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騙的紫金

昨夜晚歸，開車回家的路上，收音機里說：歐洲某國人年均讀書百餘本，俄羅斯家庭平均藏書300本，建國不足百年的以色列，因國人酷愛閱讀，至今已有8位作家獲諾貝爾文學獎。而在中國，人年均讀書不到1本。

聽到這些，我頗感無奈。並不是因為國人少得可憐的閱讀量，而是覺得就算大家肯讀，能讀什麼，又該如何讀。當今時代，心懷叵測的寫作者和出版者充斥世界，即使像我，有著幾十年的閱讀經歷，都躲不過被欺騙，何況普通讀者。

前幾天，我在某著名網站的文化欄內，讀到推介一位美國女作家小說的文章。作者妙筆生花，諸如：世界暢銷神話、你從未讀過的非凡愛情故事、令數十個國家讀者感動淚奔等等。我寫作的第一追求是能讓人讀得懂，所以，經常關注暢銷小說。而這本書在愛情早被寫爛的當今時代，還能寫出「非凡」，更令我好奇。於是，立馬上網，點擊訂購。因那篇推介文章里還說，此作家的另一本成名作更出色，索性都買下，付款7餘元。

第二天，收到了兩本書。待到夜深人靜、我的私人閱讀時間，先打開了「非凡愛情」。兩個多小時後，我讀完了這本10多萬字的小說（我的閱讀速度是常人的3倍，讀得又是不用動腦子的作品）。只有一個感受：氣吐了血。被推介者吹得神乎其神的美國女作家，不過是好萊塢的編劇，幾流說不清楚，寫小說的水平與斯坦貝克（美國諾貝爾獲獎作家）相比，連「流」都搭不上。不過，應該算個不錯的編劇，有些文字和感覺上的小才華，諸如這樣的敘述：你為何愛上了一個人？是因為圓潤手肘上的一小點凹陷？也確實寫出了「非凡」的愛情故事：某小鎮上住著5個從10歲到70歲的相同名字的女人，一個倒霉的男人因車禍被困在她們中間，並一一愛上了5個女人。作者美其名曰：愛一個女人，意味著你要去愛一個少女、一個少婦、一個忙碌的中年婦女，還有一個嘮叨的老太太……

出版者僅靠作者如此小把戲，就將她吹成了全世界暢銷神話，其居心何在，就不言而喻了。

作家當中，真心為讀者考慮的又有幾個？以瓊瑤為例，她的寫作貫穿大半個人生，年輕時的《窗外》還情有可原，人到中年後，早應全面體悟了男女之情，還要繼續編寫沒有人間煙火的「愛情神話」，誘得海峽兩岸的無知少女們整天做白日夢。我就曾是受害者，17歲時，連著讀過7、8本瓊瑤的小說，迷得如痴如醉。幸運的是，我畢竟有大量的經典閱讀做底子，某一日，幡然醒悟，從此斷了荒唐的白日夢。而其他的女孩呢，要照著瓊瑤的小說走多少彎路，給這個世界添多少亂，才能解脫？現在的年輕人再也不會上瓊瑤的當了，而寫作者也早已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神鬼仙道、宮廷內鬥，不過是換了白日夢的內容而已。

暢銷作者如此，許多傳統作家也難免俗。寫作為了文學、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華、為了茅盾文學獎以及偉大的諾貝爾文學獎等等，讀者只配躲在角落裡、怯怯地等著掏錢買書。而真正偉大的作家，無論有意無意之時，都會永遠把讀者放在首位，他真誠地揭示歷史、社會、人性，最終的目的是讓我們更加清晰地認識這個世界，進而，為自己的生存做出選擇。

但即使經典作品，也有可能迷霧重重。四大名著里的《西遊記》就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這部書的作者並不確定，胡適和魯迅都曾作過考證，其結果依然似是而非，吳承恩極有可能是冒牌作者。

民國四大高僧之首的虛雲老和尚曾經談過《西遊記》的另一種來歷。明朝年間，北京的白雲寺有位和尚講道德經，許多道士聽了，都皈依其門下做了和尚。長春觀的道教主持不願意了，官司打到朝廷。結果，一紙判決下來：白雲寺改成白雲觀，長春觀改為長春寺。道士依然氣不過，就有人寫出《西遊記》罵和尚，當然，此人並不是吳承恩。而玄奘所做的真正的《西遊記》——《大唐西域記》，漸漸被埋沒了。

我是在多年前讀虛雲老和尚的書時，了解了這段典故。他並未解釋此公案的出處，但在我看來，其可信性甚高。因為從「罵」的角度，此書確實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首先，「空」是佛教哲學體系中的當家概念，而《西遊記》把「悟空」的人都比做了猴子。八關齋戒是佛教最重要的戒律之一，豬八戒就暗指了嚴守這種戒律的人；而沙僧的諧音是「殺僧」。最令人髮指的是，玄奘為中國佛教史上扛鼎之人，被醜化成了如此不堪的形象，並代代流傳，嚴重動搖了佛教的根基。

說到底，閱讀這件事也像人生，迷霧重重、陷阱遍布。提高全民族的精神素質，不但要讀者自身努力，作家、出版者都脫不了干係，而我們在這三個方面都與世界上的先進民族相差甚遠。

有時，想一想都絕望，以我一己之力又能改變什麼。但最終還是要打起精神，儘管終點遙遙無期，畢竟走一步，距離就會縮短一點。我願意以此訂閱號，真誠地寫作，真誠地引導閱讀。令人欣慰的是，你們——我的讀者，也對此抱有真誠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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