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花

我想起到布朗尼?亨利多的場景。彼時，我剛修成實體，而他，早已是鬼國大祭司。他帶著潔白手套的修長的手指慢慢的從我的身體滑過，我能看清楚他手套上蕾絲花邊的細紋。他的手指從我的嘴開始，慢慢往下，一寸一寸地，帶著一種涼絲絲的感覺，就像夏天暑氣最重的時候，有一隻鱗片零星的蛇從你身上爬過的感覺。他滑過我的脖子，我的胸，我的肚子，最後在腳趾的位置停了下來。「落梅花?白?史蒂芬，你有一對全世界最美麗的腳。」他藍色的眼睛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透著誘人犯罪的光。「落梅花，你以後就跟著我，在我身邊侍候。」

有了大祭司的關照，我的日子好過了很多。在遇到他之前，我只是數萬普通鬼魂中的一隻，沒有特色，毫不起眼。我沒有名字，我甚至不記得我生前的事情。專管接受鬼魂奈婆婆說，向我這樣的什麼都不記得的鬼魂有很多。鬼界為了方便管理，專門為我們這些孤魂野鬼成立了幾個家族，按照先後順序進行排名。姓史蒂芬的鬼很多，而「白」則是百的諧音，意思是已經第100輪分組了。在沒有遇到大祭司之前，我是被叫做12571?白?史蒂芬的。我修成實體的時候，是在一棵梅花樹下。那棵梅花樹受了蟲害，紅色的花瓣從樹上紛紛落下。布朗尼從樹下走過的時候，我從花瓣中化為實體，在落花從中追著落下的花瓣。「你叫什麼名字？」他站在梅花樹下，那樣的高大。有梅花瓣調皮的落在他的發中，他的肩上。「我叫12571?白?史蒂芬，大祭司先生。」「12571？」他從空中接過一片花瓣，夾在鼻下嗅了嗅，他的鼻子十分高挺，「從今天開始，你叫落梅花好了。」

被大祭司接觸過的我很快被手下送到他身邊。他看完我的身體後，安排我住在他的隔壁。我開始了和大祭司同吃同住的生活。

他會很溫柔的看著我，耐心的教導我的修行。他會摸我的頭髮，從頭頂一直摸到發尾，一遍一遍地，溫柔而且透著愛憐。他會用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給我講許多有趣的故事，那些故事是我從來聽過的，哪怕見多識廣的奈婆婆也講不出那樣的故事。他故事裡的內容是我想像不出來的繁美景象。他給我講鬼界的過往，給我講皇家的關係，維護不給我講他自己。我在他的教導下一天天長大，出落得越來越美麗。我的法術越來越精進，他說我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可是，他從來不允許我走路，進出都靠僕人抬著。

鬼界的同類們知道了我的存在。王的生日那天，他將我帶進了宮殿。我被安排在離王最近的位置。王看著我，上下打量著，滿意的笑了。「大祭司，如斯美人，甚得朕心。來人啊，賞！」那晚之後，我被帶進了宮裡。

我問大祭司「布朗尼，你不要我了么？」大祭司笑了笑「玩會保護好你的。」然後，他消失在了夕陽里。

王夜夜來看我。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我。「梅兒，你的腳好漂亮，就像她的腳一樣。」王總是這樣對我說。下人們也總在背後竊竊私語，說我像誰。他們總以為我聽不到，就在我的房間外面，大肆議論著。漸漸地，知道所有「人」都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我感覺到了有些無聊。於是，我在王來的時候對他說：「王！我想出宮去找大祭司先生。」王愣住了，他帶我去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真實的人類。不同於鬼魂修成的實體。她穿著漂亮的裙子，躺在水晶棺里。她的臉色十分紅潤，鬼魂修成的實體通常都帶著青灰色。她看起來十分溫暖，讓我有一種忍不住想觸碰她的衝動。我抑制不住這種衝動，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臉，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軟軟地。「梅花，她美吧。」王從我的側面抱著我，輕輕的吻了我的頭頂。眼裡透出一種痴迷。「她是我在鬼界與人界交匯處遇見的女子。那天，我和大祭司一起殺到那裡。

將人類趕回他們的地方。我看見她就躺在那裡，躺在一堆稻草上。那天的天空是紅色的，她就安靜的躺在那裡。秀髮隨著風兒飄著。她的腳懸空著，那麼的勾人。於是，我不顧大祭司反對。將她帶了回來。」她轉過頭看著我，眼睛裡透出一抹嗜血的紅色。「我每天都去看她，陪著她。可是，你知道么，她竟然想逃走，我對她那麼好，她竟然想逃走！」狠狠地抓著我的肩膀，使勁地搖著。「你知道對付這種不聽話的東西應該怎麼做么？嗯？」王咬牙切齒的，「我下令砍掉了她的腳。哈哈」王走過去掀起她的裙子，我看見她本該是腳掌的地方，已是空的，她腳的斷端參差不齊，還可以看到猩紅的血跡。

「這樣她就不會離開我了。」王看著我，捏住了我的下巴。「你知道該怎麼處理那種因為不聽話而被砍下的腳么？」我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一陣後怕。我多麼想布朗尼在我的身邊。「我把它吃掉了。」王捏得我生疼，我不敢掙扎，默默的忍著。「我把它吃掉了。」王又重複了一次。「只有把它吃掉了，她才能完全的只屬於我，並且再也不會想離開。梅花，我平時太寵愛你了。來人啊！」王鬆開捏住我下巴的手，我癱軟在地上。僕人很快進來，「王，什麼吩咐？」「去把我的刀拿來。」僕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很快的，一把刀被承了上來。「梅花，有點痛，你忍著。」王撫摸著刀柄。我看到刀鋒折射出的光芒，嚇得縮做一團。王對我施了定身術，我絕望地哭了，眼淚一滴滴流出去。我多麼希望布朗尼能來救我啊。王的刀對準了我的腳，砍了下來。那是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痛到了極致。我看見王把我的腳放進嘴裡，瘋狂地啃。門外傳來兵馬的聲音。布朗尼破門而入，擒住了王。「落梅花，你還好吧。」我看見布朗尼眼底的不忍。「大祭司。我好痛啊。我是不是要魂飛魄散了？」「你會好起來的。」布朗尼安慰著我。

那天，我還是在布朗尼懷裡消散了。奇怪的是，我沒有完全消失。我的魂魄回到了梅花樹下。我看見布朗尼每天都來樹下看看，然後，又走了。我聽說他當上了新的王。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一直都知道布朗尼的計劃。在腳掉下的瞬間，我想起了以往的事。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見過布朗尼。那是我還是一個人類的女子，生活在人界和鬼界相交的地方。有一天，我被鬼魂欺負，是他趕跑了那些鬼魂。我知道他是鬼族大祭司，可是，那一瞬間，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於是，我成了他的棋子，助他登上了王位。現在，他一定會很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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