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從來都不是靠靈感

「事實上沒有靈感這回事，我的意思是，靈感不會從天而降。」

這句話，來自我最近讀的一本書，叫《莫里康內：50年一瞬的魔幻時刻》，這是一本埃尼奧·莫里康內的訪談集。說起莫里康內，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稍微喜歡電影的朋友們，應該都知道義大利導演朱塞佩·托納多雷的「回歸三部曲」《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和《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吧？而這三部均位列豆瓣TOP250的電影的原聲音樂，則都是出自莫里康內之手。

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劇照

還記得《天堂電影院》中，那在昏沉陰暗的電影院中響起的悠揚旋律嗎？讓我覺得如果真的有天堂，它應該是一座電影院的樣子。

還記得《海上鋼琴師》里，1900透過船艙的窗戶，看到一見鍾情的女孩，眼中滿是似水的柔情，連琴聲也變得溫婉回蕩起來嗎？

還記得《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傾國傾城的莫妮卡·貝魯奇走過城市的街道，全城的男人都投去迷醉的目光，響起的音樂里飽含人們壓抑的渴望，太美有時真的是一種罪過。

可以說，沒有莫里康內神來之筆的配樂，就沒有這三部影史留名的經典作品，也同時不會有《美國往事》《洛麗塔》《八惡人》等等作品了。事實上，談起當今世上的電影配樂大師，雖然人才濟濟，但首推必然不是漢斯·季默，就是莫里康內。

莫里康內

我們對天才橫溢的藝術家，往往有一種刻板極端的印象：他們總是充滿激情的，總是飛揚浪漫的，他們可以看一片月光、聽一句話語，就能靈光一閃，繼而就一氣呵成地創作出流傳千古的經典之作。我也曾經這樣以為，這也成了我開始頻繁寫作後，給自己偷懶放假的理由——沒有靈感還寫什麼寫，等著！可是，莫里康內在《莫里康內：50年一瞬的魔幻時刻》中的一段話，對我像暮鼓晨鐘一般，讓我明白了：創作，從來都不是靠靈感。

莫里康內在訪談中談到：我聽過太多人說靈感來自於一種內心悸動，例如看到一個美麗女子的搖曳身影。是有這個可能，但那單純只是一個簡單的啟發，之後會再衍生出很多其他的想法。作曲會先有有一個想法，然後慢慢琢磨成形。有時候這個初步想法里已經有些具體的東西，但未必都如此，這想法也有可能被推翻，或被放棄。根本沒有靈感這個東西，要捲起袖子才會有藝術。

電影《天堂電影院》劇照

莫里康內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發，仔細想一想，創作有的時候其實就像創作者生孩子一樣。靈感可能只是讓你受孕成功的那一刻激情，但只要當過媽媽的人都知道，後面還有漫長的十月懷胎，這期間每一天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守護自己的孩子，給他供給營養，或是進行胎教，這樣才能最終孕育出一個健康的孩子。相反的，任何的馬虎和揮霍，都可能讓一個富有生命的作品「胎死腹中」！

在《莫里康內：50年一瞬的魔幻時刻》中，莫里康內不僅談到了自己對待創作的態度是「埋頭苦幹」四字真言，而且還談到了自己在音樂路上的成長。他注重積累，常年大量地欣賞音樂界的經典作品和新潮作品，所以他敢於在某些電影中放入很前衛的音樂元素，籍此來讓大眾更加接近當代音樂。他也擅長在經典的音樂作品中汲取養分，比如他很多作品都是從巴赫的經典作品中演化而來，他對巴赫的音樂理解深刻，所以巴赫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的寶藏，總能讓他在工作陷入困境的時候柳暗花明。

巴赫

莫里康內還談到了自己跟幾位摯友之間的友誼，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前面提及到的義大利電影大師朱塞佩·托納多雷，他們之間的合作每次都能碰撞出藝術和智慧的火花，留給世人一部又一部經典的作品。說起托納多雷，莫里康內說：「我很佩服他儘管拍不同的電影，卻始終能維持個人風格的能力。他在工作上很重視混音的細節，他始終記得拍第一部電影時別人跟他說過的話：人的耳朵沒辦法同時聽到兩種以上的信號。」事實上，莫里康內和托納多雷雖然一個是作曲家一個是導演，但莫里康內不僅贏得了托納多雷真摯的友誼，還從他的藝術理念中大有收穫，這也是莫里康內的作曲風格成熟後，一直秉承「電影音樂要簡單明了」的原因之一。

書中，莫里康內還談到了自己對音樂的思考，他認為每一種類型的音樂，無論好壞，都是社會的一面鏡子，除了創作音樂的作者，社會也同樣孕育了音樂，也正是因為莫里康內這樣開闊的視野和深刻的思考，最終將他送到了電影配樂大師的超凡水準。

電影《海上鋼琴師》劇照

莫里康內，對於我們來說，絕對是一個藝術的巨人，創作的天才，但是從《莫里康內：50年一瞬的魔幻時刻》這本書里看來，他的成就卻從來不依靠所謂靈感。他涉獵各種類型的音樂，不斷挖掘巴赫等世界名家的作品，這是積累；他謙遜真誠，從跨界好友身上吸取成熟的藝術理念，這是學習；他放開胸懷，從更高更深刻的角度去鑽研自己的領域，這是思考。

不錯，莫里康內用他為藝術獻身的五十年告訴我們，創作，靠的是不停地積累、學習、思考，而從來不是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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