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氣讓少帥晚年沒能回家?
張學良
1992 年秋,中共十四大召開前夕,我又去叨擾呂正操老,「想請呂老再談談反腐敗」。呂老請秘書轉告:麻煩你根據十四大報告,寫點文字,送過來讓呂老看一下就可以了。
可我還想見見呂老,想打聽一下「 張學良何時回大陸」。還好, 呂老同意我去「 聊聊」。見了面, 當我幾次提出「 張學良為什麼遲遲沒動身」時, 將軍卻眯著眼,靠在沙發上,不願回答。
直至採訪快結束, 呂老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張學良並未拒絕邀請, 更沒拒絕回大陸看看, 回東北走走。他(張學良)一面說很想回來,一面又說自己不能立即回來,要等機會,因為他說自己獲得自由,是李登輝幫了大忙,他很感謝;而此次(1991年3 月離台)赴美,李登輝又盛情送行,他說自己對李登輝有承諾,承諾這一次離境(離開台灣),不會立即繞道返回大陸……
而直到2001 年10 月, 張學良病逝於美國檀香山,也始終不曾「再回家看看」。
對張學良滯留美國十年,卻從未踏上大陸的原因,海內外揣測甚多: 一、年事太高,身體原因;二、篤信基督,看破紅塵;三、親屬反對,猶豫不決;四、不想致台當局不悅。
1992 年,我曾冒昧問呂老:「您老估計,張將軍會不會很快從美國回來?」將軍靠在沙發上, 還是不願回答( 我感覺,1992 年, 呂老對張回國探望,仍然抱有信心)。
我再問:「是否因張學思將軍?」(張學思,張作霖之子,張學良之弟。1933 年秘密加入中共,1937 年曾受黨委派,在南京營救張學良,未果。1938年回延安,先後參加抗日戰爭、解放戰爭。1955 年授開國少將。先後任我海軍副參謀長、參謀長。「文革」中被迫害致死)呂老搖了搖頭。再問:「是否對『一國兩制』有不同法?」呂老繼續搖頭,幅度還挺大。
呂老也親筆撰寫過一段回憶: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25日(1936 年12 月25 日),我忽見張學良戎裝筆挺(張平時很少穿軍裝),跑來與眾下屬道別——說是要親自送蔣回南京,且三天後即可返回——我和所有人都在勸,勸他千萬不要去南京,但張執意要去,說有宋子文、宋美齡和蔣的顧問端納擔保,端納也是張最親密的外國好友, 絕對沒問題。張還對我說:「做人,就要好漢做事好漢當嘛。」
少帥內心深處, 或許仍有極濃烈的「義氣」:丟了東三省, 我要打回去! 扣了蔣介石, 我要送回去! 李登輝釋放我和夫人趙四小姐, 又盛情送我赴美, 只囑我「此次不要返回大陸」,我既允諾,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又或者,李登輝是不是摸准了張學良的這一性格特點,阻擋了張的大陸行,也讓呂將軍1991 年不遠萬里送上的一份「邀請」落了空。畢竟,如果上世紀90 年代初張學良不能果斷啟程返鄉,則稍後幾年,其身體原因終會逐步上升為「回家」的「主要障礙」。
2009 年10 月,呂正操辭世。他留給中國現代史的最後說法是:我(呂正操)是中共黨員,張學良也是中共(秘密)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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