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8年心上人始終不接受她,她葬禮他揭開心底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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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出現在自然的葬禮上,穿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裝,襯得身形愈加挺拔。
他沉默地看著黑白照片里的女孩,眉眼彎彎,內心已波瀾翻湧,一雙幽深的眼眸,卻探不出半分情緒。
他站了很久,從懷裡掏出一本紅皮日記,放在她碑前。日記本里黏貼著一朵乾枯的哪噠花,香氣馥郁,花色艷麗,在皓白冰原中,如一縷綻放的火焰。
《馬可福音十四章》里曾有記載:有一個女人,拿著一玉瓶至貴的真哪噠香膏來,打破玉瓶,把膏澆在耶穌的頭上。
盡全力的付出,不求回報的傾灑。
1
「如果有一天,我負責尋遍稀奇古怪的物種,你負責研究出它們的故事,這將會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許自然,2007年6月
自然對大自然的熱愛,或許是從她爸媽賦予她名字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撈魚兒跌落水中;採摘楓葉折斷了腿;好奇去捅螞蜂窩,被咬了一臉的包,嚎啕大哭卻依然抱住蜂窩不放……
她那個總是常年在外的父親,會帶給她世界各地的稀奇古怪物種,自然把它們統統裝進一個巨大的箱子里,是自然的「聚寶盆」。
也許是陳年第一次出現的位置里包含了自然所有真愛的元素,所以她把他也誤裝進了「聚寶盆」里,一愛就是一生。
陳年出現在自然十七歲的生命里。
學校後面那片空冷寂靜的竹林鮮有人煙。自然在那裡撿到了蹲在地上的陳年。
「嘿,你是誰?」自然那還捏著蝸牛的黏稠右手一把就拍在了男生潔白的襯衣上。
蹙眉起身的男生,只這一剎那,自然便亂了心神。
淺草的氣息,濃郁的墨綠,斜陽的微光投過斑駁的林蔭照了進來。一身白衣的陳年蹙著眉,看著眼前這個紅了臉頰的女孩兒。
八年後,當她毫不遲疑奔向那個危險的國度時,她的腦海中顯現的就是陳年十七歲的模樣。彷彿冷清的透明,站在還暈著薄霧的林中,不言不語。
陳年沒有回答自然的問題,而是指了指她手中那對看似連體的蝸牛,「他們在交配。」
低沉的語調,一本正經地說出羞人的話語,本就慌亂無錯的自然一個撒手,剛剛還交纏在一起的兩隻蝸牛,就被生生摔離開來。
陳年看著剛才還眼裡閃著光芒的女孩,落寞地將兩隻蝸牛放在了厚厚的樹葉叢中。
自然有一頭自然卷的短髮,發梢處卷翹,笑起來時,眼睛裡帶了亮光,就像那部老電影里的女孩。陳年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抬起頭來,睜著大大的眼睛,倔強而任性地說:「我想我愛上你了,萊昂。」
自然確實愛上了陳年。
她很容易就打聽到了他的消息。理科班永遠位居榜首的男生,生性冷漠,鮮少與人交流,常常喜歡一個人蹲在草坪里、花壇邊,研究些什麼。大家都覺得他是一個怪胎,腦部發育太過迅猛,拉低了情商的老古板。
可這些全都不能阻礙自然對他的喜歡,就像是平波無奇的大海中闖入了一隻白鯨,只有自然能聽懂它的嘶鳴。
2
「Nardostachys grandiflora,這世上最香的植物,盛開在最寒冷的地方,大雪覆蓋下開花,像不像我現在的愛情。」
——許自然,2007年9月
纏上陳年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的寡言,成了他不會拒絕的理由。
大雨滂沱的傍晚,她把自己蹭進了陳年那把碩大的長柄黑傘中,仰著一張笑臉。雨滴啪嗒啪嗒地敲打著傘面,她卻聞到了陳年身上淡淡的檸檬洗衣液味。
「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喜歡哪種女孩子,我這樣的可以嗎?」
陳年沒有回答。他大步向前,自然跟在身後小碎步地慢跑。
不過這對自然來說並沒有什麼挫敗可言,在她一廂情願的愛情里,她認為,她的多話和他的寡言正是一種互補,天生一對。
「我叫許自然,就是大自然的自然,我喜歡植物,喜歡動物,甚至不是特別恐怖的小昆蟲我也喜歡。對了,我是文科三班的……」
