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保羅·克利詩14首，陳忠村譯
作者簡介
保羅·克利（Paul Klee，1879－1940），二十世紀變化最多、最難以理解和才華橫溢的傑出藝術家之一，是一個德國國籍的瑞士裔著名畫家。他創作出了極為優異的作品，畫風受超現實主義、立體主義和表現主義影響。他對色彩的變化有獨特的鑒賞力，把繪畫或者創作活動看作是不可思議的體驗，認為正是在這個體驗過程中，藝術家在得到啟發的時刻，把內心的幻想和對外部世界的體驗結合起來，創作出具有特別張力的畫作。生前出版《教學筆記》等，後人整理出版的有《克利日記選》《克利談藝錄》《克利詩歌選》《自然的本質》和《思考的眼睛》等著作。
幸福的人
幸福的人，幾乎就是
一個白痴，一切
都為他開花、
結果。他站在
他僅有的田地中
一隻手拿著
澆水的壺
另一手只指著
他自己
這就是宇宙之源
綠葉 和
花朵，
沉重的壓樹枝上
和果實一起
彎腰向下，卻在他頭頂。
荒謬的言詞
1
一個好的了解是莫大的安慰。
2
即便今年，惡名
偷偷靠近我
3
我必須獲救
在它來臨之前？
4
有妙計的眼睛，
走進她睡覺的夢中？
5
有時候，我的手
著實握著；
但就在那兒，在它們下面
我的胃
繼續消化， 我的腎
繼續過濾汁液……
6
喜歡音樂
勝過一切，那是
不幸。
7
十二次尋找，
就是十二次謀殺。
兩座山
光的照射下
兩座山清晰起來：
一座山由動物組成
一座山由眾神組成。
但它們之間
是暗淡的人類之谷。
有時候
他們中的一個
抬頭看
通過預感
僅僅抓住
難以抑制的渴望，他
誰曉得，渴望
因為他們誰都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
和他們誰知道他們知道。
個體性
個體性？
不是由元素構成的實體。
這是一個有機體，極其微小
為
具相異特徵的基本物體所有：
如果你
妄圖去割裂，這些部分
將會死亡。
我自己，
比如：一個整體的戲劇公司。
進入一個先知的原型；
一個殘忍的男主角開始登場，
浪子，酒鬼，與
一個博學的教授爭吵著。
一個抒情詩般的美女，
轉動眼睛向天國望去，
這是一個長久的痴情的實例——
等待一個嚴厲的神父
在那裡獲得關懷，
等待自由的長者——進行裁決
角落中的阿姨閑話不斷。
萊惟德侍女格格傻笑。
而我，看著這一切，
難以置信這是我的眼睛。
我泰然自若，左手拿
一支削尖的鉛筆。
一位孕婦！一位母親
正計劃著
她的
角色——
噓！ 你
不屬於這裡
你
是可以分割的！
她就消失了。
甲和乙
甲和乙爭論不休，喝著一瓶
葡萄酒，他們的觀點
截然相反。他們的方法是
站在舞台上用激情演講
都為如此火熱的演講所感動
乙發現自己被甲吸引住
甲指向乙，紅光滿面
他們伸出手，來一個莫名其妙的
擁抱。
拯 救
註定要
毀滅嗎？
也許，
但到那時，我有
這個技巧可以拯救自己，
在關鍵的時刻，
生命
再來一次。
我不想
任何東西
過度成長。
儘管我希望
擁有那些經歷。
我就是不想。
當然，
我必須得到拯救。
夢（一）
我飛翔著
回家，回到那
原來的地方。
它開始沉思，
環節組成的細想
然後，某種嗅覺
或某種味道，
緩解我緊張的情緒，
徹底溶解，
像一塊
糖在水中——
我的心也進入了
它。它一直太過
龐大，現在
它在增長，膨脹，
巨大的。沒有一絲
焦慮，
一個區域的慾望
被它帶走
消失，
直到永遠。
如果現在一個
代表團
來到，
歡迎
鞠躬
