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患了和乔布斯一样的癌，却开始了一段奇妙旅程
这是天生乐观主义者丁一酱，身上自然带着光的人，写的自己的故事。斗瘤（antica-hero）将分两天刊登这篇文章。
既然剩下的时间不多，那么笑着活下去和哭着活下去你会选择哪项？燃尽生命，留下这篇文章作为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如果能让你们开心一下，也是不错的。
慢慢写，慢慢地审视自己。
一
2015年9月23日，这一天，农历谓之秋分，意思是天气从这一天起将由热转凉，酷夏远去爽秋来。这本是极好的，偏偏老天在这天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让我的人生直接从暖春切换到寒冬模式。
那天我本意是去逃半天班，呃，不，我是去参加单位体检。自从去年在B超排队排了两天吃了亏之后，这天我特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提前半小时起床来到医院。无奈在起早上我还是败给了单位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当我来到医院体检中心时，已经聚了不少人。
于是我悻悻然地去排在了B超的队伍里，想着体检完混两天班就放假了，已经请好了年假订好了回家的车票，这次可以一直玩到国庆后——喝老妈煲的靓汤，吃尽潮州城的小吃，约发小们网吧联坐等等。我想当时排队等B超的我，脸上应该是挂着「白痴式」的笑容。
什么是命运呢？命运像是街道转角的一条电线杆，等着边走路边看美女的你一头撞上；命运像是家门口的一坨狗屎，等着你出门时用新买的跑鞋一脚踩上去。
总之，命运是冥冥中注定不可抗拒的，是让你意想不到的，这一刻你还在愁着三餐一宿，下一刻它让你中500万彩票；这一刻你还在憧憬幸福，下一刻它把你虐得体无完肤。
只可惜，被命运光顾了我的是……
那时候我裸露着优美的上半身卧在床上，看着负责检查的护士妹妹在我身上涂上了许多不明液体，然后配合她用医疗器具在我身上拂过。要说这护士确实是相当专业的，如斯美男半裸躺在眼前，她依然成功地克制了心中的诱惑，认真地观察显示器收到的投影，表现出了强大的职业操守。
哎，我说这次也太久了点吧。医疗器具在我肚子上的单块腹肌上停留了很久，护士盯着屏幕越看越仔细，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直到她跑出去找了个年长的大妈护士来助阵。两人对着屏幕指指点点，时而诧异时而同情的望向我一眼时，我心理活动只有这样几个字：
「屎了，这次真係舐野了！」（死了，这次真的中招了）
「肝脏多发占位」，这是大小护士最后给我写下的结果。
哥在大学自习占过位，工作午休抢沙发占过位，什么叫肝脏占位呀？肝脏它没事特么占啥位啊？面对我的疑惑，护士大妈耐心地给我解释道：「说白了就是你肝里有东西，你去挂号交钱做个螺旋CT照清楚，别在这挡着，下一位！」
好吧，那时候我更多的还是疑惑和好奇，并没有真正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当时甚至还在考虑做螺旋CT的一千多块钱能不能报销，如果要住院的话订好的火车票能不能全额退票的问题。
虽然弄清楚了并不能报销，但是视钱财如钱财的在下，扼腕叹息后最终还是把身体健康摆在了第一位，在这天下午做了传说中的螺旋CT。体验电视上才看到的螺旋CT设备的好奇及高大上心情一直持续到领到结果报告的那一刻，命运大神如期送上了暴击10倍伤害的致命一击：癌症晚期，已转移肝脏。
正如网络那句名言所述，那一刻，男子的心是崩溃的。
2015年9月23日，我的人生从暖春切换到寒冬模式，电视剧的狗血剧情发生在我身上，花季美男患下不治之症，晴空万里突然乌云蔽日，漫天冰雪。
二
