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一人，過孤獨半生

男人的孤獨能力總是很差，女人卻可以終其一生。孤獨的滋味，她是深刻懂得，真正的孤獨是可以使人心靈純化的。

擇一人，過孤獨半生

圖文/夜色如茶

黑暗中，偌大的客廳里所有的傢具都兀自沉默著，她蜷縮在沙發上，心情低落到極點。

一場特大暴雨，讓她家樓頂因管道堵塞而積滿了水，雨水沿著窗縫肆無忌憚地進入她的卧室、書房，因牆面滲水，開關盒故障，黑暗瞬間毫無憐憫之心地吞噬了她。

以前，她希望房子越大越好，自從離婚了以後，這個200平米的躍層居室一到夜晚總是讓她心慌害怕，在她開始過單身生活的第一年，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總是覺得這偌大的空間常常會把她的孤獨肆意地放大，大到她只想躲進浴室，只有在那狹小的空間里，她才有存在感。

後來，她慢慢適應，不再逃避，甚至開始享受這種孤獨。

但是這個糟糕的夜晚讓她措手不及，黑暗讓她視力全無，兩隻眼球空洞而茫然凹陷在眼眶裡，不知如何熬過。在這個城市她沒有親人，兒子跟著前夫在上海，她原本第二天中秋節回老家與父母一起過的，可這一場暴雨讓她只能留下過一個孤單的節了。

她摸出手機打電話給友，抱怨著這該死的大雨和樓頂上那些沒有及時清理的萬惡的枯枝爛葉，抱怨著那個要了她80萬元的坑人的裝潢公司，最後她突然改變話題，說：「我迫切地需要找一個男人，不論我愛不愛他，只要在我需要他的時候陪我就可以。我需要！」

她強調著「需要」，然後掛斷電話，眼淚已不可控制地與屋裡的雨水交融，她覺得自己真的要放下這三年來任何的條條框框，她強烈地渴望一雙男人的手。

這時，她的手機在黑暗中無聲地閃出一道亮光，她打開，是幾天前認識的一個男人傳來的信息：「在幹嘛？」

擇一人，過孤獨半生

她與這男人只見過一次面，是在朋友家認識的，聽朋友私下說，他才華出眾，是個優秀的單身男，離婚有一年半多了。可她偏偏對離婚男人總有一種偏見與排斥，即使這個高高壯壯、濃眉高鼻、穿著得體的男人，她對他也是無任何感覺。

但，在這個漆黑暴雨的夜晚，他的信息來得很是時候，她馬上回信：「窩在家裡。」

「我可以過來喝杯茶嗎？」茶這時候不是什麼清心之物，男人在試探，他用「茶」來引路，想引出一絲曖昧的氣息。

對男人這個突兀的要求，她一時不知如何回復，她剛剛還跟朋友說非常需要男人，此刻，有男人來了，她卻猶豫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性了。」男人的信息又傳了過來。

看到這條信息，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她覺得自己剛才的猶豫簡直是多餘的，她最反感的就是這種很赤裸、很單刀直入、對「性」如此沉不住氣的男人。她想說「你沒性關我屁事」，但還是忍了，她不想跟這樣的男人繼續聊，她回信：「請不要跟我說這些事。對不起。」

「難道你就不需要性嗎？」男人似乎對她早已燃起慾火，不願就此罷休，他想把慾火蔓延到她身上，以為她是單身，會像他一樣對性需渴。

她冷笑了一聲，不想再回復。這樣的面孔，只可遠看不可近觀，一旦近了，那面目就全非了。她不是個談「性」就色變的女人，她並不古板，性，在她看來，是小事也是大事，它可以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享受，也可以是一種低俗獸慾的發泄，她想與愛的人相擁一起，不僅是相互取暖，不僅是身體交疊，最重要的是思想上的完全交融。而這個男人似乎只是想找發泄，他不知道這種發泄只會讓他空虛感更強烈。

而女人一生都在尋找安全感，如此輕率地跟一個剛認識的女人談性事的男人，她覺得有些齷蹉，非常不美好，更別提是安全感了。

「自離婚後，我一直很孤獨。」男人沉默了一會，又傳來了信息。

擇一人，過孤獨半生

看到「孤獨」這兩個字，她的心突然又軟了下來。男人的孤獨能力總是很差，女人卻可以終其一生。孤獨的滋味，她是深刻懂得，真正的孤獨是可以使人心靈純化的。

她透過窗帘看著外面路燈下的雨，輕嘆一聲，她在手機上打出這些字：「你不是孤獨，是空虛。你應該去找一個你愛的人，一個人活在世上，最怕的就是沒有人牽掛。」她看著信息，猶豫一會才傳過去。

「你已經有愛的人？」他問。

「是的。」

答出這兩字時，她頓覺輕鬆和愉悅。她當然有愛的人，自從她開始學會享受孤獨的時候，她心裡就有愛的人了。她是個一半是水一半是火的女子，是個可以在沉靜的水中將愛燃燒的女子，雖然她知道她永遠也不會與這個愛著的人有任何交融，但是她有一份牽掛。

她想起《霍亂時期的愛情》里的那個弗洛倫蒂諾·阿里薩，他在自己愛了半個世紀的女人剛死去丈夫的當天不顧一切地跑去表白自己的愛慕之心，那白髮蒼蒼的愛情，讓她唏噓，她不知道自己到老時，是否也能有那樣的勇氣，她真的不知道。書里有這樣一句話：無論何時何地，愛情始終是愛情，只不過距離死亡越近，愛就越濃郁。她想用時間來驗證這句話。

曾經，她也想過再擇一人，走這半生，過半世安穩，可是既然她與那人錯過時間，那就讓她孤單地愛著，她不想自己的愛妨礙到任何人。這半生的路程或許還有些漫長，但她已做好孤獨半生的準備，她想讓這份愛更加純粹。

她拿起手機，還好那個男人的信息沒有再出現，她撥出一個號碼，是打給小區物業的。說完電話，她伸直蜷縮的身體，走到窗前，雨繼續下著，很快，她看到兩個物業保安往她家的方向走來，走過那一地被暴雨打落的紫薇花。

燈，很快就會被重新點亮，家裡的一片狼藉天亮了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活在世，豈能比田間漫步」，她想起這句諺語，在黑暗中一笑而過。

溫州博客文化俱樂部《甌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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