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困潦倒時，總有姑娘給我雪中送炭

松鼠，男，29歲，現居雲南，自由攝影師，微博@攝影師松鼠

VICE : 簡單說說你身無分文的經歷是什麼樣的？

松鼠：最窮的時候，大學時期一分錢都沒有啊，都是靠身邊兄弟救濟，早上起來就出去找哥們兒借錢。在北京睡天橋，一日三餐吃饅頭，沒有菜。睡火車站，還有去速寫的人畫了我。後來還花過姑娘的錢。沒錢不擔心，因為身邊有姑娘救濟啊，但是總覺得不對吧。

你有沒有那會兒身無分文的見證照？

這張保安圖片是我06年剛進大學的時候，很窘迫。把錢都花完了，身無分文。實在沒辦法就蹭朋友卡吃飯。後來別人的錢也不夠用了，就和我保持距離，也沒辦法借錢我了，我就想辦法做保安掙了點錢。

我爸在單位算是一個幹部，因為一些情況提前退休了，我小時候算是紈絝子弟，家裡有錢可以揮霍，花錢還算比較厲害。後來姐姐精神分裂，看病用錢比較多，我就不可能問家裡要錢了，家裡也不可能有錢給我。但我那時候已經習慣花錢像傻逼一樣了，錢花光了，又不可能沒錢就找別人借找別人蹭，只能做兼職，但還是不夠揮霍。做保安是第一次做兼職，保安按天結算，但會延後一天發工資。實在忍受不住了，十幾個小時才50塊錢還是40塊錢，最後賺了100還是80就回學校了。

你不是紈絝子弟么，怎麼能做得了保安？

內心肯定有一些掙扎，但那時候上大學19歲，做不了任何別的事情，只能做這個。窮成那個逼樣了，你還能幹嘛？沒有可以選擇的東西。那種時候，只能嘗試點東西賺點錢。

做保安的那次大熱天的，我們一群人在一個廠房一樣的房間，有幾百人，廣安門附近。有各種腳臭，還有童工，十一二歲的，環境髒亂差。一天工作12小時，有時候得熬夜。當時感覺像傻逼一樣，特想跑路。在那種大空間里，人像關在豬圈裡一樣，上下鋪旁邊各種襪子、鞋子，特別噁心。當時感觸特別深的是，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家裡特別窮。他好像是按月給工資，一個月1100還是1200，每個月都把這些錢寄回家。爸爸得了重症，媽媽摔斷條腿，家裡的生存資本需要他去給。我看這小孩，覺得很心痛。

為了賺錢還做了什麼？

做過很多事，但也被騙過。比如類似招演員的，辦理認證之類的，還有就是幫你找兼職的，要交傭金，基本都是騙錢的，交錢以後一次兼職也沒給介紹過。

身無分文的時候流落街頭過嗎？

睡過天橋。當時拍戲跑龍套拍夜景，最後又說不拍了，但沒錢打車回家，想是夏天所以就天橋將就睡了，周遭人都那麼睡的。還睡過北京西站。

當時我還在網上找了個發傳單的活，一天一兩百塊，現在想來自己挺無知的，怎麼可能有這種好差事。後來進酒店碰面交代工作的時候，發現是發黃色小卡片，當時嚇到我了。我也不敢發，覺得這是拉皮條，違法，而且到處都是監控，我和朋友就跑了，末班車也沒了，就去附近的維修站留宿一宿。

畢業後也有過。這圖是我當時在公司上班，上了不到一個月，實在受不了公司制度化的狀態，我就想他媽的擺攤也比工作強。我搜颳了一下公司做活動剩下的物料，辭職以後沒錢，就去擺攤了。大概擺了10天，活動的禮品加上自己買的毛絨玩具，賣了一兩個小時就賺五六百，有時候賺七八百。十幾天，總共大概賺了一萬塊，不過後來就沒再擺了。有時候一下子一個姑娘把貨全都拿走了，還有小姑娘過來要幫我一起賣。

