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塊五仁月餅，贏來一次世界科幻大會

科技 09-10

用一塊五仁月餅，贏來一次世界科幻大會

如果不是因為以未來局時間線特工的身份，參與銀河獎系列活動的報道，我大概在可預見的幾年內，都不會有機會品嘗到這種名叫鹽甘草糖（Licorice）的芬蘭特產，也不會知道，北極熊成為赫爾辛基世界科幻大會（Worldcon 75）的吉祥物，竟是由於美國人對芬蘭的刻板印象。

前天下午，在酒店大堂見到了Worldcon75的聯合主席Crystal M. Huff；十分鐘後，她突然對我說：「之前朋友帶我吃過月餅，你看看是不是長這樣的？」；一小時後，《不存在日報》就和她坐在一張餐桌上，聊著申辦世界科幻大會的點點滴滴。

在Crystal看來，舉辦城市可能來自不同的國家，但科幻本身是沒有國界的。在一間場館內，跨越時間和空間，感受到一個之前所不熟悉的世界，這就是Worldcon的魅力。而打開這扇通往奇妙世界的大門，也許只需要一顆鹽甘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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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ystal M. Huff

2017年赫爾辛基世界科幻大會聯合主席，每年她都會在世界各地做大約六次討論會，探討有關安全、多樣性和反對歧視的話題。雖然這不是大會主席常見的職務，但在她看來，這是自己為整個科幻社群服務的方式。

Worldcon

世界科幻大會（World Science Fiction Convention，簡稱Worldcon）常常被稱為科幻界的「奧斯卡」，每年舉辦一次，持續3-5天，包括討論小組、朗讀會、市集、聚會等各種各樣的活動。在Worldcon現場，科幻迷捕捉到科幻界各路大牛的概率非常高。

成功申辦一場世界性的科幻大會需要些什麼？在第75屆Worldcon聯合主席Crystal Huff看來，這和成功談場戀愛差不多——你首先需要征服對方的胃。

當《不存在日報》邀請Crystal，在北京一家藏在小巷裡的素菜館子共進晚餐時，誰也沒想到她會將一些芬蘭特產鹽甘草糖（Licorice）當作禮物送給我們。而這種從顏色到口感都堪稱黑暗料理界標兵的食品，就是赫爾辛基成功申辦2017年世界科幻大會的秘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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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甘草糖和Worldcon 75胸針

世界科幻大會（Worldcon）不僅是一次「朝聖之旅」——讓普通科幻迷近距離接觸他們心中的大神，或者在小組座談會上一窺科幻達人的風采——這更像是一次大party，把世界各地的科幻迷都聚在一起。時間和空間在Worldcon上似乎失去了意義，無論你是來自Worldcon誕生地的美國，還是加勒比海的小島國特立尼達，對愛好者來說，科幻足以打破地域的界限和語言的隔閡，把所有人聯繫在一起，激發出新的創作靈感。舉辦城市屬於某一個國家，但科幻大會這件事本身是無國界的。同時，Worldcon也是一扇任意門，在不大的展館裡，從一個攤位走到另一個攤位，你也許就穿越了時空，去到地球的另一端，或者進入了星際空間。因此，對Worldcon主辦城市來說，能請來多年不曾露面的大咖固然令人激動，但更重要的，大概就是如何讓來參加的人體會到他們從沒有，或者很難有機會感受到的文化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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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斯波坎世界科幻大會的市集

比如，你沒有去過芬蘭，也沒有參加過赫爾辛基申辦委員會所舉辦的party，大概就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用松焦油和氯化銨製作的，口味奇特的糖果。而Worldcon就像是Crystal送的那一粒糖——這是一個試吃裝，當你喜歡上這種味道後，說不定就會對這個國家產生更加強烈的好奇心，甚至考慮一次完整的芬蘭之行了。

在2013年聖安東尼奧世界科幻大會上，赫爾辛基第一次遞交了2015年舉辦城市的申請，但當時以35票惜敗於華盛頓州的斯波坎市。即使做了詳盡的研究，面臨的困難和挑戰還是遠遠超出想像。在很多人的印象里，Worldcon是一件很「美國」的事：從1939年開始，74次Worldcon只有13次不在北美進行，而如果把篩選範圍換成在非英語國家，那赫爾辛基之前，只有4個城市曾經舉辦過這一科幻界最大的盛會。Crystal在提到這件事時說，「科幻是沒有邊界的，舉辦科幻大會的城市也應該是來自世界各地。」正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決定再做一次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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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ldcon 75的宣傳海報

而這一次，他們把party整個兒變成了通往芬蘭的蟲洞。「很多美國人都覺得去芬蘭太貴，那我們就在Worldcon上提供一次免費的旅行。」除了鹽甘草糖，他們還準備了松焦油酒，在房間里貼滿了芬蘭常見樺樹的牆紙、民間藝術海報，還掛了一大堆國旗和藍色條紋。工作人員穿著傳統服飾，給來參加party的人講《卡勒瓦拉》（Kalevala）* 的故事，順便還教一兩句芬蘭語。走進房間，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濃縮版的芬蘭，這種不用VR就能帶來的沉浸式氛圍，讓大家感受到，芬蘭原來是個這麼有意思的地方，與其他國家都不一樣，然後就會給芬蘭投票了。「而且，這麼一群穿著傳統服飾的人，簡直就是移動的信號標，首先大家覺得好奇：為什麼這些人要穿著奇怪的衣服？接著他們就會來找你問問題了。」

