。

女生低頭用手機玩一款低端的遊戲，頭髮黝黑而柔軟，年齡拉開十歲往上，你能感受到，少年的發質柔軟，而青年在酒精香煙，各種染燙的折騰後，頭髮多半是一團糟稻草，300一次的離子燙也不能讓你像這位姑娘一樣飄柔喲。

豪車，名表，愛馬仕的皮帶，比不上穿著汗水浸濕球衣的學生吧，你明白，比起所謂的格調和品質，熱血更寶貴。香水，飾物，驢牌的包包，在十八歲的馬尾辮和白球鞋跟前，也顯得不堪一擊。看到高中的姑娘，便想起了馮唐那句話的妙處：眉是青山聚，眼是綠水橫，眉眼盪動時，青山綠水長。

就是在28歲，在地鐵上，看到十八歲人們的感覺，萬物生長，恰同學少年。

李廣為作者筆名，問其原因，答曰：「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和偶像靠攏。」

妙哉。

「地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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