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媒體圈的資深老炮,他歸隱山林去放牧,只是為了讓孩子們吃上一口放心的肉
「老朱,你家豬豬上CCTV啦~」
當我給老朱打電話的時候,他正蹲在黃泥地里,和一排豬豬面對著面——啃西瓜。吃一口,給兄弟們丟一塊,聽筒里傳來一陣吧嗒吧嗒的聲響……看豬爬山、拱地、滾泥塘、游泳,就是老朱每天的生活。
老朱是誰,你也許未必知道,但司馬敢說,你肯定看過他寫的東西。
去過農場的都知道,老朱養的可不止豬。
老朱在成為養豬戶之前,其實是干記者的。
從新華社到現代金報,瞭望東方周刊,上海證券報……好多以前做的報道,到現在還在被朋友圈轉。只不過,現在媒體愛在文章底下給他加個備註——
「作者朱國棟已歸隱山林,以養豬為生」。
但其實呢,不是逃避不是走投無路,老朱改行,不過是想給孩子們養一些些可以放心吃的豬牛羊雞鴨。老朱的原話是這樣:
「能夠安安靜靜做一些,不那麼主流卻真正值得的事情,覺得挺好。」
真的,我老朱真不是像外界說的那樣,
因為厭世才幹了這個事。
說到這養豬的因緣,
應該說是早在冥冥中就註定了的。
老朱養的寶貝——金華兩頭烏豬,你也可以叫它「中華熊貓豬」。
做記者這些年,我幾乎一直奮戰在有關「吃」的一線。
記得2004年6月,我畢業還沒滿一年,就遇到了很多新聞人十年都很難遇到的新聞——阜陽大頭娃娃事件。
因為喝劣質奶粉,數以百計的嬰兒死亡,留下終身疾患……隻身在現場,看到滿目青腫的嬰兒,跪在急救室外嚎啕大哭的父母……我這年輕人的血氣方剛一下子就上來了。
劣質奶粉中的阪崎腸桿菌,會引起嚴重的新生兒腦膜炎、小腸結腸炎、神經功能紊亂……其死亡率高達50%以上——圖片來自《中國新聞評論》
喬裝採訪筆錄,一個線索連著另一個地奔波著,我硬是把生產劣質奶粉的源頭給揪了出來。報道一出,迅速刷屏,我這個畢業還不足一年的愣頭青,也因此就拿到了報社歷史上,從來沒拿到過的中國經濟新聞一等獎……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命運一說,總之那以後,我的工作就和食品問題綁在了一塊兒。
上海瘦肉精中毒事件,鎘大米事件,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大到奶粉,小到一塊豬肉……一語成讖,當問題一次又一次發生,身為一個媒體人,我感到了無力。
連你喝的水都可能有問題
除了寫字,在這個混沌的市場中,我好像並不能做出實質性的改變。
就像當年,我家養了一輩子豬的老父親,因為不願意去做市場主流的速生豬而虧本,而不得不改行。
既然可能沒法去改變整個生態鏈系統,但是我可以試試看從養一隻好豬,做一片良心農場開始。儘管,有那麼些許理想主義。
帶上大小鐵鍬各一把、20公升油桶一隻,各種行李箱,工作用器皿……
2015年1月,
我,上路了。
願望很簡單。
想要尋找一片乾淨的農場,一片沒有被霧霾、農業或工業廢水、重金屬和汽車尾氣污染的凈地。
然後,建造一個最純凈的農場。
本只是為了尋地,但人一到路上,看到的學到的比想像中邀多太多。在海南,原來大部分牛都是放養的,動物的福利會被充分尊重。
農場主說這樣養出來的牛,肉質更有彈性。
在廣東三水,
一個93後美女創辦的農場里,
雞鴨羊,
也都是這幅閑庭漫步的姿態。
被這山羊追著舔了半小時,請問,誰能告訴我它為什麼要舔我(哭臉)。
而到了江蘇南通的太湖平原,
我見到了小時候
父親養的那種正宗湖羊。
湖羊是800多年前北宋南遷時,蒙古羊到了江南後的變種。良好的基因和豐盛的飼草,讓這貨成了世界上味道最好的綿羊品種之一。
以及,那滿林子會飛的雞同志。
這種雞叫仙居雞,原產地浙江台州仙居,是世界著名的小型蛋用雞。蛋黃又黃又香,雞肉也十分美味,是燉老雞、做白切雞的極好雞種。