「你到了。」陳年的聲音冰冷淡漠,聽不出任何感情。
這段平日里覺得很長的路途,自然突然覺得怎麼這麼短,短到她還沒有來得及介紹自己的可愛之處,就走到了盡頭。
自然在分別前遞給了陳年一個被彩色貼紙裝點的盒子。
自然可以看到他打開時眼睛多了一抹色彩,嘴角牽起了微微的弧度。彷彿突然沾上了人間的煙火,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男神。
陳年拿著的是自然的「聚寶盆」。
自然收集它們,是因為喜歡,萬物都帶著靈性,手指摩挲,淺言細語,它們都會懂。
可陳年不一樣,他的指尖划過每一片樹葉,總可以講出一個故事。像是說戲文的先生,每一句話,都是一個別樣的世界。
「喜馬拉雅山四千五百米的海拔處有一種植物叫哪噠,根莖粗糙、花開微小,卻可以產出這世上最極致的香膏。相傳只有付出真心的人,才會在四千米海拔的白雪中尋得一株哪噠草,送給最心愛的女人。」
「如果有機會,去尋找一株哪噠,送給心愛的男人。」嬌俏可人的語調,讓陳年看向她時,墨黑的雙瞳突然多了一抹微亮,卻仍是看不出情緒的深邃。
眼前靈動可愛的姑娘,傻乎乎地撥弄著手指,暢想著,若是有一天可以攀上喜馬拉雅山的高巔,定要取一株哪噠歸來獻給她最愛的男人。
3
「我們會不會分離?我們不會分開的,對吧!」
——許自然,2008年6月
她跟陳年的關係因為那些在旁人眼裡稀奇古怪的東西而親近了起來。
只是大多數時候依舊是自然在說,陳年在聽。偶爾陳年會指著幾片被自然用顏料水浸泡的五顏六色的樹葉,教她如何辨別平基槭樹葉、懸鈴木樹葉和楓樹葉。
陳年過往單調乏味的生活因為自然的出現,被顛翻倒轉,換了個模樣。
她總是會跑到陳年的班門口,探著頭,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一甩一甩的,「我找陳年。」她有各種門票,遠古時期的化石展會,植物園最新栽種的熱帶物種,偶爾還有國際教授的各類講座。
陳年大多會應下。畢竟都是他喜歡的事情,並沒有什麼理由拒絕。
再後來,自然耍賴皮似的開始帶來各種電影票,陳年如果搖頭,自然便會抓起他的衣角,一雙大眼睛盈盈閃著的都是渴求的目光。
陳年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哪裡來得這麼大的韌性,從一年的盛夏追到了另一年的夏天。有時候看著眼前她留下的大大盒子也會回想,好像第一次,有一個人如此長久地陪伴著他。她的碎碎念,她的仰頭大笑,她小心翼翼詢問自己喜好的模樣,還有她第一次紅了眼眶的酸澀。
那是高考前的最後一晚,自然出現在了陳年家的樓下。
第一次化妝的她,顯得那麼滑稽可笑。一張臉被抹得慘白,紅唇卻艷麗濃郁,她像是舞台上笨拙搖晃的小丑,連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放置。
陳年皺了皺眉,一言不發。這樣的沉默讓自然的心發出了鈍鈍地疼,長久以來她都在演著一個人的獨角戲,而陳年彷彿捂不熱的石頭,冥頑不靈。
「陳年,說不定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這話一開口,自然就紅了眼眶,怎麼都忍不住將要落下的淚水。十八歲的她,總覺得高考一別就是永生,卻不知,她跟陳年的距離,總是被越拉越遠。
「我們拉鉤,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哭花了妝的自然真的很醜,可陳年卻突然舉起了右手,大拇指輕輕划過她眼下的淚珠。動作有些僵硬,甚至因為常年摩挲樹葉紙張,手指粗糙,可這都不能阻擋自然睜大的眼睛和撲通撲通不受控制的心跳。
路燈朦朧,燈火映射,陳年被暈在這鵝黃色暖融融的光中,笨拙地伸出了右手的小指,「拉鉤。」
大拇指按下的那一刻,彷彿按上了自然餘生所有的心悸。沒有回應又如何,距離很遠又如何,她始終願意相信,她再努力一點,終會感化這顆石頭。
4
「想和你住在漏雨的公寓,一起接雨和拖地,翻躺在大大的雙人床上,擁抱睡去。」
——許自然,2010年8月
說好的一起北上,陳年卻突然南下,去了那個多雨炎熱的城市。他們的距離延長了2294公里。
自然是在她父母簽訂離婚協議書的那天奔赴陳年的城市的。
那一天,她在家裡見到了許久未見的父親,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照例遞過來大大的盒子。裡面是分門別類搭理好的稀奇物種,來自世界各地。