你和姑娘們都是什麼樣的情況？

在北京的時候，身上沒什麼錢，經常遇到姑娘就說，我打給你錢，或者直接在錢包裡面或者口袋裡面塞錢。幾個追我的姑娘，每天都給我送吃的送喝的。我電腦在宿舍里被偷了，有姑娘就給我買了個電腦。有一次我說沒錢，有個姑娘大老遠從很遠的地方給我送錢，五六十公里。我覺得真不太好意思，她在河北上學，跑到北京給我送錢。後來我覺得她也窮，就不問她借錢。

剛畢業的時候，有兩三個月時間用一個東北姑娘的錢。那姑娘對我特別好，我遇見她之後，就要我搬過去她那，在王府井附近。可能她家裡有夜總會房地產之類的，所以比較富裕。她經常說 「 你有沒有錢，我給你。 」 天天給我買衣服買東西，看電影吃飯都她花錢。其實我覺得新衣服、看電影都是可有可無的消費，但也不知道怎麼拒絕，就默許了。有一天她跟我說，不要工作了，要給我在王府井弄個店，一起經營。我覺得自己處於比較受控制的狀態，持續了兩三個月吧，後來就無疾而終了，因為她總是要求我做一些事情，而我不想被她束縛，一次吵架我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就再也沒聯繫了。

為什麼你總有那麼多姑娘給你送錢？

這我倒是不知道，運氣特別好，也有可能是運氣差，這樣始終沒能讓我在困境中重生吧。

有些姑娘是拍戲認識的，或者朋友的朋友，又或者旅行路上偶遇的。挺多遇到別人上來就說挺喜歡我的。很莫名其妙，我自己都覺得很莫名其妙。她們都對我特別特別好，願意付出很多很多，但最終都特別恨我。可能我太自我，但說我很花心，我可真不是那樣的人啊。有時候會依賴這種情況，姑娘給你花錢的時候感覺順理成章，因為她喜歡你，她們還是挺願意的。但還是覺得不太對，我也不是那種小白臉，用女孩子錢的那種人，而且我也能掙錢，所以就算了。有時候我很愧疚，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姑娘老是在你身上花錢，你也就是個吃軟飯的，所以遇到這些姑娘，某種意義上是慣壞了我，我自己害了自己，但我也總想以後我會報答她們。

這不就是被包養的狀態么？

倒是有一點，但我從沒問別人要啊，都是別人給我，不算包養。但後來一想，這種狀態真的有點噁心。如果姑娘給了錢對我指手畫腳要說讓我幹嘛幹嘛的話我都不會答應了。後來逼得沒有辦法了，還是要去找事兒干。有時候逼到山窮水盡了，運氣總會眷顧你一下。後來認識一些人還挺幫我的，能賺一些。其實做那麼多就是為了讓自己過上吃好的穿好的的生活，一種傻逼的生活。

為什麼說傻逼的生活？

要裝逼啊。國人對於錢的崇尚大於對其他層面的狀況，挺可恨的。特傻逼。

用別人錢的日子裡，你還會覺得追逐錢很傻逼嗎？

當你受益的時候可能不會突出這個問題吧。但那種關係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那時候也沒想過自由不自由，姑娘給錢的時候肯定是自由的。

你為什麼總會進入一個身無分文的狀態？

因為不想穩定。待在一個辦公室里，兩個月我就受不了那種感覺了。大學那會兒身無分文也不想和家裡聯繫，想體驗一下自己所謂的絕境生存能力。我家庭關係一直處於一個不好的狀況。我姐十多年前因為父母的教育體制下，強迫她的一些狀況，就瘋掉了，高中的時候精神分裂了。十多年了，像個小孩一樣，一直靠藥物維持，每天都在吃藥，所以就一直有一些陰影。

父母是否知道你經濟上這樣的狀態？他們怎麼看？

父母不知道，我沒跟家裡講，我也不想去找他們。他們現在還以為我和朋友在做些生意，有工資呢。我父母基本上管不了我，有些東西也不敢去問，也不能去逼迫，他們怕造成另一個我姐的狀態吧。

