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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伊戰回來的美國逃兵可能終於能在加拿大避難了

對於駐伊美軍士兵約書亞·科依(Joshua Key)來說,在給伊拉克拉馬迪市一家兒童醫院站崗的無聊時光里,唯一能讓他保持理智的就是一個每天來拜訪他的小女孩。


他把這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叫做 「小妹妹」。她好像沒有察覺周遭的動蕩,每天都會跑到他的崗位上,氣喘吁吁地用似乎是她僅知的英語說:「先生,吃的。」


每次他都把自己的軍糧中唯一能下咽的那塊牛肉卷餅給這個小女孩吃。後來,小女孩會給他帶自家做的麵餅和幼發拉底河的水,她的笑容讓他想起自己的孩子。在時間似乎靜止的日子裡,他總是期待能夠看到她的笑臉。

但小女孩的上一次來訪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當時科依正靠在石頭上休息,看著小女孩向他跑過來,突然一聲槍響撕裂了空氣。


科依告訴我們:「她的頭就像一朵蘑菇那樣爆炸了,她倒了下來,我當時就休克了。」


這一聲槍響 —— 明顯是他的小隊所配的 M-16 步槍的聲音 —— 徹底擊垮了他。


「我本想遞交一份任務陳述,因為我認為是我們的人乾的,但我被告知這不關我事。」

科依本是一個焊接工,他入伍是想在美國國內修橋,結果被分配到了伊戰前線。由於對美國在伊拉克所做的一切充滿了質疑,而小女孩的死又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創傷,他憑良心已經不可能留在那裡了。

這些伊戰回來的美國逃兵可能終於能在加拿大避難了



約書亞·科依。圖片來源:Colin Perkei/CP


於是他逃走了,帶著老婆和三個孩子一起定居加拿大。

他是現在仍在加拿大為居留權鬥爭的24名美國戰爭抵制者之一。他們長年被美國政府視作罪犯,因而自動失去了入境資格。


加拿大一度有200名美軍成員因為伊拉克戰爭而尋求庇護。大多數人後來不是自願離開,就是被加拿大政府驅逐出境。但這24人堅持了下來,在法庭上為避難而戰,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回到美國,他們就會因為逃跑被送上軍事法庭。


但現在一個重要時機來臨了。加拿大總理賈斯廷·杜魯多(Justin Trudeau)在9月16日之前會決定,政府是否會在今年秋天的四個案例中延續前總理史蒂芬·哈珀(Stephen Harper)反對逃兵的政策。這對於同樣深陷官司的美國人來說,將會是一個重要的信號。


最近一次民意調查顯示,63%的加拿大人認為應當允許伊戰抵制者成為加拿大永久居民。而正是杜魯多的父親,前總理老杜魯多 (Pierre Elliott Trudeau)給了上千美國的越戰逃兵役者和抵制者一個避難的港灣。儘管加拿大政府還沒有正式表態,但是對於這一代伊戰士兵來說,他們第一次有了希望。


最近在多倫多召開的戰爭抵制者聲援組織(War Resisters Support Campaign)集會上,希望顯得更加觸手可及。這一組織旨在幫助那些出於良心而拒絕服役,並因此越過國界來到加拿大的的人們。組織發言人米歇爾·羅比多(Michelle Robidoux)說,已經收到加拿大移民部長約翰·麥卡倫(John McCallum)團隊的承諾:「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

七月底,組織成立12年以來的頭一回,組織領導者在渥太華見到了負責這些案件最高級的官員。

這些伊戰回來的美國逃兵可能終於能在加拿大避難了



弗蘭克·蕭勒在他多倫多的家中。圖片來源:Anthony Tuccitto/VICE News

對於這個多元化的團體來說這十分不易。從2004年起他們每周在多倫多的聯合鋼鐵工人大廳(United Steelworkers Hall)集會,策劃活動、演講和募捐來保證這些抵制者不會被人們遺忘。組織的辦公室被成堆的文件塞滿,一個白板日曆標滿了各種活動日期,書架上堆滿了相關書籍,牆上貼滿了活動海報和媒體報道。


