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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女性訪談 譚毅

當代女性訪談 譚毅



當代女性訪談

這是《藝術批評》推出的一檔關注女性創作者的訪談欄目。受訪者來自藝術家、詩人、演員、歌手等不同群體,年齡跨度從60後至90後,她們兼具才華與銳氣,且保有旺盛的創造力。本欄目通過與她們的交談,圍繞生活狀態、創作經驗、親密關係等話題,激發當代女性對於自身生活與創作的思考。


欄目策劃&主持 艾蕾爾


受訪者 譚 毅


藝術批評:請描述一下你目前的生活和工作。

譚毅:我目前在一所大學裡教書,同時進行詩歌和繪畫創作。


藝術批評:你對目前的生活滿意嗎?你的理想的生活是什麼?


譚毅:我並不完全滿意。不滿主要針對每天都會遇到的各類定見,這些定見涉及許多方面,比如:當代藝術、詩歌,對女性在世界中的位置,什麼是真正的德性和教養,以及哪些理由是論證中的有效理由,經典和權威在我們的生活中應該處於什麼位置等等。人們由於在這些問題上持有定見,而不能進入到一個稍微坦誠和有所推進的交流之中。他們輕視這個時代中真正有活力的部分。他們不能忍受提問,認為一切提問都別有所圖,因為這些問題可能觸犯到了他們自設的思考前提。而他們對自己所持有的衡量標準,卻從不反思,習慣於訴諸權威和獨斷。這些來自我們內部和外部的偏見,大大降低了人們思考和感受方面的活力。


我理想的生活,是自己和他人都更具有反思能力和感受力,對當代世界的生活方式和藝術、語言方式,有更多耐心和肯定;或者我們能夠為消除自身和他人的偏見作出更多努力,且獲得一定成效,能夠在一些更有趣、對我們和他人更有幫助的問題上進行拓展性思考的生活。一句話,一種更少強制和壓抑,更多訴諸交流和分享的生活。


藝術批評:什麼事情會令你產生焦慮感?

譚毅:無法做到絕對專註的時候,我會產生焦慮感。


藝術批評:焦慮感怎樣影響你的創作?


譚毅:焦慮感讓我更加分心,在某些問題上不能思考得徹底。


藝術批評:能簡單描述一下你的原生家庭嗎?對你產生了什麼影響?


譚毅:我的原生家庭成員有外婆、父母、姐姐。我的外婆劉文英,從教會中學畢業後上了武漢大學和四川大學。她後來是一位英文和中文教師。她身上有一種非常堅定的品質,是一個「絕不苟且」的人。我父母是工程師。父親譚國雄,熱愛音樂(器樂)和數學。他有一把從德國帶回來的小提琴。他每周都要用它來演奏,直到生病去世。母親鄒陶,也喜歡音樂(聲樂)和數學,她還當過一段時間數學教師。她擁有比我父親更突出的思維靈敏度。她身上還有一種很獨特的幽默感,一直保持到老年。我的姐姐譚穎,從MIT獲得物理學博士學位後,也成為了一名工程師。她的謙遜和不間斷的探索能力,在我認識的人中是非常少見的。這些家庭成員,對我的影響很複雜。簡要說來,他(她)們的存在,促使我渴望去過一種豐富的生活,成為一個對他人有幫助,對世界有貢獻的人。

藝術批評:戀人或伴侶會怎樣影響你的創作?


譚毅:我的伴侶是我最好的朋友。相識至今,我們對各種領域、來自生活和閱讀的問題的討論不曾間斷。某些問題,會進入我的創作,成為我希望在一個新世界中思考和展開的主題。


藝術批評:你平時關注哪些問題?


譚毅:我關注的問題經常變化。最近正在關注醫學中某些重要的倫理難題,比如精神病人與罪犯的權利,還有神經編輯、生命的界定、死亡權等等。這和我正在處理的一個文本有關。我在寫一個系列文本《論線》,其中會涉及到這些問題。

藝術批評:目前為止,創作方面投入的時間佔據生活的比例是多少?


