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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佩孚死後,蔣介石贈輓聯,贊其「精忠許國」


吳佩孚死後,蔣介石贈輓聯,贊其「精忠許國」



共產國際、蘇聯政府及李大釗等,都做過爭取他的工作。1922年,在越飛會見孫中山前,他寄望於吳佩孚:「……我們都懷著特別關注和同情的心情注視著您,您善於將哲學家的深思熟慮和老練果敢的政治家以及天才的軍事戰略家的智慧集於一身……」待越飛的軍事顧問格克爾將軍自洛陽返回北京後,越飛立即給斯大林拍發了「絕密」級的電報:「格克爾從吳佩孚那裡回來了,說從未見過這樣完美的軍事秩序:秩序和紀律極其嚴整,操練和訓練比讚許的還要好。」蘇聯的政治局為此有決議說:「中國的事態發展進程,越來越把吳佩孚和他所領導的直隸集團推到首要地位。吳佩孚正在成為核心政治領導人物,同時好像也在成為民族運動重新爆發的中心 ……吳佩孚的行動會造成有利的局面,必須加以利用。有必要同吳佩孚聯合,聯合的結果應當是成立新的中國政府。」這種聯合不可能有什麼牢固性可言,所以在進行現階段的戰爭和成立新的政府的時候,必須從建立真正統一的中國必然要繼續進行戰爭的思想出發,不過這時已經是同吳佩孚及其追隨者的戰爭 ……

這種蜜月同樣短暫。雖然「勞工神聖」的旗幟一度堂而皇之地掛在直系控制下的京漢、隴海鐵路沿線的要埠大街上,但吳佩孚鎮壓了京漢鐵路大罷工、製造「二?七」慘案。蘇聯曾不改初衷支持吳;直至吳對蘇軍駐紮外蒙和中東路主權問題的態度越來越強硬,特別是 1924年 9月在第二次直奉戰爭中,因馮玉祥倒戈而慘敗於張作霖,蘇聯人才放棄對吳佩孚的爭取。


即使最有軍事才能的軍閥吳佩孚也避免不了為時代所棄的命運,他雖然仍多次跟其他軍閥分分合合,掛過若干頭銜;也曾東山再起,報了馮玉祥一箭之仇,但已是強弩之末。雖然吳佩孚有著革命軍人少有的文才,但他仍敵不過文明轉型中的意識形態。軍閥和他們步履蹣跚的軍隊勢力開始讓位於新興的革命軍隊,孫中山的黨軍顯示出威力。1926年秋,國共合作的北伐戰爭開始,國民革命軍大舉北伐,盤踞中原的「常勝將軍」吳佩孚糾集主力扼守湖北咸寧的汀泗橋,並上陣督戰,親手槍殺了幾名後退的官兵,然而吳抵擋不住革命洪流。兩個月後北伐軍攻克武昌,他的主力被殲,從此一蹶不振。他大勢已去,可是不像其他下台的軍閥政客那樣,腰纏萬貫出洋「考察」或跑到租界去尋求外國人保護,他也沒有多少錢,他只有在國內輾轉流亡。


吳的失敗是必然的。因為他既不像其他大多數軍閥那樣一心求利求地盤,又不像國民革命軍那樣師法歐美文明的精神。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是傳統得陳舊了,雖然他的堅守可敬。他早就說過:「英雄並不以成敗定義,本人既以關、岳為立身行事的楷模,所以在行為上一不愛財,二不好色,三不怕死。本人志在春秋,為國家民族,不惜肝腦塗地。」但有著革命意志的黨軍硬軟實力都高于軍閥不說,即使吳以儒將自居,他仍是一個視蒼生如芻狗的衛道士,他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愚忠儒者:他對其他軍閥毫不手軟,卻又如宋襄公一樣假仁義道學。馮玉祥叛變、形勢危急之際,他的顧問焦急地請其應付危局,他卻大談「千古不磨之成文憲章,即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之八德」,堅稱自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當叛將討饒,他不寬恕容納,馮氏的國民軍發動第二次政變後,滿以為驅逐了段祺瑞會使吳佩孚高興,通電全軍投靠吳氏門下,吹捧「吳玉帥」有「命世之才」,表示:「此後動定進止,惟吳玉帥馬首是瞻。」但他接到通電後,只批了四個大字:「全體繳械」,逼得馮玉祥再次背叛。


無論外力是否可借,他也不稍加利用,英美、蘇聯、日本都曾想支持他,他都拒絕了。當吳在最潦倒落魄的時候,日本第一遣外艦隊總司令荒城二郎少將,海軍駐滬特務機關長佐藤秀大佐率將佐十五六人由宜昌乘小型艦到白帝城,專誠拜訪落魄的吳大帥,表示:一、願供給私人借款一百萬;二、願贈步槍十萬支,小炮五百門,機關槍二千挺連同彈藥,由小型艦艇運來白帝城。這對於有意東山再起的人自然是一個大誘惑。可是對吳佩孚這位硬漢,則毫不起作用。吳義正詞嚴地對日本人說:「過去我有槍不止十萬,有錢不止百萬,尚且一敗塗地,可見成敗是不在於槍炮和金錢,我如果願意借外債,引外援,何必待到今日?中國事應該由中國人自了。貴國貴官的盛意我是不會承受的。」