当天晚上，我吃完晚饭，等老婆也吃完后，故作镇定地把自己的情况跟她说了。这娘们就是喜欢哭，当下就泣不成声了，我骂道「女儿在写作业呢，能别吓到她不？邻居听到还以为家暴呢！而且哥还没死掉呢。再说咱情况算好的了，起码还有时间，那些碰上车祸意外的可怜人，连个交代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十几分钟的开导劝说，引经据典，谈古论今，总算稳定了老婆的情绪。她红着眼问我还有没有办法治。我说机会小，但是希望还是有的，明天再去医院听听医生怎么说。看她点头，我算是松了一口气，让亲人接受自己有绝症的难度等级感觉比自己接受自己有绝症难多了。
丁一酱的女儿，他喜欢叫她「格格」。丁一酱的乐观动力，部分来自乖巧漂亮的女儿格格，他想给女儿留下好印象
不过完成了任务一，还有更难的任务二，任务三，我爸妈那边怎么说呢？善言如我也突然没了办法。这时候，我善解人意的老婆自告奋勇地说她打电话去说，怕我不好好说话会把爸妈弄哭云云。于是幼稚如我轻信了她，然后有了她和爸妈的以下对话：
「嘟……」
「喂，爸吗？妈也在不？「
「爸，我打电话是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阿锥他……」
「他……呜……」
「呜…呜…哇！呜呜呜……」
哭你妹阿！说好的好好说话呢？我在旁边听得满脸黑线，我爸妈在另一边估计以为他们儿子已经出车祸挂了要不就是被人绑架撕票了，心脏病都要给吓出来了。
于是我夺过电话，自己风卷残云地快速把情况说了出来。估计是被我媳妇先吓了一次，我老爸竟是非常镇定地听我说完了，然后淡淡的跟我挂了电话。我也不敢叫我老妈听电话，因为我知道她比我媳妇还喜欢哭。
女人，哼……还是老爸够爷们，我强迫自己这样想。
三
人就是贱啊，不到快失去的时候都不懂得珍惜的。第二天一大早，我破天荒地跟老婆牵着手去公园散步了。
走了半圈，医院那边就来电提醒我去的时候记得带家属。于是我想起狗血电视剧里医生叫来病人家属告诉他们病人活不了一个月了，让他们好好伺候，并叮嘱一定要瞒着病人，偏偏这时病人在门口偷听到，于是一家大小抱头痛哭，医生在旁摇头做痛惜无奈状的情节。
当然那是电视剧，事实上医院叫你带家属只是让家属知道病情的同时让家属帮忙稳定病人的情绪罢了。这里我就要「呵呵」了，医生也太低估我的承受力了，同时也太高估我家属的承受力了。
患病后，丁一酱的创作欲被激发。除了用文字记录病情，他还开始画漫画。
果然，到了医院以后，那医生三言两语就把我带来的家属逗哭了，我特么又得安慰半天，都不知道谁是真正的病人了。 不过最后结论还是听清楚了，癌症是癌症，转移是转移了，但是原发位置在哪里，有没有的治，还得再去上一级医院做全身检查。
因为比螺旋CT还要高大上的PCT机器，小城市一般都没有，有这机器的，离得最近的只有——妖都广州。
四
广州这地方，其实我是并不喜欢的。空气差，人太多，交通杂，出门买瓶水就得坐公交车，不会点功夫挤不上，挤上了车随时还可能把你挤怀孕。你说有地铁，那是你没见过地铁排队买票的队伍从售票机一直排到地铁口外面，哥见过。 那天爱财如我都二话不说直接掏钱打的了。
反正，对这个万民憧憬，光辉万丈，随便一个地价都几万一平米的国际大都市，我一直都不怎么感冒。不过如今，我得的可不是感冒这样的小case，所以也不得不去了。
大城市的医院可不是小县城这种，随便走进去挂个号就能看到医生的。肿瘤疾病，人生大事，关乎生死，所以全国人民都挤去两个地方看，一个是帝都北京，一个是妖都广州。
据闻本地人都常常要排队大半个月才做到一次PCT检查。如果是叶良辰的话，此时恐怕不得不动用他在首都的所有势力，然后找到超过一百种办法让他可以插队进入最好的医院检查。
于是哥也不得不动用了在广州的所有势力，轮番打了几个电话给在广州工作的同学，希望他们介绍个医院「内部人员」能帮我预约治疗什么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其中一个同学给了我一个郭医生的电话，说郭医生就职于广州最好的肿瘤医院，年轻才俊、德艺双馨，让我自己去联系。 于是我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拨通了郭医生的电话：
