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破落戶的逆襲

文史 07-07

貴族破落戶的逆襲

委羅內塞《維納斯與墨丘利把厄洛斯和安忒洛斯介紹給宙斯》中的墨丘利

在國家博物館「威尼斯與威尼斯畫派」展覽中，我們已經介紹過保羅?委羅內塞(Paolo veronese)創作的油畫《維納斯與墨丘利把厄洛斯和安忒洛斯介紹給宙斯》，今天我們主要是講講油畫中神使墨丘利(Mercury)的故事。

天生的機靈鬼「墨丘利」

墨丘利是羅馬神，在希臘神話中又被稱為赫爾墨斯(Hermes)。他是天生的機靈鬼，聰明伶俐是個多面手，身上兼職眾多，跑龍套的頭銜多得數不清，既是眾神的使者，又是盜賊之神、畜牧之神、商業之神和旅行者的保護神，甚至還跑到地府里給冥王打工，不愧是希臘羅馬諸神中出場率最高、出場費最低的神仙，可以說是婦孺皆知。

但在神的時代，一個神仙的地位不是光靠混個臉熟就可以的。有一則童叟無欺的故事說明了赫爾墨斯的地位之低和自尊心受打擊之重。《赫爾墨斯和雕像者》，這篇《伊索寓言》中的經典故事大家都知道，赫爾墨斯變身成凡人，來到人間的一個賣雕像品的小店，以為自己是商人的保護神，一定會受到凡人的熱捧，他的雕像肯定會賣高價。結果發現自己原來只是添頭白送的貨色。

圖1－1 彼得·保羅·魯本斯《墨丘利》

其實赫爾墨斯長得很帥氣，人又機智，應該是人氣滿滿的偶像級大神才對。保羅?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1577-1640)創作的《赫爾墨斯》(圖1-1)看起來像是給赫爾墨斯畫了一幅標準像。魯本斯早年在義大利威尼斯學習繪畫，受提香的色彩藝術和丁托列托生動構圖的影響，後在羅馬、佛羅倫薩和熱那亞等地，潛心研究古典藝術和文藝復興藝術大師的作品，受到卡拉瓦喬現實主義繪畫和義大利巴洛克藝術的影響，他將米開朗琪羅、丁托列托、卡拉瓦喬等人的畫風與佛蘭德斯民族美術傳統相融合，形成具有浪漫主義傾向的獨特風格，成為佛蘭德斯巴洛克藝術大師。《赫爾墨斯》這幅油畫用色飽滿、造型健壯，紅色的披巾和白皙的肉體形成鮮明的對比，油畫中的赫爾墨斯頭戴飛帽、手持蛇杖，腳穿飛鞋，一幅清秀俊逸、風神朗發的神仙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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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2 詹博洛尼亞《墨丘利》

義大利文藝復興後期風格主義雕塑家詹博洛尼亞(Giambologna 1529-1608)創作的青銅雕像《墨丘利》(圖1-2)是他最有名的作品。這幅雕塑很好地表現了這位布爾喬亞新晉神使意氣風發的形象。詹博洛尼亞是文藝復興後期的雕塑家，其作品主要以大理石和青銅為材質，採用打磨法來細緻表現人像表面各局部的肌肉，具有典型的風格主義(Mannerist style又譯矯飾主義)的藝術風格。在文藝復興晚期，拉斐爾以來通過平衡和對稱的形式來表現理性和典雅的藝術風格已經不再流行，藝術家們開始通過細節的修飾、運動和扭曲非對稱的形式來表現創作者個人的情感和感受。所以，詹博洛尼亞創作的青銅雕像《墨丘利》不僅在肌膚表現上細膩動人，而且在造型塑造上顯得動感十足，他標誌性的飛帽、蛇杖、腳踝上的翅膀以及腳踩的百眼怪物阿耳戈斯的頭顱都在雕像中得以體現，成為完美表現赫爾墨斯氣質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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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3 提埃波羅《赫爾墨斯》

喬萬尼?巴蒂斯塔?提埃波羅受巴洛克藝術的影響，創作了大量生氣勃勃、色彩鮮明、構圖宏大、筆觸雄健的壁畫和天頂畫，《赫爾墨斯》這幅作品描繪了赫爾墨斯腳穿飛鞋騰空而起的形象(圖1-3)。

