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致遠

【概要】 ■孫天才

6月3日下午，收到第七屇冰心散文獎獲獎通知。我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但並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更沒有像范進中舉的那種狂喜，不僅如此，反而胸口很堵很憋，甚至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為了這個夢，我曾付出了怎樣的艱辛，白日競兢業業於工作，晚間孜孜矻矻於寫作，以至於握筆的拇指總有一塊死疙瘩，有人說我是「苦行僧」。終於，我這個業餘作者也獲獎了，而且是中國散文的最高獎……

但這種平靜只隔了幾天，心裡就潮熱起來，總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給自己的親人，或者是幫助過自己扶持過自己的恩人。有時，這種願望就像蓬勃往上長的草一樣，壓都很難壓住。我知道，那是一種慾望，一種虛榮的慾望，一種膚淺的慾望。凡是慾望都是有「自私」攪混其中的。我的這種自私的慾望，其實是一種名利之心，像蛐蟲一樣涌動作祟的名利之心。這正像一湖水被一塊石頭濺起浪花，那本屬天性自然，但從內心深處，我還是覺得「平湖月色」最美。一個人要走得更遠，就得強迫自己的心緒安靜下來。像賈平凹，你什麼時候見他，他的臉都是端得平平的，表情不冷不熱，說話不緊不慢，那是內心的一種寧靜。賈平凹不知獲過多少個獎，可能賈平凹在獲獎時，心中也會蕩漾喜悅之波瀾，但這個人是能守住攤子，能沉得住氣的。當然，他也有喜怒形色的時候，如獲得茅盾文學獎時，就自書四字：天空晴朗。獲獎之後，他還回到老家跪在父母的墳頭燒紙，那也是要將好消息告訴給給予他生命的人，以讓父母大人的在天之靈得到慰籍。賈平凹的心境不是體現在說上，而是體現在寫上和做上。孔子說，君子訥於言敏於行。賈平凹就是這樣的君子。

離頒獎還有幾天時間，冥冥之中，覺得這個獎還有來自祖宗的福佑。此前幾個月，我曾兩次到湖北竹山跪拜過我的列祖列宗，搜尋查閱了孫氏家譜，也看到了孫家灣的那座龍鳳山，和那裡像靠背圈椅形制的山水，以及那些已經長有300餘年的高大的松柏群。那天，我住在一個叫孫道文的沒出五服的遠房侄兒的家中。在天快亮的時候，可能是做夢吧，但卻真真切切，我聽到那個靠著老墳山的窗戶忽然有響聲，像是有哪位老祖宗在推窗而入，在夢中有恍惚相見的感覺。夢醒之後，一個人坐在床上，看著曦微的光亮從窗欞上透射進來，我就以為那是老祖宗對千里迢迢來朝拜他的後生所賜予的光明和福澤。那天早上，陽光照亮的祖屋的牆上，我看到了諸葛亮的《誡子書》，似乎是夢中祖先對我的諄諄教誨。

「這個世界對我已足夠深情。」陳忠實老師這麼說。感謝這個世界，感謝這個時代，感謝那些遠祖的福蔭，感謝那些老師和朋友的扶攜，也感謝母親的祈禱，感謝愛人和女兒的鼓勵支持。無論無何，今後的路還很長，我還是應該沉靜下來，冷靜下來。淡泊明志，寧靜致遠，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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