自然知道這個盒子里所有的東西都出自那個女人之手,很多年前就出現的,終於要變成她後媽的女人。
多麼好笑的循環,那女人用這些東西來討好她,而她則用它來討好陳年。
自然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瘋狂地想念陳年,這個寡言沉默的男生,從這一刻開始,成了她心裡唯一的寄託。
高大的校門口,陽光刺目,她拖著貼得花花綠綠的白箱子,隨便拉過一個人就問:「請問你知道生命科學學院在哪嗎?」
那人是陳年的師兄,她直接被帶去了生科實驗室。自然隔著大大的落地玻璃,看到陳年表情專註,還是那樣英挺俊秀,穿著白色的無菌服,讓她亂了心跳。
師兄走進去拍了拍陳年的肩膀,又指了指門外的自然。她興奮地揮動著雙手,卻看到陳年抬起頭來時蹙起的眉。
好像每一次他見她總是這樣的表情,沒有驚喜沒有歡心,彷彿她是一個天大的麻煩,怎麼也甩不掉。
自然滿帶笑意地遞過了盒子,陳年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就隨手放在了實驗室的儲物櫃內,孤零零躺在那裡。
他把她領去了自己的公寓,校外的一居室,自然抱著她的帆布包坐在沙發上,怯弱弱地開口:「陳年,我爸媽離婚了。」
陳年的背脊僵直了起來,雙眸突然閃過一絲的失措和疼惜。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咆哮沸騰,可他仍舊在她抬起頭看向他時,恢復了固有的模樣。
清冷、淡漠。
可終究是答應了讓她住下,連日來孤獨凄涼的內心彷彿被燃了火,讓自然興奮地蹦了起來,擁抱住了陳年。
自然就這樣在陳年的公寓里住了下來。
陳年的CD架上只有一盤碟片,眼神溫柔面容陰鬱的男子和倔強俏麗的女孩。
自然蜷縮在沙發里看電影,聽著瑪蒂爾達面色沉鬱地說:「我希望你沒有說謊,我希望在你內心深處真的對我沒有一丁點兒感覺,你最好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因為只要有那麼一點點,你將會後悔你什麼都沒有對我說。我愛你,里昂。」
陳年敲打論文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是聽過多遍的熟悉台詞,卻因為多了一個人,讓他想不出接下來的文字,大腦好像被抽空,連角馬的屬性他都寫不出。
這一晚,自然穿了一身新買來的性感睡衣,白色蕾絲的裙角堪堪蓋住臀部,她紅著一張臉站在了陳年的面前。
「好看嗎?」她問。
她可以看到陳年的雙眸暗了下了,喉結不自然地滑動。可就在她走上前的那一瞬間,陳年起身,從她身邊走了出去,「我忘了我今晚要值班,你自己睡。」
門關上的那一霎那,自然終於忍不住地嚎啕大哭,像是要咳出心肺,淚水傾灑,也抵擋不住內心的痛。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所有的場景都是陳年面無表情的面容。
原來這座溫暖的城市也始終捂不熱他那顆堅硬的心。
5
「坦尚尼亞的蚊子比獅子還要恐怖,好希望我可以躲進你的懷抱里,聽你給我唱低沉的安眠曲。」
——許自然,2014年7月
那天,陳年將門合上,離開那一刻,她覺得這便是他們之間最遙遠的距離。直到他不聲不響地獨自去了坦尚尼亞,她才恍悟,現在他們之間相隔的不止大半個地球,而是她傾盡全力,都無法走進他的心。
2014年6月,埃博拉病毒席捲了整個非洲,可怕的數據通過新聞聯播播出。自然掌心握緊,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一遍遍地搖頭,她依然頂著烈日來回奔跑。
達累斯薩拉姆機場,自然用她蹩腳的英語跟當地人焦急地交流。這些黑皮膚大眼睛身材精壯的坦尚尼亞人,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快要哭泣的小姑娘在說些什麼。
「你要找陳年?」背後聲音響起,自然急切地轉頭。
一個高挑幹練的女子,挽著利落的丸子,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西褲,跟陳年看起來那麼相像。自然來不及細想,就像是找到了天使,對著她沒命地點頭。
破舊的越野車在的煙塵中前進,行走在動植物保護區崎嶇的路上顛簸晃動。她強忍住胃裡的翻湧。而旁邊的女人面如常色,對於這樣的事情彷彿習以為常。
「Sharyn,我第一次發現角馬決鬥的陣營分裂,這是我們之前沒有……」陳年拿著電腦走出,面帶喜色,卻在看到自然的那一刻話語卡在了嘴邊,表情一瞬間崩塌下來。
