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楊天石:良史隱風骨,直筆書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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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畫了楊天石
昨天,楊天石為共識網會員解讀孫中山。
共識會員講座
一直以來,楊先生研究蔣介石的名氣大於研究孫中山,但是,很多人不知道,楊先生研究近代歷史,起步就是孫中山。
看起來,大家對孫中山的興趣遠沒有對蔣介石大,所以,昨天的講座沒有出現爆棚的現象。但是,楊先生仍然一絲不苟,帶有江南口音的普通話從容不迫娓娓道來,孫中山關於民生主義的主張逐漸在聽眾眼前展現。
說實話,近些年來,我對孫中山也沒有太大的興趣,認為他的理論和實踐都談不上太成功。而且,由於這位偉大的革命先行者的地位過於高大,我還非常熱衷於探究他的缺點和問題。
楊先生的講座,非常詳細地闡述了孫中山的很多主張,有些並不是我們以往認識到的,給了我很大啟發。於是,我在當天的微信中發了這樣一段感慨:
「下午,楊天石先生為共識網會員講孫中山。我有一點感想,現在很多人容易走死胡同,說起教科書認定的偉人來,容易想起他的劣跡,就是被遮蔽的某些故事,而忽略研究他思想的前瞻與深刻。我也有這個毛病。其實,兩面都要注意研究。」
中國社科院的原副院長劉吉先生看了我的微信,跟著做了這樣的評論:
「如何正確評判重大歷史事件和人物,是一個十分複雜的難題。因為歷史和人物本身都是十分繁多複雜的。任何觀點都能找到若干歷史事實來證明。因此,列寧說:只有掌握全部歷史事實,透澈分析其矛盾,找出歷史規律,你才能引用真正真實的事實,得出正確的觀點。鄧小平說:歷史宜粗不宜細。我體會遠處粗看一棵樹,枝幹清析瞭然,可以明確區分此樹和那樹;如果一頭鑽到樹枝里,那滿眼枝枝葉葉,反而分不清枝幹走向而不知樹了!」
這正是我想表達的意思。
其實,每一個歷史研究者或是愛好者,都不可能窮盡所有的歷史知識,只有可能在某個時期或某個問題上有所深入。聽專家講座,了解歷史知識固然重要,最關鍵的還是懂的治史的原則和方法,這就是所謂「魚」和「漁」的關係。
從楊天石先生這裡,我們更要得到的不是那條魚,而是如何漁。
北大畢業時的照片;在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
楊天石的名字中「天石」兩字的來歷:南朝詩人徐陵小時候就很聰明,有人摸著他的腦袋說「此天上石麒麟也」。後來這就形成了一個典故——用「天上石麟」誇一個小孩特別聰明。
從中學校園到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楊天石用了18年;由人民教師變成歷史學家,楊天石差不多用了30年。
楊先生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了一個對拖拉機手進行短期培訓的農機學校,兩年後調到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教書。「文革」期間,主要是研究中國哲學和佛學。
如今,擁有中國社科院學術諮詢委員會委員、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等諸多身份的楊天石,因為長期研究蔣介石這一歷史人物而廣為人知。
讓歷史研究能夠吸引眾多的非歷史研究者,讓蔣介石能夠走出「魔壇」,楊先生功不可沒。
歷史研究的成果在這篇短文里是不能敘述的,我想,楊先生的治學理念,現在尤其值得學習。
楊天石多次講過他的理念,就是「史實比原則重要」。
參加共識網在線訪談
他說:史實是歷史研究的出發點,也是檢驗歷史著作科學性最重要的標準,「過去,我們的歷史研究最大的毛病就是『從原則出發』」。