古人說得好，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只有過不去的神。所以，如果赫爾墨斯心理素質夠硬，能夠頂住現代社會不準成精的壓力長命百歲活到現在，他會發現自己添頭白送的帽子早已被扔到了九霄雲外，自己的地位在市場經濟的時代簡直是如日中天，沒有第二，只有第一。比如，做進出口貿易的同志們來到海關大廳交稅時，一定會被金光閃閃的赫爾墨斯亮瞎你們的氖合金雙眼。商業之神赫爾墨斯的雙蛇杖赫然掛在了海關大廳上。對，我們海關的關徽就是借用了赫爾墨斯他老人家的蛇杖。

出了海關大廳，來到大街上，赫爾墨斯還會驚喜地發現自己特別受到美女們前所未有的歡迎。路上、街邊、枕頭旁，時時會聽到有美女在傲嬌地、喃喃地或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名字。原因很簡單，因為包治百病的關係，很多美女對愛馬仕(Hermès)那款包包必欲得之而後快，而愛馬仕的外文和赫爾墨斯的英文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雖然兩者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因果關係。

神二代，私生子「墨丘利」

但是，頭頂愛馬仕這一主角光環的赫爾墨斯在投胎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投得太好。雖然他是眾神之王宙斯和風雨之神邁亞(Maia)所生的兒子，是標準的神二代，但卻是宙斯偷情的結果，是宙斯的私生子，所以在神界中算不得有權有勢，而且因為他媽媽邁亞出身不好，事實上還遭到了諸神的輕視。

赫爾墨斯的媽媽是被宙斯打倒的泰坦神阿特拉斯的女兒。阿特拉斯(Atlas)是誰?他是希臘神話中的大力神，也是擎天巨神。他因為反抗宙斯，被宙斯擊敗，然後被處罰用自己的雙肩托著地球。對，我們的地球就是阿特拉斯他老人家給托著的。俗話說「阿特拉斯聳聳肩，地球就要抖三抖」，說的就是這個事。阿特拉斯曾經幫助過另一位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弄睡了看守金蘋果的巨龍，騙過了夜神的女兒赫斯帕里得斯們(Hesperides)，取得了宙斯聖園中的金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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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4 約翰·辛格·薩金特《阿特拉斯和赫斯帕里得斯》

美國畫家約翰?辛格?薩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 1856 - 1925)創作的油畫《阿特拉斯和赫斯帕里得斯》(圖1-4)說的就是這個故事。薩金特是美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著名的肖像畫家，生於義大利佛羅倫薩，1876年加入美國籍，早年在法國高等美術學院學習。他的作品結合了印象主義的色彩和傳統的寫實造型技巧，在技法上不再拘泥於細緻的形體刻劃，但還是保持了形象的準確和完整性。在《阿特拉斯和赫斯帕里得斯》這幅男性雄風撲面而來的油畫中，赫爾墨斯的外公肩扛地球，雄武有力的形象躍然於紙上。

阿特拉斯力大無比，為朋友兩肋插刀，也很仗義，但還是在爭奪統治權的鬥爭中失敗，他的女兒當然就被打入另冊，成為神界鬥爭的犧牲品，淪為奧林匹斯山的二等神仙。不僅沒有什麼權力，而且破落的貴族不如雞，連個像樣的居住地都沒有，只能躲在破山洞中度日。就這樣還要忍受著宙斯這些流氓新神的欺凌。所以，有一天，宙斯就偷偷摸摸瞞著赫拉鑽進了阿特拉斯女兒邁亞的山洞。書上說「阿特拉斯之女邁亞睡上宙斯的聖床，為他生下了永生諸神之信使——光榮的赫爾墨斯。」這是典型的為尊者諱的筆法，明明是宙斯爬到了人家的床上好嗎?(古希臘?赫西俄德：《神譜》)

所以，作為一個私生子和二等公民，赫爾墨斯一輩子註定要從小廝做起。在跑跑顛顛、倒茶送水、牽線搭橋、柳毅傳書之餘，赫爾墨斯曾有一次埋怨過自己的親媽：「母親，天上還有一個神比我更可憐的嗎?」他老媽也一肚子委屈，趕緊說：「赫爾墨斯，別說這樣的話了。」