譚毅:投入創作的時間占生活總時間的五分之一。我希望能夠投入更多時間。


藝術批評:你迷戀過哪位女性,為什麼迷戀她?


譚毅:我迷戀我的姐姐譚穎。她很美,對我而言相當有魅力。她提出的許多問題更有魅力,我常常驚訝,她有如此強大的好奇心和學習能力,而且總是樂於和人分享。


藝術批評:你迷戀過哪位男性,為什麼迷戀他?


譚毅:我迷戀我的伴侶王凌雲。他身上有一種罕見的、真正的熱情和反思精神。我們討論過無數問題,而且總還有新問題讓我們熱衷於討論。這樣的事情,在我與其他男性的交往中,從未發生過。


藝術批評:你喜歡女性身體嗎?


譚毅:喜歡。但是,我發現那經常是些痛苦的身體。所以,我的喜歡之中,少了許多喜悅的成分。


藝術批評:「性」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譚毅:意味著一個藝術和倫理問題。我在藝術中局部處理過它,以後也會處理,不會有完成的狀態。


藝術批評:你的創作或者品味存在某些女性特質嗎,譬如說?


譚毅:存在某些女性特質。譬如我的措辭,我陳述時所呈現出的邏輯、我使用的某些形象等等,是可以被歸到熟悉的「女性特質」中去的。但我想,女性特質未必是一種我們認定的、已知的樣態。每個人都可以創造出自己的「特質」,而這些特質在微觀分布上,綜合了存在過的男性和女性特質,同時又產生了新的反應,出現了一些新的物質。這更有意思。


藝術批評:作為一個女人,你的生活艱難嗎?


譚毅:和其他女人相比,我的生活不能算「艱難」,但也不輕鬆。同時,根據我個人的觀察,我周圍有許多女人生活得比男人艱難(哪怕她們在自我理解里,覺得舒服、安全、受人羨慕)。我說的「艱難」,是指,如果一個女人想不被各種舊式幻覺(將女人的位置完全固定化)、新式幻覺(將女人和男人對立起來,認為女人應該反抗男人身上的特徵和能力。但這些特徵和能力,在我看來,不只屬於男人)所左右,想理解自己的局限和可能性,想拓展自己的道路,並得到恰當的尊重和空間,比男人要難,尤其在這個國度。


藝術批評:你敢在中國生孩子或養孩子嗎?


譚毅:我已經有一個孩子。但在他出生之前,我確實猶豫了很久。我甚至聯繫過福利院,考慮領養一個孤兒,而不生養我們自己的孩子。在中國,生養孩子是很危險的。我的許多憂慮,至今沒有消失。


藝術批評:孩子這件事會不會影響你的創作生命?


譚毅:孩子對我的創作,有影響。他的形象和他向我提出的問題,都多次進入了我的創作。但我不贊同這樣的說法:「女人不當母親就成不了一個好的藝術家。」許多男人不是父親,也照樣成了好的藝術家。似乎,也很少有人質疑,男人不生孩子就夠格當父親這一點。


藝術批評:你的創作力通常會被哪些因素消耗?


譚毅:我的創作力通常會被日常瑣事、身體性的疲倦所消耗。


藝術批評:想像一下,你很有錢,你是一個億萬富豪,描述一下你想要的生活。


譚毅:如果我是億萬富豪,我會走遍世界,去考察各個地方,去見識當今那些頭腦最活躍、總是在思考和貢獻新問題、新觀念的人。我會繼續創作,並且辦學校、辦工廠、辦醫院、資助年輕藝術家和詩人……不停地嘗試做各種我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藝術批評:在目前的環境下,你認為成為一名詩人或藝術家的理想是否過時了?


譚毅:我認為,成為一名詩人或藝術家的理想並沒有過時。但是詩人和藝術家在世界中的位置和起作用的方式變了。我們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同於以往。過往時代的詩人形象(古典士大夫、浪漫主義天才和批判性知識分子等等),以及既有的詩人和藝術家的自我定位(教化者、通靈者、語言鍊金術士、良知代言人等等),都不那麼有效了。我們需要重新理解詩和藝術能做什麼,我們要在新的和世界的關係中,去構想自己的作品。


藝術批評:你認為成為一位偉大的藝術家或者詩人需要社會環境與個人的哪些努力?