這個組織的員工是一群反戰人士,年齡上跨越幾代人,對於一些戰爭抵制者來說,他們已經變得像是家人一樣。除了示威和宣傳,組織還為這些前士兵提供諮詢,他們中有的已經在這個法律灰色地帶里生活了10年。


科依回想起他和羅比多的第一次會面:「他們說的很明白,她告訴我,一切都很不確定,他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是他們會盡全力幫忙。」


對組織里的一些人來說,這些活動有很大的個人意義。弗蘭克·蕭勒(Frank Showler)是加拿大人,他在二戰時期因為良心而拒絕參戰。他後來幫助了越戰抵制者逃亡加拿大。越戰一代之中,卡洛琳·伊根(Carolyn Egan)和她逃避兵役的伴侶一起,搬到加拿大,現在是她加拿大一位著名的墮胎支持者。


沒有官方數據顯示越戰期間到底有多少逃兵役者和戰場逃兵來到加拿大,但根據移民部官方估算,大約有三萬到四萬人。大部分人在戰爭結束之後沒有離開,他們是 「這個國家人數最多的、受教育程度最高的移民群體」,一個加拿大移民和國籍網站如是說。


最新的進展對於菲爾·麥克道爾(Phil McDowell)來說是很好的消息,他是2006年來到加拿大的伊戰抵制者。儘管他一直公開表達自己對戰爭的不滿,他還是回絕了這篇文章的採訪邀請,因為他是今年11月將要開庭的4個案例之一。


麥克道爾 IT 專業畢業,在9/11事件後不久加入了美軍。但是他在派駐伊拉剋期間感到了幻滅,並且在第二次被派遣時拒絕了出征。和很多其他的抵制者一樣,美國軍隊對待伊拉克平民的態度讓麥克道爾對任務產生了懷疑,並最終逃跑。


科依細緻入微地描述那些與伊拉克平民之間的事:他講述他的小隊如何炸開當地人的家門,用槍指著婦女和兒童,把所有高過五英尺的男性拖出來審訊。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美軍把死去的伊拉克平民的頭當球踢。


前陸戰隊員迪恩·沃爾科特(Dean Walcott)在2006年來到加拿大。他經歷了兩次伊拉克外勤任務,認為伊拉克人有充分理由仇恨美國人。2004年沃爾科特在柏林的一家軍隊醫院工作時,一顆炮彈把摩蘇爾(Mosul)郊區的一座帳篷城炸成火海,整個區域被夷為平地,整卡車整飛機燒焦的軀體被送往沃爾科特所在的醫院。他說你能聽到隨著你越走越近,傷者的嗚咽聲逐漸變成了尖叫。


「小孩包括嬰兒全都被燒變形了,我甚至看不出他們是人還是口袋。」 沃爾科特說道,「你總是聽說 『附帶傷害』 這個詞,但是當你真正見識它的時候,你永遠都是措手不及的。」


這些景象讓沃爾科特深受創傷,被 PTSD(創傷後壓力心理緊張綜合征) 嚴重困擾,也讓他深信伊戰是不道德的。但是幾乎所有他尋求過幫助的人都懷疑沃爾科特只是為了想早點從伊拉克回去而找理由。


「我們入侵了別人的國家,但我們並沒有充分的理由。我們污染他們的水源,隨意搜索他們的房子,拿走武器和牲畜 —— 因為一頭羊里也可能藏炸彈。而我們也從來沒找到過所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因為那根本就不存在。」


「我當時不太了解《日內瓦公約》和國際法,但是我非常清楚這樣的行為是錯的,」 科依補充說,「我們是劊子手,也是陪審團,我們想幹什麼幹什麼,沒有人監控我們。」

這些伊戰回來的美國逃兵可能終於能在加拿大避難了



迪恩·沃爾科特在加拿大安大略省彼得伯勒的家中。Anthony Tuccitto/VICE News


科依原本並沒有當逃兵的打算,直到一次為期兩周的探親假時,他去找了一位軍事律師,跟他說了自己嚴重的 PTSD,並且問了這位律師他還有什麼選擇。


「你可以回伊拉克或者上戰場,士兵。」 律師說。


他就此選擇逃離軍隊。他帶上家人和行李,在費城隱姓埋名。他在費城秘密地生活了17個月,直到聯繫到加拿大的聲援組織並離開美國。此時他確信,只要回國就會被捕。


和成千上萬悄悄離開美軍的逃兵不同,科依選擇把自己逃離的故事口述給加拿大作家勞倫斯·希爾(Lawrence Hill),並出版成為了《逃兵的故事》(The Deserter s Tale)。


