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的個子竟然還不足一米二，比武大郎還武大郎！他憑什麼稱作「美猴王」？

文史 07-05

（圖）孫悟空，六小齡童飾

孫悟空出世以後，在花果山水簾洞高登王位，自此遂稱「美猴王」。在央視版的電視劇《西遊記》里，六小齡童扮出來的孫悟空雙目炯炯，面白唇紅，配上一身金色的毛髮，揮舞著一根金光閃閃的棒子，身手敏捷，騰雲駕霧，降龍伏虎，斬妖除魔，的確帥呆了，真是名副其實的美猴王。這當然是電視劇製作者們自由發揮的結果。那麼，在書里孫悟空的本來面目是什麼樣的？到底美還是不美呢？如果你仔細研究原著，就會發現原來還真不是那麼回事。書里對孫悟空樣子的描寫，都是這樣的詞：

那老者扯住三藏道：「師父，你倒不言語，你那個徒弟，那般拐子臉、別頦腮、雷公嘴、紅眼睛的一個癆病魔鬼，怎麼反衝撞我這年老之人！」（第二十回）

道人道：「是個圓眼睛，查耳朵，滿面毛，雷公嘴。手執一根棍子，咬牙恨恨的，要尋人打哩。」僧官道：「等我出去看。」他即開門，只見行者撞進來了，真箇生得醜陋：七高八低孤拐臉，兩隻黃眼睛，一個磕額頭；獠牙往外生，就象屬螃蟹的，肉在裡面，骨在外面。那老和尚慌得把方丈門關了。（第三十六回）

磕額金睛幌亮，圓頭毛臉無腮。咨牙尖嘴性情乖，貌比雷公古怪。（第四十四回）

凹眼金睛尖臉，猹耳孤拐毛腮。齜牙獠嘴似狼豺，乃是猢猻精任。（第六十二回）

光頭未剃盡，毛臉孤拐腮。眼凹金睛現，風猹兩耳開。（第七十三回）

咨牙倈嘴，兩股通紅，腰間系一條虎皮裙，手裡執一根金箍棒，立在石崖之下，就象個活雷公。（第七十四回）

孫悟空長相的第一個標誌就是他的嘴巴，號稱「雷公嘴」。在取經的路上，「毛臉雷公嘴的和尚」幾乎成了孫悟空的代名詞。觀音院里的和尚們見了悟空就爬在底下叫「雷公爺爺」，那些小妖們給他們的大王報信的時候，統統都講「門外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

所謂「雷公嘴」是什麼樣的嘴？在民間傳說里，雷公的嘴巴是像鳥那樣突起的，所以悟空的嘴巴也必然是突起的，和猴子一般無二。第二個標誌，就是「孤拐臉」，或稱「孤拐腮」。孤拐，就是顴骨。所謂孤拐臉，有兩個特徵：一是孤拐特別高，所以有人說孫悟空是他是「七高八低孤拐臉」。二是腮特別單薄，單薄到只剩下一層皮，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他的師父菩提祖師說他「雖然像人，卻比人少腮」。除此之外，他的眼睛是凹的，是所謂「凹眼金睛」。這金睛的色澤，可不像電視劇里那麼神采奕奕的，那是一雙在老君八卦爐里煉成的老病眼，書里有時候說它是紅的，有時候又說它是黃的，總之不是黑的。更嚇人的是他的那一口牙：「獠牙往外生，就象屬螃蟹的，肉在裡面，骨在外面」，分明就是「齜牙獠嘴似狼豺」。

總結一下，孫悟空的長相就是這樣的：眼是凹的，還是紅紅黃黃的癆病色；臉是凸的，腮是癟的，還長滿了毛；底下一張尖嘴，齜出幾個獠牙。這實實在在就是一副猴的樣子。

孫悟空的個子竟然還不足一米二，比武大郎還武大郎！他憑什麼稱作「美猴王」？

更能說明孫悟空在外型上保持了猴子本來面目的，是他比人多出來的三樣東西——素袋、尾巴和一身的毫毛。素袋，也就是嗉囊，俗稱嗉子，是猿猴們口腔兩側用來儲存食物的囊，位於脖子下邊。孫悟空是個石猴，後又修鍊成了太乙散仙，不大需要吃什麼東西，這個素袋說起來完全是多餘的，但卻幫過悟空一個大忙。悟空要學躲避三災之法，菩提老祖卻說悟空比人少了腮，所以傳不得。悟空說：「我雖少腮，卻比人多這個素袋，亦可准折過也」（第二回）。菩提祖師認為有理，這才把躲災之法傳給他。要是沒這個素袋，他能不能學到還說不定呢。