譚毅:個人要努力不停留在任何固有的時代和位置上。社會環境需要敞開能容納持續「變革」的空間。


藝術批評:描述一下你想達到的藝術高度。


譚毅:永不停留,不斷貢獻。


關於受訪者


譚毅,詩人,四川省成都人。出版著作《戲劇三種》(新世界出版社,2011)。著有詩體、敘事和對話錄組成的《從城》系列文本:《可能的聚會》、《內與外》、《家與城》等。曾在《揚子江詩刊》、《中西詩歌》、《新詩品》、《詩林》、《邊疆文學》、《詩生活年選》、《詩歌選粹(2015)》等刊物發表詩學論文、詩作以及譯詩若干。


譚毅的詩



漩渦是擅盤旋的風力機,依靠人噴出的氣


愉快轉動著,將時間和氧供給勞動與睡眠。


沿脊背的排列式行到高處,人觀望著太陽


那偏離的活塞,是否對準漩渦升起和落下。


而頭頂烏雲不散,人只帶著幾聲咳嗽返回。


烏雲如鬆動的花絮,不能準確地咬住太陽。


居民製造出冕狀輪:靠重力拉拽而轉動的


輪系,如王冠,補償太陽偏離後晝夜不均


的微變化。小金屬棘與冕輪咬合又脫開的


一秒時長里,河中魚也認出了尾骨中最細


的那根,在默默消耗它由流水反射的鱗光。


人用機械控制時間在世界中的運動。


滴滴答答的聲音,正如積累漩渦的


每一顆水珠,與獨屬它的漣漪一起


蘇醒過來,恢復了對光周期的感知。


我之於有序


我乃陰影中的雜質,黑鐵上用肉體生鏽的部分。


在這樣的斑點上,陽光遺留下變暖卻不能


收穫的花色。我的呼吸和血統隨時間推開精緻力,


為家族荒野貢獻一套遺體中的地圖,


昏暗石堆下,分解與循環仍在危險地傳遞


嗅覺。它不用催促,烏鴉已找到了它自己:


那可以借我的魂魄起飛的輕盈形象。


它披褂好夜色,以再包裹的時間之銹降落,


我穩穩地行走於這裡,胸前藏著啄食和挖掘的


小動作。曾留在身上那默默無聞的捶打,收攏


我的骨縫,也收攏祖先在我意識中的副本。


一陣陣風從我體內刮出,他們和我相互救助


與吞沒。我的血湧上,通過龐大細膩的分叉


限制自己的晃動。我順從於這孤獨和布滿鬥爭的存在。


眼下,皮膚正柔軟地包圍那渴望在邪惡中燃盡的


火。從遠方投來的、補償的目光中,我看到了


溫柔的剋制內,潔白敏感的自我。


良辰


師傅深諳語源學。他教授我們正確的泳姿,


確定每塊石頭被河流吞吐時划出的位置


和含義。「但真正的學問在天空深處。」


他說。確定祭祀的吉日良辰,是他的職責。


「天空告訴我們儀式的順序。」維繫語法的聲音


再次從誦經中響起:我們坐於廊前,


似乎整個世界被我們的背部端正。


「文法規則有數千條。」我們摘取動詞時,


也牽動了自身那根一般細長、盤繞的腿。


「純正的呼吸從天空而來,正如雨所包含的


潮濕與明亮中,有萬物生長的動因。」


我們感到莊稼綠意之發端,與舌尖一起


在經文的修正中成為吃的合作者。


我們抬頭望向火星,彷彿祂正為天空


煮熟星雲中的脂肪。而人世間的食物,


出自諸神用我們的眼睛製作的


不可磨滅的光。我們用看穿插和瓦解


帝國與城池,而祭祀中的良辰


像溫暖的面部聚合一切,讓諸神之法


在頭頂上,變得詳細而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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