* 《卡勒瓦拉》：芬蘭民族史詩，被Crystal稱為「芬蘭的《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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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物——在芬蘭大街上見不到的北極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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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蘭傳統服飾（來源：Katherine H）

同時，廣告宣傳也沒落下。在申辦過程中，他們給科幻迷們送了至少17種不同語言的書，Crystal說自己的行李箱總是特別沉，每到一處就會帶去一大堆書和資料。組委會還認識了一大批科幻迷，幫忙把廣告翻譯成了漢語、波蘭語等12種語言，印在不同的雜誌上，「有個特別熱情的愛爾蘭科幻迷，一定要幫我們把廣告翻成愛爾蘭語，念起來就像唱歌一樣。」這些廣告不僅告訴大家如何投票，同時也推廣了芬蘭的科幻奇幻作家，讓全世界的讀者都能感受到來自北歐民族的無限想像力。

而對Crystal本人來說，這樣的環球旅行也是她自己的文化冒險。「在土耳其的時候，一個朋友來機場接我，然後帶著我去吃了土耳其特色小吃，是一種裹著糖的橄欖，不知道她是不是誆我的，但味道出乎意料地棒。要是不去土耳其，我大概永遠也沒機會吃到這種東西。」難怪當《不存在日報》問到，對申辦Worldcon有什麼建議時，她想了一下，「你們可以帶一點月餅過去，甜的那種。」

無論在世界的哪一個角落，科幻迷都能在幻想世界裡找到共同語言，這大概也是為什麼Worldcon 75吸引了來自24個國家的愛好者加入工作團隊，遍布在幾乎每一個時區。「這些有著不同文化背景，說著不同語言的人，融合了全世界的價值觀和科幻奇幻的視野。」Worldcon 75在上海設有工作團隊，Crystal希望中國科幻愛好者也能加入到志願者的隊伍中，親身體驗Worldcon的氛圍，也能認識世界各地的朋友，讓更多人了解到中國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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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辛基的工作團隊

有意思的是，這些散落在各個時區的工作人員，也帶來了準備階段最大的挑戰：要開會簡直是太難了！「比如說，我們紐西蘭的小組經常凌晨四五點被叫起來。」但這都是些為了自己喜歡的事，願意奉獻近乎一切的人，所以組委會幾乎就沒收到過關於開會時間的抱怨。正如今年星雲獎得主Sarah Pinsker所評論的，科幻迷們，無論來自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有著同樣的熱情。

另一些有趣的小細節，則最能戳中人們心裡的好奇。Crystal說，赫爾辛基第一次申辦失敗的原因之一，就是美國人認為芬蘭太冷，大街上可能還有許多北極熊在溜達。而事實是，別說大街上，就連赫爾辛基的動物園都沒有北極熊。「既然大家都這樣想了，我們乾脆就把北極熊做成了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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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些並不是芬蘭特色的傢伙，突然就佔領了Worldcon 75，出現在了各種你能想到的小玩意兒上：名片的背面印著一隻萌萌的北極熊剪影，還有冰箱貼、耳環、項鏈墜、海報等，花一點零錢買些小東西，就算是捐款支持了赫爾辛基。當未來事務管理局局長姬少亭、副局長淳子和太空垃圾清理處處長puna在2014年，作為2016年世界科幻大會申辦城市代表參加倫敦Worldcon時，就被這些吉祥物萌化了，忍不住買了冰箱貼和耳環，這也是北京與赫爾辛基、未來局與Crystal友誼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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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局局長從party上帶回的冰箱貼和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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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ystal與未來局時間線特工交換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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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不在的北極熊

Crystal這次來中國，一定要見的三個人，就包括未來局局長姬少亭。2014年，未來局代表北京申辦今年的科幻大會，由於經驗不足，惜敗於美國本土對手堪薩斯，這與幾年前赫爾辛基的情況差不多。第一次參與申辦，我們以為會被忽視或遺忘，但其實北京獲得了70票，Crystal就是支持者之一，在被問到這個選擇時，她說，Worldcon這樣一次國際性的活動，如果沒有來自其他文化的參與者和主辦方，那就太可惜了。當時，有許多人都來表示安慰，其中包括幾位往屆Worldcon組委會主席，一位在Facebook上說「They did everything right」，另一位還寄來了安慰禮物，並讓我們繼續嘗試申辦。從大會的歷史來看，新的城市首次申辦，註定了要做長線規劃，花心思體現我們的城市有趣且與眾不同，也必須要更加努力地在世界舞台上「刷臉」。沒人能在第一次就成功，繼續嘗試和探索就好了。

科幻越來越開放和多元，作為科幻愛好者的我們也在不斷學習和努力，或許並不需要等太久，我們就能在家門口辦一場世界性的科幻盛事。當然，為了舉辦一次成功的Worldcon，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考慮。

Crystal告訴《不存在日報》，赫爾辛基科幻大會目前正在做的，除了準備新奇好玩的活動，還有一些看上去與科幻無關的東西：順暢的交通，乾淨的廁所，足夠的住宿，用英語和其他常用語言寫成的提示牌，飲用水、電源、轉換器，穩定的手機和wifi信號，還有很容易被忽視的無障礙通道，以及反歧視、反騷擾政策。「如果我們不能處理好細節，那許多做出的承諾都沒法實現。」

Crystal拿著未來局宣傳折頁：「這是通往未來的門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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