對於其他人,比如抵制者羅賓·朗(Robin Long)和詹姆斯·布爾邁斯特(James Burmeister)來說,曾經公開的發言反而成為他們的煩惱。


在軍事法庭審判中,公訴人拿他們在媒體上的發言作為證據。05年到08年,朗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居住,之後被驅逐出境、開除軍籍並判處15個月監禁。而布爾邁斯特則在軍事監獄裡呆了9個月,並被以品行不良而被勒令退伍。同樣的事也發生在了金·里維拉(Kim Rivera)身上。2013年被判處10個月監禁時,她正懷著自己的第五個孩子。她在軍事羈押期間生下了孩子。


在加拿大為15名戰爭抵制者辯護的律師阿里薩·曼寧(Alyssa Manning)說:「顯然現在這些逃兵不光是因為他們逃離軍隊而受到懲罰,也因為他們關於伊拉克情形的公開言論受罰。」


在美國的指揮官有權對逃兵量刑。2001到2014年間,在36195名伊戰逃兵中他們只起訴了1932人。但是對於那些逃到美國境外的逃兵,50%都被起訴了。


「大部分原因是這些人曾經在媒體上公開發言,講述美國到底在伊拉克幹了什麼。」 曼寧說。


而上一屆政府對伊戰抵制者的敵對態度也讓加拿大變得很不友好。


當里維拉在2012年被驅逐出境,並在邊境就遭逮捕時,加拿大保守黨議員在下議院里為此慶祝,一片歡騰。

這些伊戰回來的美國逃兵可能終於能在加拿大避難了



美國戰爭抵制者羅德尼·沃森和加拿大議員傑拉德·肯尼迪在2009年12月的一個新聞發布會上。圖片來源:Darryl Dyck/CP


在去年的一次競選活動中,杜魯多稱這一反應 「讓人失望」,「很有問題」。他把越戰抵制者稱作 「對我們社會貢獻很大的非凡的人」,並且認為哈珀領導下的保守黨政府表現得 「缺乏同情心和理解」。


科依的妻子阿萊西納(Alexina)也參加了那次競選活動,她問杜魯多會如何處理丈夫的案子。


杜魯多回答道:「我支持讓戰爭抵制者留下來這一基本原則,但我也必須調查這個案例,本著同情和開放的初衷讓他留下來。」


2009年,時任移民部長傑森·肯尼(Jason Kenney)對這些伊戰逃兵表示不滿,認為他們是 「一群偽造難民身份的人」,把移民體系 「塞得滿滿的」。


「他們不是逃避兵役的人,也不是拒絕參軍的人,」 肯尼當時對媒體說,「這是一群在民主國家自願入伍,又改變想法當逃兵的人。這沒也什麼,這是他們的決定,但他們不是難民。」


2010年,肯尼發表了《執行條例202》(Operation Bulletin 202),這一條例讓所有逃兵的移民案件都判作因犯罪而不準入境,還讓移民官報告所有這些案例。


羅比多說哈珀的政府是對抵制者 「懷恨在心」,而她和她的團隊都覺得杜魯多會改變政策。加拿大自由黨過去曾對戰爭抵制者表示過支持,他們在2008年出台了一個不具約束性的議案,幫助外國逃兵留在加拿大、免於參與非法戰爭 —— 國會沒有通過這項提議。


七月,在溫哥華的一個新聞發布會上,前美國士兵羅德尼·沃森(Rodney Watson)加入了加拿大第二大反對黨新民主黨議員關慧貞的團隊,要求政府做出行動。華生在過去七年里都在一個教堂里接受庇護,並和一個加拿大女人育有一子。


他直接向總理申訴:「我懇求您……做正確的事情,讓我可以和我在加拿大出生的兒子一起自由地生活,讓我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成為他卓越的幫手、父親和楷模。我想成為對社會有積極作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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