那是自然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陳年,帶著明亮的微笑和生氣,與曾經她認識的陳年判若兩人。
原來,陳年只有在面對自己時,才沒有笑顏。自然的心一瞬間有如冰封,徹底涼了下來。
可她還是揚起了笑臉,「陳年,我來看你了。」
「你們聊,我去看看你的收穫。」那叫Sharyn的女人笑著從陳年手裡接過電腦,落落大方地走進了研究室里。
坦尚尼亞的太陽真毒啊,輕輕一照,臉都在發燙,陳年給自然蓋上了一頂大大的帽子。
表情凝重,眉頭皺緊,他跺著腳不停給當地的大使館打電話,可一切都是徒勞。在這麼危險的時刻,自然根本無法回國,他所在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這裡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過了今天可能就沒有明天……」陳年氣急敗壞地沖自然大聲咆哮,他恨不能立刻把眼前的人送回國內,坦尚尼亞落後的醫療設施和紛亂的人潮,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可自然想都不想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還是熟悉的檸檬味,就像八年前的那個雨天,她懷著少女的心思走在他的身畔,亂了心跳。
「陳年,我愛你。」
周遭彷彿寂靜了下來,坦尚尼亞湛藍的天空和遼闊廣袤的自然保護區,摻雜著獅子的咆哮聲以及斑馬群遷徙的奔跑聲。
陳年的手在自然的背脊後面握了又伸,最終還是環住了懷裡的姑娘。在自然看不見的身後,他紅了眼眶。
6
「乞力馬扎羅的夜真亮,我的呼吸很慢,多希望這刻你出現,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討要人工呼吸。」
——許自然,2014年10月
自然來得突然,除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什麼都沒有準備。就連手機都是無信號的模式,一旦離開科研基地,就會徹底失聯。
白天跟著陳年坐在破舊的敞篷吉普車上,從馬尼亞拉湖畔牆一般徒峭的火山山體斜線向上爬行,自然緊緊拽著陳年的衣角,一步一步向上。
身後是看不到盡頭的紅鶴,綿延千里,它們環繞在馬尼亞拉湖畔,像是碧綠翡翠外圍繞的紅寶石,而它們身後的乞力馬扎羅山若隱若現,山頂上的白雪皚皚。
「每天乞力馬扎羅山顯現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當地人說,只有虔誠善良的人才可以看到。」
自然回首望向陳年的眼睛,好似一汪深邃的湖水,看不到邊界。她最愛的大自然,她最愛的男人,自然突然一個踮腳,吻住了陳年的唇。
「咳咳,」身後Sharyn輕咳。
陳年在原地愣了片刻,看著自然滿含期許的雙眸,終究是推開了她,轉身向前,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這一天,饒是紅鶴圍繞在自然身邊,嚇得她汗水浸濕了手掌,陳年也不曾前來過問一句。
可自然還是強撐著笑臉,陳年的冷臉她看了多年,愛他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早已經不想去強求一種結果。
自然是在無意間聽到陳年跟Sharyn的對話,這個眼眸中永遠帶了笑的女人,彷彿只要輕掃一眼,就可以看透自然所有的心思。
「我聯繫了當地的科考隊,明年三月份是最好的時候。」Sharyn乾脆利落地聲音從房間傳來。
陳年沉默了許久,遲遲沒有迴音。
「我會讓阿ben照顧自然,就算是你想帶她,沒有三個月的專業訓練,她也上不了喜馬拉雅山。」
喜馬拉雅山,這個詞被她輕描淡寫地說出,自然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背靠著牆壁緩緩蹲下,淚水一點點漫過臉頰,心臟有一個地方絞得生疼。喜馬拉雅山啊,那是她跟陳年第一次勾起手指許下的諾言,哪噠花開的日子裡,他們要比一比,誰可以找到這株象徵著真心的植物。
自然從基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張字條,她找到了專業的登山隊,要去攀登乞力馬扎羅山。想要拿到喜馬拉雅山的登山資格,必須要有這個經歷。