「喂，您好！是郭医生吗？我是xxx的同学。」
「哦，什么事？」 「我体检好像得了癌症，得去广州那边治疗，您能帮我在您的医院留个位置住院检查和治疗吗？」
「呵呵。」没错，他确实是「呵呵」了，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除了女神经常用之外医生也用。
「啊？」
「我说你是没来过大城市吧？没来过大医院看病吧？你知道这里的规矩不？」 郭医生连番设问，让我突然发现自己还真的没去过那么大的医院看病，至于规矩当然就更加不懂了，难道是先去要拜码头？还是要给大红包？
面对我的疑问，德艺双馨的郭医生循循善诱的给我普及了常识：「你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想住院，你知道多少人想来我们医院住院不，医院又不是我开的，你想住院我就给你住院啊？你得做检查！详细的检查！还要做活体穿刺，拿病理报告！没病理你怎么住院，病理你知道是什么吗？呵呵！」
其实我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住院是有原因的。大家都知道不办理住院的话，医疗费用医保是一分钱都不给报销的，做一次那个高大上的PCT一万块大洋呀！而且我原本以为做全身检查是先办理住院然后检查然后治疗一条龙服务的，没想到住院一词竟然引得郭医生那么激动龙颜大怒，我差点跪地大呼「大王息怒，奴才罪该万死了！」
后来郭医生息怒了，掐指一算后跟我说可以先帮我预约PCT，最早排到一星期后，然后让我赶紧决定好回复他，还说我不要的话大把人排队等着云云。
换做平时我那小暴脾气，当时肯定会爆出「你以为你特么是谁啊，有毛线了不起啊」之类的话的。不过当时小命握在人家手里，我最终还是选择跪谢「龙恩」，山呼「郭医生万岁吉祥」恭送医生远去才挂了电话。
五
不过要等一星期实在太久了，说实话我一小时都不想等，自己是哪里的原发癌症呢。胃？肺？脑？大肠头？脚趾头？我就跟个思春的少女靠在窗台想念远方的情郎，一刻不停的想着身体里的肿瘤君究竟藏在何处。
再说检查都要等一星期，据那郭医生说还有病理分析什么的，等来等去不是一两个月过去了？癌细胞这种玩意可是比蟑螂还能生，一两个月就足够翻倍的，那时候没开始治疗哥可能都已经嗝屁了。
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蓦然回首众里寻他搜百度」……
这时候，就像剧情所必须的那样，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我媳妇突然想起自己一个十几年没联系过的大学同宿舍同学玲玲（话说你也好意思同宿舍的同学十几年都不联系一次）在广州从事医疗行业，于是怀着试试的心理打电话问问。
结果玲姐极其仗义地喊道：「这事找我就对了，你们明天过来，我马上给你们预约检查，到时再帮你们找最好的医生治！千万不用担心，我一定帮你的！」
话说人生有四大铁：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什么过那什么。能够十几年不联系一个电话就不遗余力帮忙的，可能是只有曾经一起在一个宿舍生活了几年的那帮死党了。
其实这个时候我体检出癌症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单位的每个角落，可能荣获这两天大家茶余饭后最感兴趣话题，最聚焦风云人物了。 我也接到了许许多多问候关心的短信和电话，有同事、同学、有领导、有亲朋好友，我知道里面有人是走形式，有人是假兮兮，有人是纯八卦。
但是里面真正关心我的人，我真真切切可以感觉得到。这些人，只要我开口，他们都会跟我老婆那同学一样，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六
于是第二天，我携妻带女在同事义务搭乘下（此处鸣谢）摸黑来到了广州。这里得吐槽下「两岸三地」联婚的缺点，当然并不是真的两岸啦，我是广东潮州人，我老婆是湖北人，偏偏我在江门工作。