他的那條尾巴用處也不大，還兩次壞了他的事。一次是和二郎神斗變化，悟空變成一座小廟，尾巴沒處擱，變了個旗杆豎在廟後，讓二郎神看出了破綻；另一次是斗金銀角大王的時候，悟空變成了老狐狸精，本來是瞞過了兩個老妖的眼睛的，可一彎腰跟老妖說「我兒起來」的時候，後面那條尾巴就給掬起來了，這一掬正好讓八戒看到，於是八戒知道不是妖精奶奶來了，是弼馬溫到了。悟空惡作劇要吃八戒的耳朵，八戒一急，就把悟空的好事給攪和了。毫毛的用處可就大了，幾乎每逢一難，他都要用他的毫毛來變點什麼。那麼他的毛是什麼顏色的？書中說得很明白，孫悟空是「一身黃毛，兩塊紅股」（第七十五回），也就是說，他的全身都是黃的，唯有屁股是紅的。這和我們一般印象中的猴子完全相符。

除了以上三點，悟空和人在外表上的另一個比較大的區別是他的個頭很矮，因為個矮，還經常被妖精們看不起。第二回里，悟空初試身手，和占他花果山的混世魔王打架，人家因為他長得矮，就不肯使刀：「你這般矬矮，我這般高長，你要使拳，我要使刀，使刀就殺了你，也吃人笑，待我放下刀，與你使路拳看。」那麼他到底有多矮呢？書里明確地說過：悟空身高「不滿四尺」，還是個「圓盤腿」（第三十五回），也就是羅圈腿，走起路來「拐呀拐的」。「不滿四尺」是多高呢？一尺大概相當於31厘米左右，算下來，孫悟空的個子竟然還不足一米二，比武大郎還武大郎！

個子矮，看起來似乎是個缺點，但也不盡然，有時候反而會變成優勢。比如要和他使拳的那個混世魔王就想錯了，原來「長拳空大，短簇堅牢」，悟空「掏短脅，撞丫襠，幾下筋節，把他打重了。」在黃花觀，蜈蚣精要拿毒茶毒死唐僧師徒，卻吃虧在以貌取人：

「他見八戒身軀大，就認做大徒弟，沙僧認做二徒弟，見行者身量小，認做三徒弟，所以第四鍾才奉與行者。」（第七十三回）

結果行者有足夠的時間察言觀色，沒上他的當。

總之，從相貌、體征各方面綜合起來看，孫悟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猴子，而且很像常見的獼猴。按照如來佛的解釋，孫悟空屬於「四猴混世」的「四猴」之一，叫做「靈明石猴」。另外三猴分別是赤尻馬猴、通臂猿猴、六耳獼猴。此三種中，唯有獼猴和悟空最為相像，所以他假冒了悟空，除了如來佛無人識得。由此也可證明，作者是比照著獼猴來描畫悟空的樣子的。這個樣子的悟空，在他的同類猴子們看來也許的確是個帥小夥子，但他卻經常把人嚇得屁滾尿流。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心裡先把悟空預設成了一個人——因為他穿了衣裳，還會說話——然後再用人的標準去衡量他。按照這個標準，孫悟空這個猴王非但不美，而且極丑，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丑得恐怖了。

那麼悟空的穿戴到底是什麼樣的呢？剛出生的時候，當然是赤裸裸的；後來當上了美猴王，也還是赤身裸體。但和人的赤身裸體不一樣，他畢竟還有一身毛，吳承恩老爺子就給發明了一個詞，叫做「毛衣」（第一回）。

