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繪畫里，他是鎮長

文史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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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這種設計是跟這個社會緊密聯繫的，科學的，符合邏輯的，真實的，並且是方方面面的，波及到每一個細胞，就像我是鎮長一樣。」

在微博搜索里輸入「理想的居所」，除了大量出現某某樓盤火熱開啟的辣眼睛資訊，也有各式各樣的人對理想生活的理解、企盼，我從窺視他人的分享里找出一些有可供我分類的信息，如下：

1、美國土豪們理想的居住：阿斯潘、棕櫚灘、聖·弗朗西斯科、聖塔巴巴拉、紐約、拉斯維加斯、聖·瓊斯、邁阿密、聖地亞哥、丹佛；

2、藏族人認為最理想的居住地應是雪山為城，江河為池，草場千里，佛土莊嚴。獨克宗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3、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使很多人的願望是住在海邊，最好有個小店；

4、馮唐《擇一城而終老》：如果腰纏大把的時間，讓我選擇一個城市終老，這個城市一定要豐富。

5、孫燕姿「完美的一天」里寫道：我想有個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戶，陽光灑在地板上，也溫暖了我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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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 150x200cm 布面油畫

白居易的《池上篇》這居住環境也很讓人眼紅：

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勿謂土狹，

勿謂地偏。足以容膝，足以息肩。有堂有庭，有橋有船。

有書有酒，有歌有弦。有叟在中，白須飄然。識分知足，

外無求焉。如鳥擇木，姑務巢安。如龜居坎，不知海寬。

靈鶴怪石，紫菱白蓮。皆吾所好，盡在吾前。時飲一杯，

或吟一篇。妻孥熙熙，雞犬閑閑。優哉游哉，吾將終老乎其間。

羅列了這麼多，才引出了今天要探討的一個人，我的一個藝術家朋友張木，藝術家的腦迴路不會跟普通人有什麼區別，只是他們對一個問題或一個點有比較深（ jiu ）入（ jie ）的探討，比如去年冬天他談繪畫與他的關係：

「繪畫就像一棟房子，有人關心如何建造，怎樣建造，什麼材料建造；有人關心內部結構；有人關心裝修裝飾；有人關心家居陳設；有人關心住了誰，有什麼樣的生活狀態，發生過什麼故事；那麼，我關心什麼呢？」繪畫與我的關係，我在繪畫中如何存在？這張畫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對他在做什麼比較好奇，最近他有一個個展，他把自己的畫冊設計成了三個版塊：烏有之鄉、居所和街區。深入了解一個藝術家在做什麼工作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能整理出邏輯嚴密的方法論指導自己做什麼，但卻完全不確定最終會呈現什麼圖景，而且必須得做完整個工作才能得出比較「正確」的理論闡述，從他身上也許能知道藝術為什麼會在社會職能里具有「先行」性，但前提必須是這個藝術家足夠誠實，我很有幸認識這個來自四川農村出來的小夥子，他足夠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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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大銀幕 120x150cm 布面油畫

這幅畫叫《彩色大銀幕》，透過未完工的大樓水泥牆看出去，一片略微超現實的景象，取自侯孝賢 1983 年的電影《風櫃來的人》幾個中學畢業的小毛孩從風櫃來到五光十色的大城市高雄，在街上被騙說有高清彩色大熒幕的電影看，結果上樓過後就出現這樣一幅荒誕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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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佑也做了同名曲「風櫃來的人」：從風裡走來，就不想停下腳步，青春正是長長的風，來自無垠，去向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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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望山 155x165cm 布面油畫

小望山在哪裡？它是座真實存在的山，你信不信，給你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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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泉山脈就像一條毛毛蟲，枕在川中盆地；北段有雪峰，曰「樵山」；樵山之陽，有一孤峰相望，謂之「小望」；小望之陽有沚湖，湖水之陽，有城「開沚」

「我基本上是在勾畫一個我自己願意生活的一個社會空間，這個空間亦真亦假，大致屬於精神世界的半想像範圍，類似於古人持卷『臥遊』的狀態」。

「設計地圖」跟「繪畫創作」在張木他看來其實是自己的兩條線，不完全獨立也不完全重合，地圖要更私人化，而且又跟自己家鄉曾經的歷史變遷密切相關，「開沚」是一個真實的人名，在這裡是一座城，他像寫玄幻小說一樣在虛構：

開沚涉水望山，建城僅百餘年，此處本無城，百餘年前，一落魄秀才為追隨「實業興國」之風，引西洋蒸汽機設備建禆農繅絲廠，開蜀中近代工業之先驅。長此以往，工廠漸多，人漸聚之，遂建開沚市。

一時間，人聲鼎沸，開沚漸成為川中之要地……

這讓我想到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描寫了一個理想和諧的農業社會，這境界頗類似盧梭所稱羨的」自然狀況」，但是田園、陋室、勞動、貧瘠、死亡、審美境界的詩化，使生活在其中的陶淵明更是成了一個詩化的形象，「桃花源」——既代表一個抽象的最終存在，也代表著「尋覓」的過程，是一個「尋覓」的命題。

我在張木的繪畫和地圖兩條線里都看到了這種「尋覓」，不同的是張木在力求真實，按照他說的「我希望這種設計是跟這個社會緊密聯繫的，科學的，符合邏輯的，真實的，並且是方方面面的，波及到每一個細胞，就像我是鎮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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