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話題：特朗普若當選美國總統，對中國和世界是好事嗎
導語：隨著最後兩個對手克魯茲、卡西奇相繼宣布退出，地產大亨特朗普已經成為2016美國總統選舉共和黨初選唯一的候選人，穩獲提名。接下來的幾個月，特朗普極有可能將與民主黨的希拉里·柯林頓進行決戰。儘管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特朗普當選有很大難度，但這次競選活動本身，已足以讓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孤立主義」、「美國優先」等理念影響力大大提升。如果特朗普真的當選，他可能會拉響美國從國際事務中「退卻」的信號，那麼，這對於中國和世界來說，會是好事嗎？
一、美國大選成「反體制派」與「體制派」之爭，誰也無法肯定特朗普絕不會當選
特朗普勢不可擋地贏得了共和黨初選，他還真能贏得美國大選嗎？擊敗共和黨內部各路好手的圍剿，可以被視為一場重大勝利，但自去年8、9月以來，特朗普一直就是共和黨候選人中的領跑者，贏得初選也不算什麼意外。真正的難題還在後面，共和黨大佬們非常不喜歡自家這個候選人，民主黨支持者和許多中立人士對特朗普更是極其厭惡。據最新的民意調查，全美和關鍵州的數據均顯示，倘若是特朗普和希拉里·柯林頓現在就在大選中對決，特朗普會落後大約10個百分點。
如果現在就進行總統大選，特朗普會輸給希拉里
但對於地產大亨特朗普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歷史上也有先例，格蘭特、艾森豪威爾是軍人，胡佛是礦產大亨，這三位美國歷史上有名的前總統當選前都沒有參選經驗，結果卻意外當選。而且，目前距離美國大選真正灼熱的時候還早，更有數場舉國關注的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在等著特朗普，一旦到時他有什麼驚人的發揮，或有什麼意外事件，特朗普創造一個真正的選舉奇蹟未嘗不可能。
更何況，特朗普已經成功主導了這一次美國大選的氛圍，即「反體制派」與「體制派」之爭，這是美國大選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主題。希拉里·柯林頓這個讓年輕人感到僵化、沉悶的舊體制代表人物，也非常不討人喜歡。若特朗普一直能抓住這個氛圍，讓多數美國人感到這個國家必須要做些改變時，那麼他就有可能贏。
二、不管特朗普能否當選，其「孤立主義」、「美國優先」思潮已產生很大影響
事實上，儘管看上去時常故作驚人之語、說話自相矛盾，特朗普代表的理念對於許多美國人來說是相當清晰的。近期受到關注的，是特朗普上月底在華盛頓發表的對外交政策和國際事務的完整闡述。特朗普把他的理念簡化為四個字——「美國第一」。他稱，「我的外交政策將總是把美國人民和美國安全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美國第一』將是我領導的政府主要和壓倒一切的基調。」
特朗普在華盛頓發表外交政策演說，強調政策核心是「美國第一（American First）」
這幾個字能看出什麼名堂嗎？跟小布希時期的四處打仗有什麼區別嗎？這裡的區別其實非常之大。特朗普所謂的「美國第一」是基於「孤立主義」思潮的，這是二戰之前美國非常流行的思潮，意思是說其他國家的事務除非跟美國利益有密切聯繫，否則就跟美國沒什麼關係，美國人應把資源、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國家。特朗普提出讓北約成員國負擔更多經費，否則他不願讓美國出錢繼續養著這個機構，他願意選擇與俄羅斯達成協議，而非持久保持緊張關係。特朗普還反對美國在過去30年簽署的所有貿易協定。他希望動用關稅等保護主義措施來強迫其他國家接受讓美國從中極大受益的不對稱協議，理由是為了保護美國勞動者。他提議對使用美國航路的國家收取費用。而各種國際秩序，例如氣候變化協定，他就更不會在意了。
在美國知名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研究員托馬斯·懷特看來，特朗普的想法並不是嚇唬人的。特朗普擁有一套連貫一致的世界觀，其痕迹可以追溯至近30年前，當時他拿出9.5萬美元在《紐約時報》刊登了一整版廣告，向美國民眾發表關於美國外交政策的公開信。懷特認為，特朗普一貫相信美國的盟友和合作夥伴是在敲美國的「竹杠」，他希望美國退出國際秩序中的領導角色。特朗普一次次地質問，為何美國要不計報酬地捍衛日本、韓國、德國以及其他國家？當他被問及美國是否從東亞的基地「獲得什麼」的時候，他回答稱「我個人認為沒有」。特朗普相信，美國幾乎沒有從結盟中受益，除非盟友們支付豐厚報酬。懷特稱，如果特朗普擔任美國總統，開放的全球經濟將砰然關閉。