于是乎，有大事急事发生时两边父母一时间赶不过来，5岁女儿没人照顾就得随身带着走。还好我老婆在广州有个远亲的土豪表姐，可以暂时把女儿放在她那「寄养」一天。
丁一酱的女儿，在他辗转去北京治病期间，经常抱怨不能陪着她。
对了，我还养了条狗，出门前也只能在江门找宠物店寄养了，店主一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样子，死活不给我降价，每寄一天宰我40大洋。不过想起此番过去半天就得花1万块大洋，这一天才40，也就释然了。
在医院门口，表姐如约开着她的大奔来接走了女儿，毕竟是挺远的远亲，哥也不好跟她讨个十万八万来医病，所以客套了一下就把女儿送走了。
这里要科普下为什么女儿不能跟着我去检查。据玲姐在电话里交代，做全身检查的那个PET-CT之前半天不能喝水吃东西，而且到时要先打一支有辐射的针，打完后24小时内都不能靠近孕妇及小朋友一米之内。
到了才知道，医院其实只是负责做检查，手术、分析、治疗什么的还得到另外一个医院做，不禁让我感叹大城市大医院专业之精细、分工之严谨，感觉就跟进了厕所发现此厕只供小便大号请出门左拐过了桥出了村找另一个厕所一般。
言归正传，这次帮了我大忙的命里贵人玲姐很快也来了，也是开着大奔。妖都土豪真是好多。正所谓内部有人好办事，在玲姐张罗下，我很快就进入了打针等PCT的环节。
说起打针其实挺搞笑的，那支小不点的针放在一个全铅的大瓶子里提过来，然后一个全身防护服的护士「噔噔噔」地跑过来，隔着个十公分厚的金属板「嗖」一下给我打完，然后「噔噔噔」地跑了。
那一刻我仿佛化身为一颗充满放射性的生化武器一般，让我想起神奇四侠、蜘蛛侠、绿巨人、忍者神龟什么的，受了点辐射然后得到一项超级牛逼的能力，最后化身为超级英雄，「BIUBIUBIU」拯救世界。当然事实上我获得的能力最终只不过是体内多了几颗长得飞快的癌细胞肿瘤罢了。
打完针，护士电话通知了我一个非常操蛋的环节，喝水，让我不停喝水，然后要不停去厕所。我晕，早知这样之前让我半天不准喝水又是什么鬼……
「9月的那天上午，妖都的一个医院内，楼道中，一名宽衣解带的不羁男子手持胶杯倚山泉饮水机而立，面目霜冷，目光如寒星望向紧闭的检查室大门，自酌自饮泉水22杯，期间奔茅房解手8次。」
七
PCT的检查过程其实跟之前做的螺旋CT大同小异，除了机器个头大点，游戏时间长点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经过30分钟的全身上下360°无死角检查后，我总算走出那个防辐射的房间，跟媳妇和玲姐见面。
这时我才知道，玲姐托了医院里的关系，在我检查的时候找了他们的医生现场解说，所以我不用等到第二天报告出来就基本知道了检查结果：考虑淋巴癌，转移肝部、肺部。
前天被命运大神那记大招致命一击劈中之后，这次我已经是免疫伤害了，听到结果时我竟一点波动情绪都没有。 倒是对于今天可以插队做检查现场取结果这种事情，对于平时最厌恶别人插队打尖遵纪守法一等良民的我来说，那时候的感觉……真是太特么爽了！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走后门，原来咱一直以来不是真的讨厌别人插队，只是在惋惜自己没那个能力插队而已。
「行侠仗义」的玲姐雷厉风行，全身检查做完后，她马上叫我们登上她的「坐骑」，开往另一家医院，而且那边她已经帮我约好了医院最好的一位陈教授帮我看病！ 玲姐在车里跟我们解释，这位陈教授妙手丹心，深得医院器重，马上就要远渡美国进修医术，今天正好是陈教授坐诊的最后一天。
贵人这般相助，加上竟能赶上名医最后一诊，冥冥中如有佛祖保佑，菩萨加持，一时间让我心中感动万千，如沐春风。
玲姐又说，她的老板两年前肺癌四级末期，鸭梨那么大的肿瘤在胸腔，跳楼的准备都做好了，就是教授将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如今活蹦乱跳，检查结果全部正常，头发也长出来了，吃嘛嘛香，一口气爬六楼！
