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館丨弱者才談「想當年」

有一種人，你和他談成就，他總和你說「老子當年比你闊」；

你和他談未來，他總和你談「還是當年好」；……

對於這樣的人而言，好像所有的人生在「過去」都過完了。

活在過去，只是為了逃避現在

翻開白先勇的短篇小說集《台北人》，滿眼都是活在過去的人。最明顯的是《歲除》篇里的賴鳴升。

在抗日戰爭中被炸傷的胸膛傷痕（「憑了這個玩意，我就有資格和你講『台兒庄』」），令他自視甚高，覺得「自己的過去，曾經幫同創造了整個民國的歷史」。

可是播遷台灣以後，他的身份從連長降為了伙夫頭；曾想娶個妻子，結果被騙走了退役金；年老體弱，再也不復當年勇，又回不得老家。

因此，心高氣傲的賴鳴升能做的，就是不斷回顧過往榮光，在「想當年」的氣概中追尋生命意義。

現在網上流行著一句話：總是懷念過去的人，現在一定過得很失敗。道理很刺人，但也沒什麼錯。

只活在過去，這病得治

由於現在生活不好，總是懷想過去的美好時光；但越想過去，現在的生活越過不好。

這真是無可救藥的死循環。

《挪威的森林》里女主角直子是個悲劇。自從男友木月去世以後，直子就沒有停止過追憶，生活乏味，比林黛玉還要抑鬱。

「從前我就是這一套生活方式，今後也只能這樣活下去！」對過去的歇斯底里的執著，使直子無法融入現在。

最終她只能住進心理療養性質的山區阿美寮，而且幾乎是無可避免地最終走向了自殺。

紀念過往最好的方式，是不走回頭路

紀念，原是為了忘記。在回憶過往的時候，重新體驗過往的喜樂哀痛，是現實生活的調味劑。

但過往的事情總是帶有欺騙性，因為人總傾向於記住好的一面，或者將往事粉飾成得好看，這叫「選擇性記憶」。

所以《金剛經》才說「過去心不可得」。「過去」並無可不可得的分別，因為大家都知道回不去了；關鍵是自己的心，執著於過往，其實也是什麼都得不到。

因此，我們只能念念活在當下，想著如何比過去活得漂亮精彩，才是致敬過往的最佳姿勢。

走出過去的陰影，享受現在的陽光

一個人埋頭苦幹，總是容易懷想過往。去找個活潑的人為伴，時刻提醒自己現在才是真實的。

《挪威的森林》里，男主角渡邊愛著直子。但他走的路跟直子不同。

渡邊的往事跟直子一樣，他和木月也是交心摯友。當渡邊跟直子待在一起的時候，無可避免地，他也總是要沉浸在對似水流年的追憶上。

幸好綠子出現了。這個少女活潑可愛，對於她來說，日日是好日。心情不好就去酒吧喝酒，看到喜歡的男孩就去主動結識。她帶渡邊去享受美食和電影，與他在風雨中肆意擁抱接吻。

就是這個女孩，將他帶回了現實，帶回了生機。

小說的結局，渡邊選擇打電話給綠子：「我想見她，一切的一切從頭開始來過。」

過去的事再好，總是過去的。放下過去的束縛，去見不同的人，去嘗試不同的事，留心現在所有的美好，才能不致浪費現在的時間，徒令將來懊悔。

有句詩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起初讀時覺得飄渺無極，唯美凄愴。現在讀來，覺得也不盡然：

憑什麼曾經的就是最好的？人生彎彎曲曲水，世事重重疊疊山。只要翻過去了，始終會找到更好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