沒有任何聯繫方式的自然,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她跟著登山團隊,從1700米的海拔開始攀爬,一路沉默。4700米的臨時駐紮營,氣溫驟降,粒雪砸下,每一顆都敲擊著面龐。自然的呼吸已經在緩慢地變弱,哪怕躺在營地里休息,也只覺得口腔中充斥了濃郁的血氣,引得胃內作嘔。
黑人領隊問她要不要下山,她卻猛力地搖了搖頭,只有最後的一千米,若是就此放棄,她就沒有了陪陳年攀登喜馬拉雅的資格。
這場愛情里,她本就是弱勢的存在,她不願喪失掉一切可以的機會。
到達山頂時,自然不敢哭,冰冷的烈風吹擊著面龐,稍有水珠就會凝結成冰。腦海中全部都是陳年的面龐,他的冷漠,他的寡言,還有蝸居在他小公寓那晚,她夜半驚醒時,恰好撞進一雙幽深的眼眸,窗外月光正好,那刻她似乎在他無言的眼眸里,捕捉到一絲難辨的情緒。
她在達累斯薩拉姆的公立醫院裡住了一周的時間,直到整個人恢復健康,才回到恩戈羅恩戈羅的研究基地。而陳年只是微微對她點一個頭,就好像她只是出去餵食動物,一會兒就回來的模樣。
自然的心比登頂的那一夜還要寒冷,原來她的失蹤,在他的世界裡,掀不起任何波瀾。
7
「我比你先找到了哪噠花,是不是意味著,我比你愛的虔誠。」
——許自然,2015年3月
因為那張登山證,Sharyn最終還是點頭,讓自然以科考隊員的身份跟隨他們登山。
到達加德滿都時,是一年裡尼泊爾最美的季節。河水泛著藍,陽光肆溢。這一天的自然在熱鬧的市區中,拉著陳年拍了他們倆唯一一張合影。唇紅齒白眉目帶笑的女生和高大英挺的男人。路過的一位婦人笑得慈祥,從手編籃中取了一朵紅艷的花,插到了自然的頭上。
娑羅雙樹,半枯半榮,娑羅花開,盛者必衰。陳年那時從未想過,這花語卻是正中,應了兩人的命數。
自然跟著整個部隊一路向上,看著陳年在團隊中的魄力和才華,一旁的Sharyn為他做著數據分析,兩個人搭配默契。
是真的很配,哪怕嫉妒的血液已經在全身沸騰,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一個詞語叫做「般配」。就好像從第一次見面她自以為是的命中注定,其實不過是命途相反的兩人,若不是她拼盡全力去拉扯,想必早已經斷了聯繫。
在下山的途中。自然突然拽了拽陳年的衣角,趴在他的耳朵小聲說:「我想找哪噠花。」
他們脫離了大部隊,帶好了領隊和物資,在距離下一個營地三小時的地方,穿進了大雪覆蓋,植被交錯的小路里。
風暴來得比預想中早了許久,必須佩戴氧氣瓶才可以在風雪中保持呼吸。陳年的那瓶,剛剛用盡。自然因為高原反應,必須時刻吸氧,而她背包里的那瓶,只能夠一個人用。
還好,總有一個人是可以活下去的。
她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突然看到了冰雪之上的紅色花苞,零星點點,毫不起眼。可某一個聲音卻敦促她趕忙扒開厚重的白雪,一顆纖細的哪噠花果然出現在了眼前。
好醜啊,她突然笑著輕嘆。哪裡有她想像中的極致美艷,這個被她當做信仰的花朵。可她仍舊把它緊緊攥在了手心裡。
十七歲那年的自然笑著說:「如果有機會,去尋找一株哪噠,送給心愛的男人。」
二十五歲的自然,手握著哪噠花,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在這空曠無邊的雪域中,遙遠的回聲傳來,是她那清脆明亮的一聲「陳年」。
她看到陳年回了頭,挺立在雪山之巔上,耀眼而刺目的雪光。她看不清陳年的面容,卻知道,這還是她愛的那個人,紋絲未變。
瑪蒂爾達對著萊昂說:「I want love or death。」
「背我下山吧。」自然從背囊中取出了一瓶氧氣,她告訴陳年,她是以防萬一攜帶的。
她攀上了陳年的背脊,穿著厚重登山服的兩人,隔著冰冷的氧氣罩,哪裡有她夢中常常幻想的溫暖甜蜜。
漫天的大雪飄落,自然的呼吸越來越弱,腦海中像是電影放映,細數著幀數,黑白的畫面,黑白的青春。
「陳年,我們拉鉤,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十八歲時哭花了臉的女孩,以為那樣短暫的分別就會是永生。卻不知道,這人生一個轉彎,就會迎來真正的永別。
「陳年,遇到你,我很幸運。」
8
陳年第二次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出現,是在自然的葬禮上。她的父親,他的母親,還是八歲時看到的樣子,挽著手臂,只是一身素黑。