我在這地兒包下了一個場子,做試驗田。養了近千頭湖羊,兩千多隻蛋雞,為將來建設的農場做優質種源的培育。
一路繼續向南走,也是幸運,我很快在金華東陽找到了養育兩頭烏豬的優質農場。
你看,這頭和屁股都是黑的豬,就是金華兩頭烏豬。金華兩頭烏豬以肉質細嫩鮮美著稱,又因為頭和屁股是黑的,又被稱為「中華熊貓豬」。在20世紀60年代以前,金華火腿多數就是由金華兩頭烏豬的後腿製成的。
也就順勢就在這地,做了豬種的試驗場。
不用工業飼料餵養,而換成自己種的粗糧,比如玉米、小麥、米糠、麩皮。
不束縛小崽子們,
讓他們保持自己的天性。
散步、奔跑、
爬山,游泳,曬太陽,
以及,
泡在泥塘里打滾,
泡在泥塘里打滾是我們最大的愛好啦~
我們平時看到的豬呢,都是懶洋洋躺著不動。但事實上,豬的運動能力是很強的。
我們放養的後山高低落差約有100米,爬山要走600多米,豬登頂時人趕都趕不上。為了尋找他們愛吃的菌類,他們半小時就可以在地上拱出幾十厘米深的坑……就在半個月前,我的兩頭烏豬還上了中央電視台的農業與軍事頻道,當了回網紅。
當然,建設試驗場的同時,奔波找農場主題這事兒,並沒有停下來。
開車8萬里,走遍了中國大江南北,南至海南,北至吉林,西至雲南、甘肅,很
多看起來乾淨的地方,不是土壤不達標,就是生態鏈條太短……車行到江西南昌進賢縣鄱陽湖周邊,事情才有了希望。
這裡的空氣很清新,95%以上的日子能達到一級空氣標準。
水源能達到二類以上標準,土壤肥沃,沒有重金屬、抗生素和農藥殘餘的危害,蚯蚓、瓢蟲、蝸牛和螞蟻們自成生態體系。
衣、蕨類、苔蘚等十七類指示植物和蚯蚓、青蛙、蛇等十三類指示動物,見證了這塊土地是有多純。
近期農場來訪的是小青和各種幺蛾子~
在這塊1600畝面積的純凈土地上,建一個永續農場,這就是睿谷。
睿谷的永續,說的是農牧林漁結合,古法養殖。河湖淤泥、畜禽糞便作農作物、林木肥料,農作物秸稈、籽實作畜禽飼料、林木作為畜禽棲息地和放養地,部分畜禽還幫助農作物控制蟲患。
種菜不用大棚,不反季節。養牲畜,不束縛天性……
雖然我是在媒體人,但是在做農場前,將近3年的時間,我都在做準備,曾經是一家上市公司土豬產銷項目的CEO,著團隊陸續建成了5個養殖基地,並在8個城市開設了上百家直營店。
湖羊試驗廠運轉了一段時間後,
這隻小鮮肉終於長到了第95天,
我們把它選定為湖羊族的第五代種公羊傳人,
運往睿谷農場。
除了體型高大,腿腳纖細,面容俊朗,這小哥還相當傲嬌,選種員曾被它撞到3次。
一同被帶到睿谷還有雞兄弟,豬寶寶,鴨先生……
讓他們接受自然環境的考驗,讓他們恢復天性。在未來,在睿谷永續農場,我們還準備建設土豬樂園。在土豬樂園裡,有15萬平米的灌木林,可供豬的自由奔跑,有可供豬拱的泥塘,有豬游泳的河道與小湖。
雞、土鴨、牛和羊,也都會更大的空間。
現在,站在睿谷的林子上,偶爾,我還是會想起周雲蓬的《中國孩子》。
那一年,當周雲蓬用沙啞、憂傷又歇斯底里地嗓音唱出「要做中國人的孩子」時,我下定決定離開輿論監督新聞圈,成為一個建設者。
那時候我就開始想,即使我什麼都不能做,給孩子們養出一些可以放心吃的豬牛羊雞鴨來,總是可以做到的……而這一切,正一點點變得可以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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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信任缺失的時代,
能夠安安靜靜做一些,
不那麼主流卻真正值得的事情,
是一種幸運。
我相信,一切不好的都會變好,
即便是從最微小的努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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