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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嘛,不就是我幫幫你,你幫幫我

人生嘛,不就是我幫幫你,你幫幫我



這是電影里,他們唯一一次跨著胳膊一起走,因為,路很滑。

姥姥的生活習慣很特殊,或者說很不特殊。她是我認識的人里,唯一一個按照農耕時間作息的。她不需要燈,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她就會起床,夏天四五點鐘;冬天則是七點,偶爾八點,晚上太陽一落山,她就會去睡覺。


她不太像是這個時代的人,每天早早起床,去廣場上鍛煉身體,順便買些菜,然後一整天就在幾個孩子家往返,有時候給姨姨家做做飯,有時候給舅舅家送些東西。一直到現在,她的身體都很好,七十歲,每天要在幾個樓宇,幾條街道之間穿梭,恐怕我自己,都很難有這樣的體力。從我記事起,她就是這樣生活,幾十年如一日,早起,鍛煉,做飯,休息,從來沒變過一天。


在電影里,芬姨年輕時候是舞廳的歌手,出過一張唱片,只不過沒等到發行,唱片公司就倒閉了。嗓子唱壞之後開始畫海報,連「旺角卡門」、「夜驚魂」、「刀馬旦」都是她畫的,就這樣一個人生活幾十年,沒有孩子,性格古怪,規矩繁多,連居住的房子都是舞廳的老闆送給她的。


我很難體會一個人一輩子這樣生活,甚至很難去幻想。每天一個人,除了買買菜,買買雞蛋,就是抽煙,喝酒,睡覺,還總是忘記廚房裡燉著的東西。家裡的傢具全都是古董,因為記性不好永遠只看亞視頻道,亞視頻道永遠都是遙控器上的 2 。

相反,當我看到阿旭的時候,我甚至用扣在他身上的標籤來觀察我自己。我們真的好像啊,容易感動,內心叛逆,內向,喜歡用大吼、用憤而離去掩蓋自己的弱小與膽怯。真的喜歡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也會勇敢一下。我比他好一些的地方,是我有一個和睦的家庭,而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和一個強勢的繼母,一個懦弱的只知道讓他和母親留在廣州的父親。


因為一次買雞蛋,兩個人相遇,因為交不起房租,阿旭搬來芬姨家裡住。一個無論如何要找到自己的父親,一個有著諸多必須遵守的規矩。


電影里的人物很多,每個角色卻都有著明顯的個人特色。內心善良,樂於助人,有些混不吝的阿甘,港漂的小月,福利中心每天嚷著要回家的咸叔。時間的感官被很好的沖刷掉了,在電影中,值得關心的變成了這個城市的街道,吵鬧的菜市場,福利中心和生活在城市裡最普通的那些小市民。


鏡頭裡的工地,破敗的老樓,每天都去福利中心領菜的普通人,我們沒有生活在一個城市,但每天走在街上,它們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面前,讓我覺得屏幕里的一切都觸手可及,那些菜市場里的爭吵,過馬路的擁擠,那些撿垃圾的無家可歸的人。


這些細節在鏡頭裡,展示出了一整個城市的樣子,它也有高樓大廈,也有名流律師,但是很多時候,路邊攤的一瓶啤酒,和三五個好友,才是真正屬於我們的整個城市。

而芬姨,不只是記憶不好,在福利中心,她被發現有嚴重的認知障礙,也就是老年痴呆。她是孤獨的,她沒有和心愛的男人去美國,因為她認定了香港才是她的家;她希望能有個兒子,可是卻一個人生活幾十年。阿旭剛剛知道她的病情時,選擇偷偷背包離開,在車裡,他看見芬姨心急的尋找他,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也曾經在晚上這樣找過他,一個孤獨的人害怕自己再次孤獨,害怕自己死去都沒有人知道,一個年輕人卻用自己無賴一樣的少年心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電影里沒有任何刻意煽情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導演選擇了娛樂化的過渡方式,讓大家繼續走進生活,而不是定格在兩個人的動情之中。電影里沒有慢鏡頭,沒有深切的眼神交流,沒有煽情的特寫。一幕幕都是和我們時間平行的生活,和生活里那些我們不曾注意到的細節。


一個需要幫助的老人,一個也許有吸毒經歷的女人…城市的節奏是快的,甚至是加速度的,在高樓林立之間,人們很早就習慣了抬起頭看,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格子間,或者不停的努力,爬上那些高樓。可是還有一群人,他們抬頭看,只是希望找到被遮擋的陽光,他們的路不在高樓一級級的台階上,而是在喧鬧的菜市場,破舊的老樓,和公園的躺椅之間。


阿旭終於找到了父親,卻被父親扇了一個巴掌,可當他去看望母親的墓碑時,依然發現父親偷偷地來過。而芬姨,在自己還清醒的時候,立下遺囑,把那間小小的房子和一切的財產給了阿旭。當阿旭不解地問她為什麼時,她說:人生嘛,不就是我幫幫你,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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