赫爾墨斯還是忍不住吐槽：「為什麼不呀?只有我是這樣忙，有這許多事要做，忙亂的不可開交?我必須一早起來，掃除餐室，鋪那坐榻上的被單，整理一切，隨後去伺候宙斯，拿了他的書札像信差似的這裡那裡的去送，等我回來的時候，還是滿身的塵土，就該分配那神食了，從前，在那新得來的倒酒的還沒有來，那時連仙酒也是我倒的。但是最為不行的事情乃是夜裡，那時只有我一個人不得安睡，因為我也是很忙碌，要給冥王去做靈魂的引路人，死人的嚮導，並且在那法庭上值班。這似乎我白天里的工作還是不夠，除了在體育場上監督，議會裡做傳令，和教導那辯士之外，還該去管理死人，因為他們也需要我的一部分幫忙。」 (古希臘?路吉阿諾斯：《路吉阿諾斯對話集》)

確實，赫爾墨斯不像宙斯和天后赫拉生的嫡長子赫淮斯托斯(Hephaestus)，儘管是三等殘廢，但事業婚姻都不愁，鐵匠作坊開得轟轟作響，維納斯女神甘願下嫁。甚至還不如同為難兄難弟的太陽神阿波羅，好歹阿波羅還有一座從海中升起的羅德島這塊地皮可以用來做房地產開發。赫爾墨斯的產業，剛開始只有他媽媽留給他的一座家徒四壁，到處漏水的破山洞，出生的時候連個像樣的搖籃都沒有，手邊連可以玩的玩具都找不到。

但天生我材必有用，對赫爾墨斯來說，既然已經是地地道道的貴族破落戶，窮得連褲衩都沒剩下，又有什麼枷鎖不可以打破?所以赫爾墨斯剛出生不到一天，嘴裡還叼著奶瓶，肚臍眼都還沒有長好，就開始琢磨起自力更生白手起家的事，發誓要逆襲成為一名成功的神仙。

偷走阿波羅的牛群

赫爾墨斯在諸神中屬於頭號機靈大神，他沒有二萬五千里長征那種白手起家的毅力和耐心，他甚至沒有選擇市場經濟初級階段投機倒把坑蒙拐騙空手套白狼的暴發戶之路。他躺在山洞中的一個破籃子里，百無聊賴，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四處亂轉，抬眼看著自己住著的破山洞，寒窯一座，身邊唯一的財產是幾隻躺在水邊一動不動快要咽氣的烏龜，於是決定要成為一個有牛的地主階級，方法就是把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阿波羅的牛群偷個精光，一頭不剩。

在神的時代，牛這種東西是硬通貨，既可以用來祭祀神靈，還可以用來物物交換，所以太陽神阿波羅才要放著天上的神仙不做，非要在自己的地盤上養一大群牛，甘當一個放牛郎，他完全沒料到天下竟然真有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偷牛賊，竟然連堂堂太陽神的牛群都敢偷。

小赫偷牛的時候，他的哥哥阿波羅正忙著談情說愛，兩隻眼睛全盯著情人大放交流電，所以壓根就沒有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放了一整年的牛正在一頭一頭的減少。小赫第一次偷牛就表現出很高的做賊技巧。他先在自己的腳上和牛的腳上都捆上樹枝，然後，他沒有趕著牛往前走，而是趕著牛倒退著走，邊走還邊用腳邊的樹枝把痕迹掃掉。這樣的天才兒童，不愧為最機靈的神之子。

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情做得這麼隱秘，偷牛的行為還是被人發現了。有一個叫巴圖斯的老人，是一個牧馬人，全程看見他偷牛的把戲。小赫立刻就知道如何讓老人閉嘴。他對老人說：「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給你一頭母牛作為報酬。」巴圖斯牽過母牛後滿口答應：「朋友，你去吧，不必擔心。我跟那塊石頭一樣，一定不會泄露你偷牛的秘密。」(古羅馬?奧維德《變形記》)然而，小赫人小鬼大，心眼特別多。見風就長的他剛走幾步道，就轉回來想試試這位老人是否真能遵守諾言。於是小赫變成另外一幅模樣，然後顛顛地跑過來問這個老人，有沒有看見一個小男孩趕著羊群經過這裡。還告訴他，如果告訴他，可以給他兩頭牛。這下老人樂壞了，今天一定是燒了高香，什麼也沒幹，就有人爭相送牛給他。於是馬上痛快地把他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單純的小赫沒想到自己步入社會的人生第一課竟然是一位騙子給上的，非常生氣，一怒之下把老人變成了一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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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5 雅各布·皮納斯《墨丘利和巴圖斯》