那為什麼不想上班啊？

上班的時候有人有些嘴臉特傻逼，因為自己是領導就要求你幹嘛就幹嘛，沒有精神層面的東西。客戶也特傻逼，你有錢有地位，混得牛逼混得久，我就要聽你的，感覺自己是皇帝一樣，我受不了。工作里人際關係的氛圍也特別傻逼，表面跟你特別好，暗地裡給你捅刀。我寧願沒錢，也不想工作。跟傻逼玩兒有意思嗎？感覺多呆一分鐘還不如去死呢。我當時就在公司樓道里想，他媽的天天跟這幫傻逼在一起真沒意思！現在我的自由攝影狀態比較適合我，愛拍不拍。

怎麼看待上班族和獨立？

上班族的狀態有好有壞，比較噁心的人際關係下還能保持初衷是很好的，但大多數人就變成了那堆傻逼的樣子。只要你進入一個公司，或者人比較繁雜的地方，就像一個戰場一樣，言行舉止總要去揣摩，好累，回想起來就覺得好可怕。我覺得始終都可以創造職業，通過某種方式掙錢。上班不是唯一的方式，人生存下來有各種方式。

我認為真正的獨立是精神層面的獨立，還有就是有一個社會技能，能讓你生存的技能。哪怕自己種菜吃飯也好，自給自足也可以算獨立。物質精神這兩者其實缺一不可。我現在算是獨立的。物質上比較獨立，思想上比較獨立，也有獨立的技能。我沒錢的時候也算獨立吧，我也沒依託任何人非要給我。

沒錢那會兒是最絕望的么？

沒錢倒不是最絕望的，最絕望的是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去掙錢。你不熟悉社會套路，各種嘗試，找不到門路。不過慢慢會有新的認知，你平衡自己想做的事情和生存要去解決的事情，比如賺錢，會有更好的把握。現在運氣比較好，也不用去妥協了。每個月接單子也能平衡下來，但是肯定會有一些掙扎。像我這種自由的狀態，我乾的事情肯定更重要。不會因為圖一點小錢犧牲我的自由，還是會出去拍拍自己想拍的東西。

肯定還是會有一些對自己的質疑，身邊的人所謂的一些幸福狀態也好，不適合自己。有些人是表現出來給別人看的，你過自己的生活，真正想要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你的道路體系形成之後，基本上慢慢會好。

沒錢會讓你很想掙錢嗎？

不會。我覺得有口飯吃就好，錢意味著溫飽。傳統意義上的賺錢方式、爭名奪利、成就啊什麼的對我來說都是扯淡。除非你窮得明天吃不上飯了，你會想辦法賺點吧。不過你現在發個朋友圈說沒錢了，肯定有人給你打錢，信不信。

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就卡里幾千塊錢。賺了就花，有時還會給家裡打一些，要不就是有事兒用完了。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vice中國 的精彩文章:

※我為你雪中送炭 ，你讓我家破人亡
※每日猜成語：爸媽對孩子的管理，有時候雪中送炭就好
※不求雪中送炭，但也別落井下石！
※更多時候，我們需要的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錦上添花
※朋友不是你認識多少人，而是在你危難時雪中送炭的人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一家公司在鎚子科技最困難的時候是幫了忙
※我為你雪中送炭，你願我家破人亡
※「愛情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絕不是雪中送炭」
※巴鐵回應「鐵」字由來：在最無助，最困難的時候，是中國雪中送炭
※人情太冷沒有雪中送炭，卻是「落井下石」的6大明星
※烏克蘭雪中送炭給中國送來一份神秘大禮，嚇得美日倒吸一口涼氣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明星低谷期是誰在陪伴她們？
※父母當球童，雪中送炭還是火上澆油？
※有人雪中送炭，以為是好心，沒想到城市套路深啊！
※當子女需要雪中送炭時，80％的家長卻在雪上加霜
※我為你雪中送炭，你卻認為理所應該？
※可以說是一拍即合恩情不能忘，頂著雙重壓力雪中送炭送我們武器！
※結婚不是雪中送炭，只是錦上添花
※最好的愛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