這個一根筋式的儒將呼籲過「國民大會」。他初登政壇就主張,立即舉行「國民大會」——今後所有國事,悉由國民大會定奪!國民大會的代表由農、工、商、學四界組成,自下而上推選,由省至中央,這便是國家最高權力機構。似乎吳佩孚把民眾的福祉放在心頭,但他對芸芸眾生的命運不屑一顧。1921年與湘軍打仗時竟下令掘開簰州的長江大堤,致使許多無辜百姓葬身魚腹;1923年 2月,京漢鐵路工人為了爭取自由、人權舉行大罷工,他殘酷地鎮壓,製造了著名的「二?七」大慘案。


吳的失勢使得牆倒眾人推。他與南方為敵,北方的軍閥無他容身之地。只好帶部下入川,那個過程九死一生。尤其是張其鍠之死以及偷渡襄河的槍戰,使得跟隨他的夫人張氏印象恐怖,當時有投襄河自盡之意,經吳佩孚百般勸阻,其意始解。此後跋涉窮鄉僻壤,吳雖泰然,但有內顧之憂。據說,張氏夫人曾一再向吳表示,受不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縱不求死,但願削髮為尼。且勸吳從此下野,不問世事,入名山為僧以保余年,淚隨聲下,吳亦為之動容。吳的感慨可從他兩句詩中道出:「生死兩難悲末路,夫妻垂老泣牛衣。」


但他的個性絲毫不改。1927年 5月 27日,他率衛隊逃去四川經河南鄧縣構林關時,受到當地頭面人物的熱情款待。面對滿桌酒肉,他卻說:「免了吧,戰火連綿,百姓不得溫飽,我們還要這麼多菜乾什麼?」只留下四個小菜,其餘全叫人撤下。地方士紳紛紛前來求字求詩,他即席撰寫了多首(副)詩聯。在贈給鄉紳楊星如的詩中,有「天落淚時人落淚,哭聲高處歌聲高。世人漫道民生苦,苦害生民是爾曹」之句,彷彿他跟軍閥屬於兩類人似的。在土匪軍閥的圍追堵截中,吳佩孚的親信衛隊死傷慘重。他只能從鄂北的小路入川。當時楊森部已由宜昌退巴東,吳乃選擇取道保康、秭歸、興山入川,這是一條荒僻山路,除了土匪,人跡罕到,有時無路可走,須從這座山頭翻到那座山頭,仰攀俯爬,艱難有如三國時鄧艾偷渡陰平,有時以草根樹皮果腹。蜀道難於上青天,吳佩孚這時可說是已經親身經歷了。他到四川發表了不問世事、表明心跡的通電:「萬縣楊惠弟鑒:舉世滔滔,亂靡有屆,欲資遊憩,名勝為宜。因念蜀中山水,半屬舊遊,而蜀中將士又皆舊雨,業於號日間道抵夔,暫憩此間,專事徜徉,不聞理亂。甫澄、積之、晉康、自干、德祥、頌堯諸兄處及各師旅長等,乞弟為之道意。一俟秋涼,溯江而上,再續舊歡。特電奉達,即希注察。小兄吳佩孚。號。印。」由此開始了他和部下在川康甘青等地的寄食生涯。


他的寄食生活是可憐可笑的,他帶著一批親信在各地轉悠,主人或士紳多有以為他會東山再起,而進行巴結者。也有最終看穿他不過是帶著一批落魄族眾到處打秋風而已。1928年,吳佩孚五十五歲生日,離他的五十大壽只有五年,僅僅五年之間,他已經從國內軍政的視野里消失。他住在大竹縣,雖然當地軍民給他大辦生日宴,熱鬧非常,但在大竹打秋風將近一年,當地駐軍托地方士紳向吳佩孚提出將槍支送給他們用,吳佩孚慨然允諾,將二百八十多支槍和三萬餘發子彈,送給當地駐軍,只留了十幾支手槍,吳佩孚怕衛隊官兵在心理上發生疑慮,還召集全體講話,說咱們這裡住軍民對咱都客氣,也很安全,咱這武器也沒用處,不如送給他們落個人情等語。這個人情送了,他就再也沒有什麼實力,也沒有財富了。他見識了各種眼色、難堪,但他的內心是自足的,他作了大量的詩,據說仍有唐人氣象,人窮氣不短。他到四川的自題詩是:「曾統貉貅百萬兵,身衰蜀道苦長征。疏狂竟誤英雄業,患難偏增伉儷情。楚帳悲歌駐不逝,巫雲凄咽雁孤鳴。匈奴未滅家何在,望斷秋風白帝城。」


