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磨洋工」的兵哥哥，我想跟你說兩句
文 |天英星
一
小時候，我家種了很多的花生，只為多賣幾個錢供我們兄妹仨上學。
我和哥比較大一些，於是，爹媽就把我倆拉花生地里幹活。那一次，是在花生地拔草。
哥每拔一小會兒草，就會站起來，像個大人一樣掐著腰，然後找一塊陰涼的地方歇著。雖然爹媽三番五次地告訴哥：小孩兒哪兒會腰疼，小孩兒根本就沒有腰。可哥那略顯浮誇的表情證明，他的確有腰，而且幹活久了肯定會腰疼。
當然，哥做的最絕的就是，他並不提回家的事，雖然不幹活，但他可以在地里耗著。
我積極向爹媽建議，要不就分給我哥倆每人一小塊地，誰先撥完誰就可以回家休息，爹媽並沒有同意我意見，覺得我的提議有分裂兄弟感情的嫌疑。
好吧，算我沒說，其實我只是想幹完快跑，而哥卻選擇悠閑乾耗。
二
哥上大學的那年，我也上了大學。哥在老家，而我遠走他鄉。
他鄉的冬天很冷，他鄉的雪也很厚。大一的那個冬天，學院讓全班清掃學院前的積雪。也許是我來自農村的緣故吧，還有可能是性格使然，當大多同學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做圍觀者時，我卻幹得熱火朝天，甚至已經脫掉破棉襖，只穿著毛衣。
而且，我竟然連一副手套都沒有，我是光著手的，我的手上分明已經有了好幾個大的血泡。
一個曾經在聖誕節送過我蘋果的女孩兒，頂著全班人的目光，誓要讓我戴上她的手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因為我並不覺得冷，真的沒必要接受她的愛心，或者是我自卑的心理覺得，那可能是同情。
我只想幹完活快跑，而我的同學們選擇站著乾耗，只耗得我筋疲力盡強顏歡笑，只耗得那女孩兒尷尬地收回了手套。
三
後來，我當了國防生，也算是一隻腳就要踏入軍營。
那女孩兒每天晚上都要和我在QQ上聊天，她的網名叫「齊天大聖」，我也覺得，她像一個能上天入地無所畏懼的蓋世英雄。
而我，則是一片懵懂。
我：以後進部隊就不好找對象了。
女孩兒：我姐嫁了個軍人，我羨慕她。
我覺得，她的聊天和我不在一個頻道上。
女孩兒：你喜歡多高的女孩兒？
我：一米七以上的吧。
女孩兒：我才一米六九，還需要往上長一長。
我終於懂了，但我並不確定。
一直拖到大二快結束的時候，那女孩兒終於和別的男生一起在操場散步了。我呢？是在操場跑步訓練，看見她和男生的背景之後，我的心跳加速，而後逐漸淡然。
在愛情這方面，也許那女孩兒選擇了快跑，而我則一直在乾耗。
四
身為一名軍人，我們怎麼能談愛情呢？我們還是來談一談工作。反正，女孩兒早就失去了聯繫，只是聽別人講，她過得很好，也許快跑是有好處的，乾耗並不會有好的回報。
進了軍營沒幾年，我就到機關工作了。
領導一臉認真嚴肅地講：你們這些年輕幹部，我不管別的部門怎樣，在咱們這個部門，每晚7點到11點，都必須過來加班。
有個年輕的幹部不太信邪，加之他在駐地處了個對象，那一天晚上，他竟然覺得給對象過生日比加班更重要。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領導並沒有電話催促他。
第二天，在部門的交班會上，領導微笑著提及有人不加班挑戰領導的事情，所有人都為年輕幹部的幼稚捏了一把汗。
領導：A工作做完了嗎？
年輕幹部：報告，做完了。
領導：B呢？
年輕幹部：報告，完成了。
領導驚訝：C和D呢？
年輕幹部：報告，也做完了。
領導：有些幹部呀，年紀輕輕不知道加班。ABCD完成了，可以再看看EFGHI…XYZ呀。
五
之後的每一天晚上，包括休息日，這個部門都會燈火輝煌。
很多人不理解，難道真的有那麼多活嗎？
活其實並沒想像中的多，真正有用的活也絕沒如此之繁雜。沒有活，沒有困難，那就需要發揮能力去製造一些活來干。
是否還有一個疑問，如果這些活需要沒日沒夜地忙活，那麼，這些機關幹部是否沒有能力勝任本職？為何不把他們調離崗位？
那個能快速完成工作的年輕幹部也開始變得拖拖拉拉。他告訴我說，兄弟，幹完了不還是得在這兒耗著嗎？不拖到11點，誰也甭想離開辦公室。
我覺得，他成熟了很多。
他辛辛苦苦處的對象也順理成章地黃了。
誰都明白，女人是不喜歡這種整天見不到的男友，更何況，過於長久的熬夜，讓這些機關幹部日漸憔悴，看起來總有一股病秧子的感覺。
本來，強制性的夜晚加班，是想讓這些年輕的機關幹部提升能力素質的。誰想到，這些人干起工作竟然比以前懶散了許多。
以前，我見那年輕的幹部干工作是一路小跑的，他說，早些把工作幹完，可以騰出一些時間做一些自己的事情。現在，對象沒了，他天天晚上在電腦前硬撐到11點，電腦里多了些電影、遊戲等等。
我問他在幹什麼，他回了一個字：靠。
他說，他想轉業，或者複員。後來，他就真的走了，按戰士複員走的。
六
有一次休假，哥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他那裡玩一玩。
哥大學畢業之後進了事業單位。過了幾年，哥就辭職了，自己包起了小工程。
我想，哥從小就喜歡掐著腰乾耗，包工程的事情他可能幹不了，說不定還會賠錢。
但哥確實掙錢了，我並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在他那裡玩的時候，哥請我吃了大餐，幾杯酒下肚之後，哥就打開了話匣子。
哥：兄弟，知道我為啥出來單幹？以前在單位，就是乾耗著，現在不一樣了，我跟誰耗？我還敢耗？只爭朝夕呀。
我：哥，你說的有理，那你手下的工人萬一不正經干，跟你乾耗呢？
哥：開玩笑，誰不想趕緊幹完領錢找下一個工程？他們也耗不起。
我怎麼突然想起小時候拔草的事情了。我家可能只有那一畝三分地，我和哥每人分一片，總有幹完回家的時候。
部隊豈止一畝三分地？快跑也干不完，乾耗倒挺清閑。快跑的假若休息，肯定比不上那些乾耗的讓領導覺得心歡喜。
用領導的話說：這是個態度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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