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脫髮患者老王的一天

老王在北京的住處，離機場不遠。

1/

飛機的轟鳴聲很響，吸引著地上的老王抬頭，從地面上看，這飛機飛得還不如一旁的大樓高。

每當這種時候，老王就會產生一些自艾自憐的情緒，內心活動宛如一個不講道理的小女人。

「飛這麼低，把我的頭髮都颳走了。」

脫髮好幾年，一開始只是發現洗頭時臉盆裡頭發多了一點，他並不在意，直到有一天猛地在鏡子里發現頭頂有大塊空白，光溜溜的，他才感到事態嚴重。所以每次洗頭都成了噩夢。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了脫髮，受了什麼事物的影響，但老王認為自己受害了，拖著不去醫院，把問題遷怒給工作或者天氣，甚至飛機和風。受害者就這麼不講道理。

2/

抱怨兩句，老王好受了一些，反正脫髮的又不只是他一個人，外國有威廉王子，本國也有提出一個小目標的首富，還有各界的知名人士，脫髮脫得厲害，也沒見他們形象有什麼減損。

心情轉好的老王轉身箭步走進一家超市，買了一些熟食和火鍋配菜，又買了幾聽啤酒。他新買了一台投影機，還沒怎麼用過。吃著火鍋看兩部電影，真是理想的單身生活。

出了超市，他發現食品買多了，於是打了個電話給同事老吳，又打了個電話給他們都認識的一個女孩子，邀她也來家裡吃火鍋，他倆都答應來。

老吳和老王歲數差不多大，但頭髮基本健在，看起來比老王年輕不少，老吳也像尊重長輩一樣尊重老王，這讓老王有一點不舒服又只能憋著。

老王本不想喊老吳，但又怕人家女孩子誤會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叫一個都認識的人在，也說得過去一些。

3/

看電影的時候，老王在廚房又切又洗，老吳卻和那個女孩子在他的沙發上邊吃邊聊，邊看邊笑，這讓老王挺不是滋味。

但他轉念一想，這女孩如果不傻，就能發現自己勤快又能持家，老成又穩重，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而那個女孩也是三番五次要求給他幫忙，沒把自己當客人。

老王說快了快了，把蔬菜又洗了一遍。

女孩在叫老王別忙了一起來看電影，喊了好多次，老王口上應著，卻沒有出去的意思。她每喊自己一次都讓老王心花怒放，說明她心思根本就在自己這邊，和老吳看電影時的有說有笑完全是作為女主人對客人熱情的敷衍。

一部電影快放完了，老王才端著洗好切好的肉食蔬菜走出來，面對著沙發背對著投影牆。

「哈哈你看那個禿頭！」女孩突然快活地笑起來，一隻手指著老王，另一隻手扯著老吳的胳膊讓他注意看。

老王頓時氣得站不穩，兩眼發黑，手上裝著肉和菜盤子幾乎跌到地上。

老吳注意到老王神色不對勁，連忙解釋，原來電影剛剛放到一個禿頭很滑稽地在追的自己被風吹跑的假髮。

為了證明這一點，老吳還把電影快退了幾分鐘，讓老王看個明白，這就更尷尬了。

4/

雖然說得通，但老王還是氣壞了，他非常肯定老吳挑這部電影是別有用心，是特意為了在女孩子面前譏諷自己的禿頭，他就是想橫刀奪愛！

接下來的時間裡，老王一直陰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老吳和那個女孩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這部電影剛剛放完，東西也沒吃多少，他們就準備告辭了。

老王哦了一聲，不置可否，沒挽留也沒送一下，心想他們恐怕已經搭上了，聽見電梯的關門聲，他把心裡的話罵了出來。

「狗男女！」

老王沒心情看電影了，火鍋里還煮著一些稀碎，想到是那對狗男女吃過的，心裡直犯噁心，把煮了的沒下鍋的食材全倒進了馬桶，一股腦沖走。

幹完這些，他回到沙發上打開一罐啤酒，剛喝一半，想抽煙了，一摸兜里只剩一個空煙盒，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下樓去買。

走到小超市，一進門老王就定住了，他看見前妻和一個男的正在挑選商品，有說有笑。

老王想裝作沒看見往外走，誰知道這個超市裝了會喊「歡迎光臨」的迎客娃娃，一聲歡迎光臨，前妻往門邊掃了一眼，看見了老王。

她沒有絲毫避諱的意思，經過短暫地停頓辨識，她很自然大方的喊出了聲：「嘿！老王，這裡！」

5/

老王沒得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跟那個男的打了個招呼，也跟前妻打了個招呼。

前妻沒有介紹那個男的和自己什麼關係，也沒有介紹老王和自己什麼關係，僅僅互通了姓名，寒暄了幾句廢話。

老王感覺每一秒都是煎熬，幸好他們已經挑好了東西，走了。

離婚的原因當然不是脫髮，是各種原因累積到一定程度的爆發，前妻數落自己的話很多，但有一句分外刺耳，老王又想起來了。

她說：「你這是遺傳性脫髮，我不想我的孩子跟你一樣。」

超市中間有一快落地鏡，老王看著鏡中的自己，油嗒嗒的幾縷殘發貼著耳朵，白色背心已經被洗得很薄很薄，包在漸圓的肚皮上幾近透明，這幅模樣，跟火雲邪神似的。

老王乾笑兩聲，終於發覺今天的不痛快，根本怨不了誰。

超市外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失意的老王，他掏出手機，在網上找到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您好！我脫髮脫的厲害，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我有一些問題……」

此時，一架飛機低空飛過，蓋過了老王聲音，噪音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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