「俨然是再世华佗啊！」我吞着口水称赞到，心中对陈教授的敬仰已经如滔滔江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车水马龙中，我们终于来到传说中的号称全国最好的医院之一，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名不虚传！人多，真特么多啊！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挤在医院里，超市搞全场大减价促销也不过是这样的场面。挂号排的队伍百来米长，上电梯居然都要排队还要专人指挥维持秩序。
啧啧，又长见识了，以后也可以骄傲地说哥是去过大医院的人了。
八
命似浮萍，身如柳絮，我挤在波涛汹涌的挂号大军中漂流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排到了挂号服务台前面。我这才发现医生是分成各种等级的，从普通的门诊医生到专科医生，到老专家老教授，甚至还有首席专家，就跟「青铜圣斗士」到「黄金圣斗士」一般，而且越高级挂号费就越高。
而且我惊喜地发现，咱挂的这个陈教授虽然不是首席「黄金圣斗士」，但起码也是「白银圣斗士」了。 就在哥欢欣鼓舞准备掏钱挂号这个「白银圣斗士」的时候，柜台姑娘给了我一记晴天霹雳：「现在都十一点半了，专家们还要下班呢，现在起只准挂门诊！」
不是吧，名医的最后一个上午坐诊，那一根救命稻草，我最后的希望，就这样下班了？
于是我夹着尾巴悻悻然地回到媳妇和玲姐身边，听我「含泪」述说完事情经过。玲姐竟是嘴角微翘轻轻一笑，极其潇洒的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转头消失在挂号大军中，留下我和媳妇看着她远去的「伟岸」身影面面相觑。
时过片刻，玲姐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此时我已发现她手中竟然多了一张小巧的纸条，只见她对我们扬了扬那张纸条，莞尔一笑曰：「此物乃挂号加插单，有此法宝在，专家不看完你不可下班也！」
世间竟有如此神物！我眼中消失的火星再次被点燃为熊熊烈火。插队、走后门、托关系，此时已经变成了最美丽的词汇，在我的脑海中飞舞旋转，将我那点微不足道的所谓道德观击打得「分崩离析」。
想我丁某人一生浑浑噩噩，与上述词语毫无缘分，没想到今日居然人品爆发，一次满足我三个愿望！我大呼谢恩公救命，双手接过那张珍贵的纸条，抹干泪定睛一看：「您的号数是54号，前方还有28人……」
原来，这些知名点的医生，除非你三更半夜跑来挂号，否则不走点后门是根本挂不到号的。我望着手里那张法宝想，前方那28人，起码有20人是靠这张小纸条加插的吧。
「呵呵」……此时已是中午12点15分。
九
等轮到我见到「白银圣斗士」陈教授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大概是肚子饿了的关系，一进诊室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教授本人，而是放在她办公桌上的那份外卖，看样子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了。陈教授济世为怀救死扶伤，居然连午饭都忘记吃了，我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然后在玲姐的指引下来到教授旁边，开始陈述我的病情。 听着我的陈述，陈教授露在白色面罩外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两抹柳叶眉也渐渐紧锁，听着听着，她突然扬起手打断我，深吸一口气后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们弄错专业了，我主治是肺癌，你这是淋巴癌要找别的科室。」
不是吧，名医的最后一个上午坐诊，那一根救命稻草，我的最后希望，居然弄错了专业!