需要正視的是，特朗普的想法有著極強的基礎，這些思潮早已存在，但在越來越強調全球化和國際合作的時代，這些思潮不容易發出聲音，而特朗普這個反體制者，成為了這種思潮的當然代表。
三、這就是為什麼儘管特朗普多次攻擊中國，但他在中國仍然頗受歡迎
特朗普要讓美國奉行「孤立主義」、減少參與國際事務，這種理念在國際上誰最歡迎呢？據英國知名民調機構YouGov的調查，俄羅斯人最喜歡特朗普，對他的支持率高於希拉里達21%之多，這也是唯一一個更加支持特朗普的國家。理由不複雜，特朗普不僅多次表達過對俄羅斯總統普京的敬意，還釋放出很多與俄羅斯和解的信號。其他國家的人則都是更支持希拉里。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儘管特朗普攻擊得最多的一個國家就是中國，主張對中國商品徵收高額關稅，但相對來說特朗普在中國的支持率還是很不錯的，並沒有引起關心國際事務的中國網友的反感。
YouGov在世界各國做的民意調查，特朗普只在俄羅斯領先希拉里
這其實也很好解釋，美國減少參與國際事務，對於國人來說意味著中國在世界上受的制肘就要少一些。比如近日特朗普談到南海問題時，他表示，「說到底那是中國和別的國家之間的矛盾，我們不會為了與己無關的事情跟中國打第三次世界大戰。」而且儘管時常批評中國，但特朗普同時也會稱讚中國，「中國人的抱負之高是你們想像不到的。他們的經濟增長率下降到7%就感覺像發生了一場國家災難一樣。而我們的GDP增長率現在基本上是零。」這讓許多國人感到好感。
在很多中國人看來，威脅與中國打貿易戰只是特朗普的策略，並不會真的實行。但特朗普的「孤立主義」很受支持國家主義的中國人歡迎，在這些人看來，坦誠說利益的人更好打交道。而且特朗普的「成功學」、「種族主義」等叢林法則的思想，也很受這些人的歡迎。
四、特朗普若當選可能導致一個「霍布斯化」的世界，很難說這是什麼「好事」
美國重新奉行孤立主義，減少參與國際事務，真的就是好事嗎？恐怕很難這麼說。說到底，這是對長久以來強調合作的國際秩序的反動。當前的國際秩序雖然有很多讓人不滿的地方，但其取得的重大成就人們不應該忘卻，包括眾多國際組織在反飢餓、反貧困、拯救難民、合作應付氣候危機等等一系列問題上取得的一系列成果。特朗普擺出一副孤立主義、美國利益優先的架勢，對聯合國、「日內瓦公約」的存在價值多有質疑，這是否定了一百年前美國前總統威爾遜時代以來美國維繫的以雙邊和多邊合作制度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在貿易問題上，特朗普與傳統共和黨人南轅北轍，主張對中國實施嚴厲的關稅制裁，呼籲終結包括「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TPP）在內的諸多自貿協定，高築貿易壁壘，以保護所謂美國國家利益，這導致全球性的貿易大戰難以避免。
山姆大叔給自己築了道牆，英文單詞意思是「重新思考美國的角色」
特朗普的這些理念，實際上是把世界推向「霍布斯」的狀態。霍布斯是英國啟蒙時代的思想家，以描述充滿暴力與衝突的「自然狀態」聞名，在世人心目中代表著一個陰沉的形象。一個「霍布斯化」的世界，只講究國家利益，講究叢林法則，這真的會是好事嗎？
五、「分配失序」是特朗普主義根源，這在全世界都一樣
然而不得不說的是，21世紀的國際社會前景正有向「霍布斯化」發展的苗頭。冷戰結束以後民族主義思想就在世界各地抬頭，美國人越來越感覺不到從「領導世界」中獲得多少利益，反而與極端伊斯蘭主義思潮糾纏了數十年，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美國人不想做什麼「世界警察」了。而美國之外，每個民族國家都在強調自己在國際秩序中的利益不能被損害，以討好自己的國民，願意承擔國際義務的情形也越來越少。
這種情形的出現，根子上還與每個國家內部的情形有關，正如經濟學者托馬斯·皮凱蒂和政治學者弗朗西斯·福山所說，長期失序的財富分配格局和扭曲衰敗的民主分權制度，讓各個國家的民眾對國家內部事務越來越不滿，美國就是這種現狀最為典型的代表。實際上，針對美國民眾的一系列民調數據顯示，截止2014年，支持美國積極介入國際事務的比例就已連續降到了二戰以來的最低點。特朗普主義的出現有著深刻的根源，在其他國家包括中國也是一樣的。這種現象會導致國際秩序越來越無力，而解決的辦法，似乎世人並沒有找到。
結語：特朗普若當選美國總統，將會出現一個奉行「孤立主義」、減少參與國際事務的美國，但這未必是什麼好事。
第3519期 本期責編 丁陽
出品 騰訊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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