十七年前的夏天,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而那也是他跟自然的第一次相遇。西瓜頭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眼睛滴溜溜地轉,說起話來清脆悅耳。可她跟陳年說話時卻帶了哭腔。
「可不可以不要讓你媽媽搶走我爸爸,求求你,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的。」淚珠在眼眶內滾動,卻倔強地不肯讓它落下。
八歲大小的年齡,誰會知道一輩子到底有多長,誰又會知道,恨到底是一種什麼情感。可陳年卻真的找到了他的母親,讓她離自然的父親遠一點。
一巴掌甩過去時,陳年腦海中映出的是那個女孩晶瑩的雙眸。
他是在高考後的那個夏天,才知道,那女孩是自然。準備了笨拙表白的他,張皇失措地更改了志願,去了離她最遠的城市。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個自然,他怕自然在知道原來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後,真的會憎恨他一輩子。
既然會這樣,那就以朋友的身份陪著她,伴著她。
她從恩戈羅恩戈羅研究基地消失的那一天,他發了狂一般沖了出去。他選擇了最早上山的團隊,甚至搜遍了整個摩西小鎮的酒館,都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上山,找到她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一,可陳年還是決然地攀爬而上,若是她遇到危險,他絕不獨自存活。然而陰錯陽差,他們終究是生生的錯過,看到她完好無缺的回來時,陳年彷彿脫掉了整個魂氣,癱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而他在自然碑前放置的那束哪噠花,比她發現的還要早上許多,然而自然至死都不知道,這個男人曾經用他最真的心,為他最心愛的女人,尋得了一株哪噠。
陳年走出公墓時,只覺得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幾天未睡,眼前是刺眼的白光。
他好像回到了在喜馬拉雅山上的那一天,看到自然攤開的手掌里,是一朵暗紅的哪噠花。
那是她愛他,全部的真心。
而陳年不知道,在自然交給他的那本日記的封皮上寫著一句話:我恨她,但我愛你。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原標題:喜馬拉雅的哪噠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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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8年心上人始終不接受她,在她葬禮他終於揭開藏了多年的秘密
※她為別人懷孕我都能接受,最後她還是離開了
※後來我終於能接受,我們再也不會在一起
※離開你以後,我不願再接受別人的好
※「七年,我身心都很難接受你了!」
※揭秘女同性戀私下生活,不被常人接受,兩人在一起很開心
※不想失去他,怎麼讓男友再次接受我
※婚前我從未碰過老婆,可她卻懷孕了,真相讓我難接受
※我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跟我上了床,這麼隨便,我接受不了!
※別接受一開始就死纏爛打追你的人
※女人接受你,愛上你後才會有的3個表現
※失戀後男閨蜜整夜照顧我心動,準備接受時偷聽一句話我才知上當了
※27歲的她剛來完月經卻腹痛難忍,醫生檢查後,真相讓她無法接受
※剛結婚不久,我發現鄉下妻子竟有50萬,她這麼解釋我難以接受
※我想和你結婚,但是你的過去我接受不了,你放過我吧
※離婚後遇到現在的男友,他父母不能接受我是離婚女人怎麼辦
※我終於接受了真實的自己
※結婚前女朋友告訴我她不是處女,我接受不了怎麼辦
※70歲老阿婆想接受人工受孕,誰也沒料到她最後竟自己創造出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