在藝術家的面前
——讚揚他的作品
表達感激之情——
我幾乎
不會驚訝，因為我
到過那
開始的地方
我看見過我的女神
最初的細胞
那
簡直意味著：
是
豐富多彩！
夢（二）
訪問一個巫師在他的花園
……那裡有條長凳
是深紅色的玫瑰花瓣製作
請坐，他
說，請
坐下，而我
假裝坐下
他自己
座位上沒有棉胎
和眼皮，
我明顯的是假裝姿勢
很尷尬……
對面，窗邊
站著巫師的
女兒
我給她
一個微笑，表示友好，但她
猛的關上窗戶！
激起憤怒，
不過
仍然望著我
現在
用較少掩飾，
在她的窗帘後面。
在夢中
那些讓我驚愕的時刻
瞬間醒來，
往常還有
微不足道的
偶發事情；
重大的
事件
要求
下定決心
不
醒來。
詩意
痛苦的是我
加重的壓來
通過時鐘
來回反覆
獨自
在心中
像蟲子
四處爬行
在內心深處
詩意
大的動物們：沮喪
在桌邊：尚不饜足。
但狡猾的小蒼蠅
試圖趴在麵包的側面
鑽井黃油里。
只存在
一個
真實的事物：
在自我中
一點重量，
一塊小小的
石頭。
一隻眼
用來看。
另一隻眼
用來體會。
人類——動物
是血液鑄成的時間
月亮
在火車站上：
其中很多光在森林裡；
撒落在高山的鬍鬚中；
它不會慢慢移動！
也不會被仙人掌的刺刺穿！
那你
不會大打噴嚏，並且
刺破
這個光囊！
夢
我發現
我的房子是空的
所有的酒
喝完了
河流
改道
偷走了
我全部的歡樂
擦掉
碑文。
塗成白色
在白色中。
一個朋友
聲音
來自遠方，
一個朋友，
快到次日上午，來到山後。
口哨的聲音。
像祖母綠。
我被振作起來
通過大腦的傳達，
一份希望，一次
深奧的心靈擁抱，
相互認為。
我們加入了一個團隊，
通過接觸我們發現。
兩個我，
是一個內容，
它更大程度地超出載體。
昨日的神聖的石頭，
由它們的篩砂機篩檢組成。
今天
那裡有意義。
「一個朋友，快到次日上午，來到山後。」
命運
我的命運
深處升起
在低處
在我的腳下
我的智慧在做什麼
處在蕭條期？
我的厄運在做什麼
休眠了嗎？
無處藏身
在房間中無處藏身。
有巨大的風險。
沒有出口。
但那裡有 一扇窗子 開著 出發
你自己——我在飛翔
自由地
而天在下雨
毛毛細雨
天在下雨，毛毛細雨
在下雨
雨
雨…
雨…
譯者簡介
陳忠村，原名陳忠強，20世紀70年代出生於安徽省蕭縣。同濟大學美學博士、中國美術學院美術學在站博士後、同濟大學詩學研究中心副主任、上海工程技術大學現代藝術研究所所長和碩士研究生導師、上海應用技術學院人文學院兼職教授、安徽省青年美協副主席、安徽省詩歌學會副會長、安徽省文聯國畫創作院畫家、安徽省文學院簽約作家、蚌埠市作家協會和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等。出版《原色：保羅·克利作品研究》、《保羅·克利談藝錄及詩歌選》（譯編）、《傳混達混——陳忠村藝術作品》、《城市的暫居者》和《短夜》等多部作品集，詩歌《母親的冬天》和《穿行在上海的外鄉人》入選《大學語文》教材和《詩刊》社第27屆「青春詩會」等。多次舉辦畫展和多次參加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全國美展，榮獲安徽省政府文學獎、全國魯藜詩歌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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