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再說兩句吧：一個醫生的心裡話

懷孕 07-28

還是再說兩句吧：一個醫生的心裡話

還是再說兩句吧。

今天門診那位懷孕女士，當你探頭進來說預約了幾周後的號但想提前看時，其實我有一絲不快。秩序就是秩序，不能隨意加塞。但對上你忐忑局促的目光，心還是軟了。

你拿出胎兒超聲檢查視頻時我知道你希望聽到什麼，但抱歉無法給你滿意的答案，甚至一個被稱為答案的東西。孕期發現胎兒心臟畸形，是個沉重得透不過氣的話題。這裡沒有對錯，沒有標準答案，只有選擇，以及你為選擇承擔的後果。

咱們不用討論國外會怎麼做，不必講他們為救治一個患兒不計代價的雞湯故事。在這個醫護都頻頻被砍殺、大水沖走多少孩子都搞不清楚的現實人文環境下，矯情「尊重生命」的梗顯得道德綁架。讓我說幾個事實：

1、隨著二胎開放，更多的高齡高危妊娠。

2、胎兒心臟超聲檢查方興未艾，但是人員經驗、儀器設備、探頭甚至孕婦腹壁脂肪厚度等都會大大影響檢出率和準確性，誰來做培訓和質控？要知道假陰性和假陽性帶給超聲醫生的壓力是完全不同的。

3、超聲檢查的最佳時間為孕18-22周，過早（尺寸太小）或過晚（羊水減少）都會影響準確性。對診斷不清楚的可以改期複核，當然搞清楚了的孕媽媽不必多次檢查，你相信嗎？咱們聽不到的超聲波胎兒可能聽到，而且很難受。

4、病孩子將會經歷怎樣的人生，年輕父母們是茫然而恐懼的；要拿掉自己的骨肉，新媽媽又割捨不下。

這裡沒有對錯，我嘗試著不去評判，只盡量給他們提供適當的信息，供他們決策。這些信息包括：

A、多數先心病，可以通過手術獲得根治的機會，包括室缺、房缺、完全性大動脈轉位等；而有些畸形，雖然經歷多次手術，還是無法達成根治，只能功能矯治，比如單心室、三尖瓣閉鎖、左心發育不良綜合症等。

B、有些畸形是染色體疾病的心血管表現，比如21-三體綜合症、DiGeorge 綜合症、Noonan 綜合症等。這些疾病往往有心外合并畸形並且智力發育障礙，外科手術無法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C、如曾有先心病胎兒，以後再次妊娠得到先心病胎兒的風險率倍增；依據Talner的數據，父母中一方有先心病，其子代的先心病風險率有增加，尤其以母親為甚（6%～17%），而父親的影響僅為2%（終於見著一樣當爸的好了）。

本不打算掰扯社會人文，但最後還是繞不過。

有人說這些畸形孩子是上帝造人的廢品，他們的存在意義就是填充人類基因庫正態分布圖中的淘汰基數，這種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論調我聽著是不寒而慄的。

我們這一生里，有多少時間是自己為自己拿主意的呢？長大成人前是父母為我們拿主意，耄耋老朽後是子女為我們拿主意，但願他們都有足夠的智慧和擔當，想吾之所想，及吾之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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