雅各布?皮納斯(Jacob Symonsz Pynas 1592 - 1650 )是17世紀荷蘭巴洛克畫家，對倫勃朗的藝術風格有很大影響。1618年他創作的風景畫《墨丘利和巴圖斯》(圖1-5)描述的正是赫爾墨斯和巴圖斯的故事。石頭上坐著的老人是巴圖斯。他身邊站著的是赫爾墨斯。赫爾墨斯許諾給他的牛在巴圖斯的身邊。遠處還放牧著幾匹馬，暗示巴圖斯牧馬人的身份。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小賊遇上騙子的機率總是比一般人高。在赫爾墨斯的另一個故事裡，有一個樵夫將自己的斧頭掉進了水裡，赫爾墨斯幫他撈了起來，還附送了兩把斧頭。結果，這個樵夫回到村子裡後，他的幸運引起了另一位樵夫的嫉妒。這位樵夫故意把自己的斧頭扔進了水裡，結果當赫爾墨斯從水中撈出一把金燦燦的斧子時，那位不誠實的樵夫一口咬定這把斧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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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4 薩爾瓦多·羅薩《墨丘利和不誠實的樵夫》

英國倫敦國立美術館收藏了一幅薩爾瓦多?羅薩(Salvator Rosa,1615-1673)的作品《墨丘利和不誠實的樵夫》(圖1-6)說的就是這個故事。薩爾瓦多?羅薩是卡拉瓦喬藝術的追隨者，他非常喜歡畫強盜，在風景畫中經常會出現強盜的身影。他的畫作帶有寓言性質，如同憂鬱的詩篇，又充滿了自由浪漫的情懷，是17世紀義大利巴洛克畫家中頗為另類的畫家。早期的作品大多用豐富的色彩表現風景和故事。後期作品通過嫻熟的繪畫技巧、光線的明暗對比和絢麗的色彩來描繪自然的變化和人物的情感。(朱伯雄：《世界美術第四卷文藝復興：17世紀》)

所以，赫爾墨斯這孩子雖然是神二代出身，卻偏偏骨骼清奇，志氣殊異，一心只想做個賊，而且要做就做賊祖宗。連他媽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這麼小就會去從事山賊這麼有前途的職業。後來他身懷偷竊之術，曾與眾神開玩笑，把宙斯的權杖、波塞冬的三股叉、阿波羅的金箭、戰神瑪爾斯的寶劍一股腦都給偷了個精光。

自封大神

撈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之後，赫爾墨斯回到自己的山洞，殺了兩頭牛，然後又鑽木取火，搞了一個烤肉架，把牛肉烤的香氣四溢。在煙熏火燎的山洞裡，小赫開始思考自己人生的發展方向。思考的結果當然是成為他老爸那樣的大神最為靠譜。

於是，在沒有徵求其他大神的意見下，赫爾墨斯不顧神界組織程序，既沒有神界組織部的考察推薦意見，也沒有經過群眾的民主測評，直接在自己的破山洞裡開始了封神大躍進活動。他先把自己封為奧林匹斯山上第十二位大神，然後把烤的香噴噴的牛肉分成十二份，向包括自己在內的大神們獻祭。大概是第一次吃到熟食，又是天下第一美味的牛肉燒烤，在天上吃得津津有味的其他十一位大神們竟然對這種自我封神自己成精的行為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就連阿波羅大神也沒有投反對票。他大嚼美味的同時，還沒有發覺嘴中回味無窮的美食竟是自家的牛肉。就這樣，我們剛出生還不到一天的小赫心滿意足，在完成了世界上首次以肉食向諸神的祭祀後，名義上正式擠進了奧林匹斯山十二大神的行列。不過他現在還不敢名正言順地上天要求這個權利。這主要是因為另一位大神，越嚼越感覺味不對的阿波羅大神馬上就要來找他算帳了。

預感到有麻煩的赫爾墨斯把剩下的牛藏好，毀掉了一切燒烤的痕迹。在爬回搖籃，鑽進襁褓之前，他發現地上還有幾根牛腸沒有處理。他朝四周看了看，開心地把牆角一隻半死不活的烏龜抓過來，扒皮抽筋後和牛腸一起做成了世界上第一架里拉琴 (lyre)。吃飽喝足又有了玩具的小赫躺在搖籃里，重新成為一位天真無邪的嬰兒。