他在四川寫下一幅名聯:「清白乃心,不納妾,不積金錢,飲酒賦詩,猶是書生本色;失敗後,倔強到底,不出洋,不進租界,灌園抱瓮,真箇解甲歸田。」文史專家陳登原曾有《雜書吳佩孚事》,記錄他打秋風的生活。人情世故也好、時局變遷也好,都不在他的關注內,他要的只是帶著部下活著,而且他自己要養尊處優地活著。為此他不斷地為各地接待,被人看穿後又不斷地被驅趕。他的慘狀大概只比金庸小說中的慕容復落魄時稍好一些。

好在他進入過權力的巔峰境地,即使落魄,仍有不少部舊、同僚接濟他,在川康等地要飯似的過了幾年。1931年,吳佩孚應張學良之邀,定居北平,那時「九?一八」事變剛剛發生,張學良以子侄輩的身份邀他做客,吳佩孚見面就質問 :「瀋陽事變,你為什麼不抵抗?」張學良臉色當時就變了 :「我有中央命令。 」「有命令也不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真丟你老父的臉。 」吳佩孚甩開衣袖接著說 :「國讎你不報,私仇你不報,你老子的棺材已經豎起來了!」張學良是時有苦難言,只得畢恭畢敬地說 :「玉帥罵得對,我確是給父親丟臉了。」張學良開始供養他,每月送他四千元。


他的氣節有目共睹。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後,日本帝國主義扶植溥儀搞偽滿洲國,他當即通電反對。1935年日本侵略者策動漢奸搞華北自治,請吳佩孚做「華北王」。吳佩孚憤然作色道:「自治者,自亂也。」加以拒絕。1937年「七?七」事變後,日軍要他出任北平維持會會長,他也儼然拒之。1938年日本侵略者決定把華北偽政府和偽南京政府合并為一個漢奸政權,日本大特務土肥原賢二又要拉吳佩孚做「中國王」,吳佩孚說:「叫我出來也行,你們日本兵必須全部撤出中國去。」日本人越俎代庖地在什錦花園為他安排過一次記者招待會,他尚未開口,中外記者們已經讀到了列印好的「吳氏對時局的意見」。一身中國紳士裝束的他,放下列印稿,一字一句地說:「惟『平』乃能『和』,『和』必基於『平』。本人認為,中日和平,惟有三個先決條件:一、日本無條件自華北撤兵;二、中華民國應保持領土和主權之完整;三、日本應以重慶(國民政府)為全面議和交涉對手。」


1939年底,吳佩孚暴死。北平的日本佔領軍和漢奸政權重重祭奠了這位不肯屈就的大人物,甚至連日軍侵華最高司令官也參加了公祭儀式,而華北淪陷區的各省市三日之內均下半旗誌哀。


對吳佩孚之死,北伐中打敗了吳佩孚的蔣介石親致唁電給北平什錦花園吳公館:「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許國,比歲以還,處境彌艱,勁節彌厲,雖暴敵肆其誘脅,群奸竭其簧鼓,迄後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義炳耀,海宇崇欽。先生之身雖逝,而其堅貞之氣,實足以作勵兆民,流芳萬古。」國民黨元老吳稚暉是這樣評價吳佩孚的,「子玉先生的品格,不論你政見如何,都是應該表示欽佩的。 」中共元老董必武說:「吳佩孚雖然也是一個軍閥,但有兩點卻和其他的軍閥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國歷史上偉大的人物是關、岳,他在失敗時,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 ……他在失勢時還能自踐前言,這是許多人都稱道他的事實。第二,吳氏做官數十年統治過幾省的地盤,帶領過幾十萬大兵,沒有私蓄,也沒置田產,有清廉名,比較他同時的那些軍閥腰纏千百萬,總算難能可貴。 」國民政府與最高國防委員會還分別決議,追贈吳佩孚為一級上將。陪都的報紙上,更譽吳為「中國軍人的典範」。


北洋政府時期數以百計的大小軍閥,大多數出身行伍,唯吳佩孚以「秀才」著稱。海外史家則稱他是「學者軍閥」和「至死都是儒家制度與價值觀的一位頗具口才的辯護士」。如前所說,他是承前啟後的軍人,他的迂腐、僵化、愚忠使得他不及之前的曾、左、李一代將帥,又不及後來的蔣介石等新興軍人,儒家文化或說我們的傳統文明封閉太久,被強行打開後,見光死去,或如木乃伊因風而散,封閉中的文明大墓中站著的數百個軍閥們在不可知的命運之手牽引下打打殺殺,中間只是出了吳佩孚這樣在外人眼裡還像有個人樣的人。可以說為儒家文化殉道者是如此稀罕可憐,令人欷歔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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