在研究歷史的道路上,近代史研究所原副所長李新對楊先生的影響最大。楊先生最初學的是文學,曾經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只是個中學教師,但是李新先生毫無猶疑地接受他參加《中華民國史》第一編的寫作,後來,又讓他主編第二編第五卷。歷史語言和文學語言是有很大差別的,而李新先生主張以樸素的語言寫作,批評楊天石的文風如「老太太頭上插花」。
這句批評,楊先生記了一輩子。
而李新先生的主張,寫歷史在不得已的時候可以寫些套話、廢話,但是不能寫一句假話,也讓楊先生記了一輩子。
楊先生研究歷史,很重要的部分是評價歷史人物。根據這樣的實事求是的原則,他有了自己臧否人物的標準是:
第一,看他的活動,是否推動社會生產力前進,有利於國家富強,經濟發展。第二,看他的文化政策,是不是能推動中國文化走向更高的層次。第三,看他的行動、政策是否對中華民族和中國老百姓有利。
從史實出發,而不是從「原則」出發的時候,對很多歷史人物就自然產生了許多不同於舊說的新看法。
例如孫中山,楊先生認為他痛恨資本家,主張「節制資本」,追求和嚮往社會主義,定性為「平民知識分子革命家」比較合適。
又如蔣介石,研究他在抗戰中的種種表現,楊先生認為他在這一個重要時期,領導國民黨和國民政府堅持抗戰,對內聯共,對外與美、蘇、英等國組成世界反法西斯聯盟,對抗戰的勝利立有大功。舊時一味批評他「消極抗戰,積極反共」,「袖手旁觀,坐待勝利」,是錯誤的。
所以,學者如果從史實出發,而不從錯誤的「原則」出發,就會發現,需要更正、修訂的舊說很多。
在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
因此,楊先生在最近的一次學術研討會上,又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觀點,他說:
對歷史著作,可以有多種要求,例如客觀、真實、科學、公正,等等,但是,其基本要求、最低要求是真實。
假、偏、謬,違背歷史學的真實原則,危害很大。它貽誤讀者,欺騙當代,欺騙人民,欺騙千秋萬世,歷來受到人們的批評、抵制和反對。中國古代史學理論中有「直書」和「曲筆」之爭,高度肯定「據事直書」,稱之為「良史」、「直筆」,而對有意回護、曲解,則稱之為「曲筆」,其史書則被稱之為「偽史」、「穢史」。
歷史學是科學,不是工具,要講究準確、嚴謹、全面,宣傳則講究時效,要求重點突出,有針對性。和歷史有關的宣傳一定要建築在科學的基礎上,否則,這種宣傳不起作用,甚至是反作用。
寫真實的歷史有相當的難度。一切真正的歷史學家應該把追求歷史真實作為最高要求。
歸結一句話,研究歷史的最基本要求,是不說假話。
或許也有人會說,楊天石的研究也不見得都是真實的,比如,他過於美化了蔣介石。
我是這樣看這個問題,也許在有些問題上,因為史料原因或者其他原因結論還可以修正,但是,出發點必須是真實。
從真實的起點出發也許走不到真實,但是,從虛假的出發點出發,永遠走不到真實。
楊先生1936年生,今年整整80高齡。他也有資格說自己是「八零後」了。楊先生是江南人,可從身材看,他高高大大,像北方人,但是,他的儒雅,他的吳儂軟語,確實地地道道的江南人。
楊先生是謙和的。前不久我和楊先生一起出席深圳一個關愛抗戰老兵的活動,我們站在一起,楊先生非常謙和地讓我這個後生晚輩先走,毫無學術大家的盛氣。
但是,如果認為楊先生只有溫良恭儉讓的一面就錯了,在需要展現風骨的時候,楊先生毫不退讓。
記得有一段時間,颳起了一陣反對憲政的風,楊先生連續發表了幾篇有分量的批駁文章,而這個並不是他的專業。有一次會上我碰到他,問他,您為什麼要站出來寫這樣的文章?在我的印象里,您是一個埋頭做學問的人啊!
楊先生很明確的告訴我,他不同意這樣的觀點,從歷史的角度看也是很荒謬的,所以,一定要站出來說話。
敢於站出來,這還是要有勇氣的。
回到常識,讓思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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