阿波羅安裝的監控攝像頭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所以太陽神很快發現自己的牛群是被赫爾墨斯這個臭小子給偷走了。他費盡周折跑過來，正看見赫爾墨斯四腳朝天地躺在襁褓之中，只露出一雙忽閃忽閃的無辜大眼睛。面對阿波羅大神偷牛的指控，小赫老媽當時就不幹了。邁亞好歹是性烈如火的大力神阿特拉斯的女兒，雖然現在還受到迫害，但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她一把抱起用襁褓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赫說：「這麼小的小孩，怎麼可能會去偷牛?他知道牛長什麼樣嗎?說破天我也不信。」

憤怒的阿波羅毫無辦法。對一個未成年神他總不能痛下殺手，更何況眼前這個公然賣萌的嬰兒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但如果放棄追究，自己被偷了五十頭牛，這地主的日子真真是過不下去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於是阿波羅決定把這個小流氓拎到宙斯面前評評理。

剛把嘴邊的牛肉絲舔進嘴裡的眾神之王當然清楚誰是誰非。他心裡想這小子還真是聰明，長大後肯定有出息。不過，雖然吃人的嘴短，但他也不好公然偏袒小赫，更何況兩個爭訟的人都是自己的親兒子，拉誰的偏架都不好。所以，公平是解決這個難題的最經濟方式。儘管赫爾墨斯一再嘴硬，撒潑耍賴滿地爬，最後宙斯還是讓他把牛還給阿波羅。

赫爾墨斯一看硬撐也不是辦法。畢竟老爸發話了。他乖乖地跟著阿波羅回到了山洞中，被他的哥哥一把擲進了搖籃之中。一想到剛到嘴的肥牛就此飛走，小赫不禁悲從中來，順手拿起身邊的里拉琴，彈起了悲涼的《無產者之歌》。

與阿波羅交易

沒想到剛才還在大呼小叫要求還牛的阿波羅突然安靜了下來。美妙的里拉琴聲激發了阿波羅追求藝術的潛質，瞬間讓這位未來的文藝青年找到了人生的目標。只見他兩眼放光，緊緊盯著小赫手中的里拉琴。一心想要這把里拉琴的阿波羅，向小赫提出用牛群換這把里拉琴的交易。

小赫盯著兩眼放光的阿波羅，心中打著如意算盤。里拉琴是自己的手工製品，成本幾乎為零，而阿波羅竟然願意用自己的牛群來換。這生意太划算了。赫爾墨斯正要答應，這時他看見了阿波羅手中的雙蛇杖。阿波羅是醫藥之神，這根蛇杖是醫生的象徵。但赫爾墨斯沒有什麼興趣做醫生，他只是覺得這根魔法神杖很酷，如果能一併收入囊中，那麼他這個自封的大神就更名符其實了。

於是赫爾墨斯眼睛一轉，對阿波羅說：「不行，我這個裡拉琴是我親手做的，是陪伴我一生的玩具，我不能給你。」阿波羅心想：「這臭小子出生才一天，哪來的一生?」但他實在是太文藝太喜歡這個裡拉琴了，他能想像自己拿著里拉琴在天神的午宴上與繆斯女神們翩翩起舞的絕妙場景。心癢難搔的阿波羅熱切地說：「為了補償你的損失，我可以給你更多的牛。」

文藝青年阿波羅哪裡是眼前這位精於算計的商業奇才的對手。只見赫爾墨斯假裝很為難，想了很長時間，急得阿波羅直跳腳，然後才慢吞吞地說道：「那好吧，更多的牛就不需要了，五十頭牛外加你身邊的蛇杖，我就把里拉琴給你!」

於是，世界上第一筆商業交易就此完成。赫爾墨斯不僅沒有還偷來的五十頭牛，還拿到了他標誌性的蛇杖，成功洗白上岸成為富商代表，並順勢成為商人的保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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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7 阿爾巴尼《墨丘利和阿波羅》

義大利學院派畫家弗朗西斯科?阿爾巴尼(Francesco Albani 1578-1660)的作品具有一種純粹的古典主義氣質，作品風格華麗、筆調流暢、色澤鮮明，充溢著田園牧歌情調。《墨丘利與阿波羅》(圖1-7)這幅作品收藏在法國楓丹白露國家博物館。在這幅油畫中，十一位大神統統到齊，見證了赫爾墨斯的封神之路。在油畫中，赫爾墨斯和阿波羅已經完成了交易，墨丘利手中拿著蛇杖，而阿波羅手中拿著里拉琴。（未完待續）(文/美柔汀）

（註：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編輯：李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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