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是「環境科學」？

3月30日下午3點，香港著名風水師鄭國強與吳姓港人「喃嘸師傅」（中式喪葬禮儀中為先人超度的法師）到廣東高要市南岸長樂墓園替客戶看風水，其間大雨引發山泥傾瀉，兩人及其餘4人不幸遭活埋遇難。對此，有網友認為很諷刺，質疑他「為何沒有算到自己有此一劫」，也有網友表示他「泄露太多天機，被天收」。

其實，風水無論是從權威定義看還是從建築專家的角度看，都是典型的迷信，而相信風水的人普遍具有奇幻心理，可能與大腦里神經遞質多巴胺水平過高有關。

香港著名風水師鄭國強與吳姓港人「喃嘸師傅」

【風水個案：幼兒園命案皆因風水不好？】

按照風水的說法，鄭國強這次是「生葬」。據鄭的個人官網顯示，他自稱得高人傳授「面相清流法」、「測字玄機」、「六壬神數」、「易經創業」、「陰陽宅風水」、「心理投射測運法」等法。其官網上有一例經典的風水個案：

2013年7月18日，深圳鵬興花園第一幼兒園發生一起雙屍命案——一保安疑因不滿待遇，殺死女園長後自殺。鄭國強到場檢查風水發現：

幼兒園的牆上掛滿畢加索式抽象畫，長期觀看易使人了無生氣；

操場天井上空倒弔掛滿一組三把的油紙傘作裝飾不吉利；

保安倒斃處的外牆上塗有一個火柴人，像警察辦案，將死者倒卧形意畫在地上，乃不吉之象；

女園長室門外多角形建築像一把鐵鋸，園長出入必被「鋸」一次。

在鄭國強的建議下，園方請來道士做法事，將整個幼兒園四周及陰暗角落用柚子葉、符水灑靜，使「四周靈界不再凝聚」，又把他設計的太歲符及當年太歲錢開光加持，發給有關員工「保命護身」，還由他在學校禮堂為全體教師進行「心理輔導」。

【風水辨析：堪輿迷信≠「建築學」、「環境學」】

風水的歷史悠久，在新中國成立後曾一度偃旗息鼓，近年來又沉渣泛起。有人給風水貼上科學的標籤，一些大學公然在課程中把風水當成建築科學或者城市規劃來講授，在電視台上也經常出現手握羅盤的「環境布局師」，半遮半掩地大談風水。那麼，究竟什麼是風水？

《辭海》的解釋是：「亦稱『堪輿』。一種迷信。認為住宅基地或墳地周圍的風向水流等形勢，能招致住者或葬者一家的禍福。也指相宅、相墓之說。」

北京建築設計研究院研究員王天表示，一些人誤把風水當做環境學，實際上風水是以神煞、星宿、命相、天干地支、五行八卦等為指導，實屬荒唐無稽，「無可置疑地說，風水是神秘文化，是迷信，不該相信而應破除。」

印度尼西亞建築史專家蘇特里斯諾?默蒂優素對當地風水盛行十分不滿，稱風水是「迷信和無稽之談的混合物」。

【看風水：瞎猜不要緊，只要你相信】

看風水就是利用地理形態來占卜，試圖了解人與自然的關係，讓生活環境更和諧。風水理論認為人生深受環境影響，如果周圍有象徵死亡、恥辱等不吉利的標誌，又有噪音和各種醜陋，就會敗壞個人；反過來看，如果周圍的東西都是美好而善良的，個人也會變好。

美國哲學家羅伯特?卡羅爾稱，風水師用陰陽五行檢測出玄妙的「能量」，指出其最佳的流動方向，給建築物做診斷，已經成為許多人進行室內裝修的重要參考——美國房地產暴發戶唐納德?特朗普就是風水的忠實擁躉。風水師會告訴你：廁所該修在哪兒，房門該向哪邊開，鏡子該掛哪兒，床頭該朝哪個方向，哪個房間要放綠色植物，哪個房間要放紅色花朵……他們的判斷依據是「氣」的流動、電磁場或者其他「能量」，儘管純屬瞎猜，但只要客戶相信就行。例如，如果你們兩口子在房事上有問題，可以請來風水大師幫忙，把傢具移動一下，讓「氣」順暢了，問題也就解決了。當然，你別忘了向風水大師支付不菲的費用，例如鄭國強在官網明碼標價：住宅風水（單身公寓）30~50平方米6800元，別墅風水18800元，廠房選地30000~50000元，風水修造墳瑩每穴130000元，等等。

風水還帶動相關產品的銷售，例如各種半月形或星形神符、八卦鏡、風水簫等，據說能保你平安、健康、發達。

看風水是否有效？風水師們津津樂道的「成功案例」只是沒有說服力的個案，而不同風水師的意見亦常常相互矛盾。美國理氣派風水師馬克?約翰遜承認：「（風水）目前的狀態是荒唐可笑而又難以理解的，我們真的相信鏡子和風水簫能夠對人們的癖好產生任何持久的實質性改變嗎？」

【風水根源：多巴胺過多催生奇幻思維】

芬蘭赫爾辛基大學心理學家馬贊拿?林德曼發現，相信風水的人往往也相信星座學說和超自然現象，通常都很有「神性」。風水等種種迷信的根源都是奇幻思維，即相信萬事萬物在物理上和精神上存在相互聯繫，特別是相似的東西之間一定存在聯繫。

典型例子：鄭國強認為幼兒園園長室門外多角形建築像一把鐵鋸，與園長被保安殺害有關，估計他覺得鐵鋸是可以鋸死人的（這個解釋其實很牽強，因為保安行兇用的是鈍器）。

人們天生就喜歡尋找這個世界的意義和規律，希望能夠加以控制，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奇幻思維。即使是很理性的人，有時也喜歡奇幻的東西，例如很多人都會憧憬：要是有聖誕老人該有多好啊！精神壓力、生活事件也讓人產生奇幻思維。英國蘭卡斯特大學心理學家尤金?蘇波斯基一次和兒子在街頭差點被滑行的汽車撞死，儘管他是一個理性的科學家，但對此無法釋懷，總覺得事情很神奇，感覺冥冥中有天意相助。

有的人表面上不相信這些直覺的反應，甚至斥之為無稽之談，但有時也隨心而行，不知不覺將迷信摻和到自己的世界觀之中。美國密歇根大學心理學家蘇珊?格爾曼舉了一個例子：假如你從另一半身上感染了艾滋病，生物學上的解釋是病毒通過體液傳播，但你也可能相信這是上帝安排的命運。

瑞士蘇黎世大學醫院的神經心理學研究發現，大腦神經遞質多巴胺在奇幻思維中扮演著關鍵的角色。高水平的多巴胺讓人容易迷信，看到什麼都覺得有意義，例如在一張風景畫中能看到很多張人臉。反過來看，大腦多巴胺水平過低的人缺乏奇幻思維，比較難以體驗到快感，他們往往不喜歡參加社交派對，有的人還有抑鬱症。

（本文作者：伍君儀，科學公園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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