孫悟空的個子竟然還不足一米二，比武大郎還武大郎！他憑什麼稱作「美猴王」？

及至尋仙問道，他漂洋過海，來到南瞻部洲，走進人間世界，發現人都穿著衣服，他也要學，於是拿住一個，「剝了他的衣裳，也學人穿在身上，搖搖擺擺，穿州過府，在市廛中，學人禮，學人話。」可見穿衣裳是他擺脫野獸狀態而走向人道的開始，重要無比的。

學藝歸來，他穿的是「一領紅色衣，勒一條黃絲絛，足下踏一對烏靴」，學藝期間的穿著應當於此大同小異。後來，他從龍王那裡弄了一身漂亮的行頭：他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足登藕絲步雲履，手持金箍棒，那真是金光燦燦，華彩耀目。

及至他大鬧天宮，先被放到八卦爐里燒，又被壓在五行山下，這身行頭就下落不明了，也許是被八卦爐里的火燒掉了吧。反正他剛從五指山石匣出來的時候，又是赤條條的了。後來得了一張虎皮，唐僧又送了他一件白布短小直裰。虎皮裙與直裰的搭配是取經路上悟空的又一個標誌。在打仗之前他有一個習慣動作，就是「整一整直裰，束一束虎裙」，然後才抄著金箍棒去叫陣。這件直裰，悟空一直穿到西天，在五庄觀的時候，還被他用作兜子，兜了三顆偷來的人蔘果。他對這件直裰十分愛惜，在銀角大王的紫金紅葫蘆里，他本來想撒泡尿讓兩個老魔以為自己化成了稀汁，但因為怕污了直裰而放棄了這個想法。

悟空雖然穿了衣裳，但他的穿衣風格還是相當豪放的。跟隨唐僧之初，他打死了一隻老虎，剝下皮來，拿一根藤系在腰上，就這麼血淋淋地走路；後來借了針線縫一縫，又穿了唐僧送他的白布短小直裰，斯文了些，但仍不穿褲子，連內褲都不穿，以至於在平頂山蓮花洞露出了屁股上的兩塊紅，被綁著的八戒認出來，只得到廚房抹了一屁股鍋底黑來遮住。第三十四回，他怕被妖精們認出他的虎皮裙來，於是「將虎皮裙子倒插上來勒住」。這麼一弄，裙子雖然變了樣，裙下風光可是一覽無餘了。

不過像這種故意走光的行為，悟空在菩薩面前時絕不敢施為的。在請觀音菩薩收復紅孩兒的時候，菩薩讓悟空先行，悟空說：「弟子不敢在菩薩面前施展。若駕筋斗雲啊，恐掀露身體，恐菩薩怪我不敬。」在菩薩面前走光，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大不敬。

悟空頭上的金箍，不是像電視劇里那樣明晃晃的一個彎月，而是「似一條金線兒模樣，緊緊的勒在上面」，從外面是輕易看不出來的。第八十四回在滅法國旅店，臨睡覺前唐僧說：「不穩便。我們都辛辛苦苦的，倘或睡著，這家子一時再有人來收拾，見我們或滾了帽子，露出光頭，認得是和尚，嚷將起來，卻怎麼好？」可見他們都是戴帽子的，孫悟空也不例外。老版電視劇裡面演到這裡的時候，是在月牙箍上面套了個帽子，箍子還是露在外面的，實在有點不倫不類。

至於腳上，悟空穿的是一雙麂皮靴。這是從假悟空六耳獼猴那裡得到的信息：

「模樣與大聖無異：也是黃髮金箍，金睛火眼；身穿也是錦布直裰，腰系虎皮裙；手中也拿一條兒金箍鐵棒，足下也踏一雙麂皮靴；也是這等毛臉雷公嘴，朔腮別土星，查耳額顱闊，獠牙向外生。」（第五十八回）

所以悟空在取經路上的打扮就是：頭上金箍，戴著僧帽；上身白棉布直裰，下身虎皮裙，光著兩腿，足踏麂皮靴。說來可憐，他這十幾年，也就在玉華州教徒弟混了幾身新衣裳，跟著唐僧混，也真是慘了點。

原標題：孫悟空真是「美」猴王嗎？

*作者：吉朋曉，魚羊秘史特邀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