不过还好，陈教授毕竟浸淫肿瘤疾病多年，对于治疗的基本流程还是了然于胸的。她很快做出了基本判断，然后给我开了一张淋巴结活体检验手术单，就让我等退下了。
我手里拿着那张单子，看着倦容满面连午饭都没有吃的陈教授，心想如此一个爱民如子、有医德肯加班、又耐得住肚子饿的好医生，居然很快就要离开祖国去为美帝服务了，不免唏嘘感叹，替广大还在门诊大队里漂浮的癌症患者感到惋惜。
十
接下来陈教授就去吃饭了，可是我们还不能吃饭，要拿着那张单去预约。于是俺们火急火燎的从1号楼跑到几百米远的2号楼预约，又被告知预约前需要填写医患对话记录。于是又跑回1号楼补对话记录，再过去又被告知对话记录要盖章，然后又告知要先验血，验血要去交钱挂号，然后挂号单还要去盖章……
一轮下来，空着肚子的我们身心得到了极好的锻炼，肥肉都跑掉了好几斤，所以这里也要呼吁下各位平时不出去运动的朋友，想要去大医院看病，一定要注意锻炼身体，只有培养出过硬的身体素质，才能有资格去大医院看病！当然你也可以雇俩田径运动员陪你前往。
那会儿已经是下午快4点了，验血的护士妹妹拿了7根空瓶(7根啊!)出来，抽血前还特别幽默的问了我一句「吃饭没」。我能说那时候我胃酸都已经快把胃塞满了吗？
直到斜阳西下，我才总算把召唤手术神龙的七颗龙珠凑齐。第二天已经是中秋节了，医院除了保安之外全体医生护士放大假。结果还是要预约到放假以后才能动手术。
(说心里话这种重大疾病医院为毛不能有轮班值日制呢，癌细胞一个月就可以翻倍，等个中秋等个国庆半个月就过去了，病人都不用等就先走了。再说麦当劳肯德基都不放假呢你放毛线的假……)
治疗间隙，丁一酱喜欢PS女儿的照片，希望她长大后翻出来看时，能有个念想。
抗癌经验
神经内分泌肿瘤是比较罕见的癌症，只能做详细病理来确诊，只依靠影像学很可能会被误诊为其他癌症。而其治疗方法也与其他癌症不相同，对主流的放、化疗敏感度较低。 因为发病率极低（10万分之2至5），所以很多肿瘤医院对这种病并没有多少经验，目前国内比较有经验的医院是解放军307、北京协和、中日友好等几家。
不过随着病理学的普及，越来越多的神内癌症误诊被避免，很多医院也开始开设了神内的专科小组（如广州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
丁一酱在北京307医院接受某种靶向药的第三期盲试试验。这样他可以吃到免费的药，风险是也可能吃的不是真药而是用来对比的安慰剂。风险比较大，每个月去复检，差旅费要几千。为了省下几百块钱，丁一酱有时规划的路线是从北京到天津，天津到武汉，武汉到广州，广州回江门。幸运的是，他吃到了真药。
不过，现在他不能继续去北京了。因为病情进展，开始耐药，就被医药公司退出了。过几天，他要去广州做个肝区介入手术，希望他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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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兌現承諾，我差點親手幫父親「安樂死」陪伴父親治療肺癌兩年的經歷，讓我選擇做「斗瘤」高危人群體檢需要單獨做肺癌篩查一年挨了兩把「飛刀」，他覺得「快樂點比較有面子」一年挨了两把「飞刀」，他觉得「快乐点比较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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