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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因為電影《七月與安生》,1962年出生的陳可辛與1997年出生的竇靖童一起坐下來聊天,聊過後才發現,原來,他們是同齡人。

音樂:用來探索另一個自己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1996年,陳可辛的導演代表作《甜蜜蜜》公映,1997年1月3日,竇靖童出生。近20年後,兩人在電影《七月與安生》中有了交集:陳可辛是監製,竇靖童首次為電影創作並演唱了主題曲。

正是這首歌讓陳可辛有了想去了解竇靖童的意願,因為,「她對影片理解和詮釋的程度超過了我的預期。」


陳可辛:1997年,你在幹什麼?


竇靖童:1997年我剛出生。你呢?


陳可辛:1997年我離開香港去了美國,剛拍完《甜蜜蜜》,在美國開始新的生活。我有家人在洛杉磯,也曾在那裡念書,除了香港之外,洛杉磯就是我最熟悉的地方。90年代初,香港每個人都在忙。到了1997年前後突然慢了下來,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吳君如,這件事比我事業的改變更重要。就好像是現在這個生命的開始。所以怎麼跟你聊?你1997年才出生。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竇靖童:沒有,可以聊,其實這樣聊才更有趣,你的三觀跟我的三觀可能有點不太一樣。


陳可辛:老實講,我第一次聽到曲子(《七月與安生》的主題曲)時還沒有詞。在我這把年紀的審美體系里對現在這種曲是不太能理解的。但是看到歌詞之後,我的感受有了很大的變化。歌詞非常有故事,很打動我,詞裡面有很多經歷,你19歲能寫出這樣的詞很不容易。


竇靖童:我覺得寫詞、寫曲,都跟你的生活有直接聯繫。


陳可辛:尤其這些文藝的東西是這樣的,我們談劇本每次都是要把一些自己的東西挖出來,最真實的部分是最好看的,那是編不出來的。

竇靖童:我覺得音樂也一樣。因為生活經驗會給你帶來一些觀點。很多情緒和想法我都直接放到音樂里去了,唱歌在我的音樂里並不是那麼重要。


陳可辛:音樂也好,電影也好,有趣的地方就是去探索的過程。演員就更有趣了,完全去過一個自己沒機會過的人生,其實可能你越拍什麼,在現實生活里就越沒有什麼,所以你才會創作,用故事去填補一些生活里的空白。歌手在唱歌的時候跟演員很像,你也在演繹那個人生,要表達的情感也是跟演員一樣那麼重。


竇靖童:對,有時我在寫音樂的時候,意識到我這一生都不會擁有這樣的觀點,但是我願意去探索這些可能性。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陳可辛:你身邊的同齡人呢?也願意去探索嗎?


竇靖童:我覺得所謂的90後現在都極其現實。你們年輕的時候都是糊裡糊塗的,但因為不知道,所以有很多可能性。現在的小孩,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太多了,等他們真正要過自己的人生時,已經失去了對人生的想像力了。很多人會覺得我的人生就是去完成一個又一個必經的步驟。


陳可辛:我覺得這個現象很奇怪。因為我以前一直認為,如果人們的生活條件好,理論上就不會那麼現實。現在的90、00後,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既然如此,你在計較什麼呢?但是現在的人就是越來越計較,這個是我不太理解的。


竇靖童:我個人覺得可能現在很多從小家庭富裕的孩子受過很好的教育,也因為如此,父母和周圍的人給他們很高的期待,他們身上有很大的壓力。而且他們在成長過程中,會受到很多信息的影響,所以可能自己也沒有很清楚,到底要選哪一條路。像以前,條件不是很好的孩子,長大後可以體驗到那種第一次掙這麼多錢,買第一輛自行車、第一台汽車的滿足感。那種喜悅,現在的孩子就不會體驗到。


陳可辛:其實挺悲哀的,當你什麼都有的時候。


竇靖童:你還能嚮往什麼呢?就這麼按部就班去生活吧。


經歷:如何才算長大?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陳可辛的人生似乎一直在漂泊——香港出生,泰國長大,美國讀書,在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回到香港,之後又去好萊塢小試牛刀,2005年看到內地不斷增長的市場潛力,憑歌舞片《如果·愛》正式進軍內地,「我認為自己也一直在社會的邊緣。」而竇靖童的成長坐標,也分布在北京、香港、美國加州……


兩個看似不安定的人從流浪討論到青春和成長。陳可辛說自己沒有青春期,自認是個「小老人」的他卻覺得竇靖童比自己還「離譜」。


竇靖童:你流浪過嗎?


陳可辛:你肯定流浪過吧。


竇靖童:我流浪時間一定沒有你長。


陳可辛:我去過很多地方,但是不算流浪。流浪不止是去不同的地方,還在於你完全沒有計劃,也不知道明天要幹嗎,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流浪,這個是我最遺憾的。好像我從來沒年輕過。我大學沒念完就回來工作,從20歲到28歲,基本上沒有一天休息。我最近還跟一個80後的朋友說,他每天在朋友圈發去哪裡吃,去哪裡玩。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這個年紀沒有一天假期,我去哪裡都是因為工作。每天都有工作要做。


竇靖童:我覺得很多流浪的人也許會羨慕像你這樣的生活。因為可能流浪並不是自己的選擇,他們沒有辦法給自己的生活建立秩序,所以只能選擇流浪。你什麼時候感覺到自己的成長的?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陳可辛:我是長不大的。到現在跟你聊天,我都覺得好像跟同齡的朋友聊天一樣,永遠不會覺得自己是長輩。只有一個東西會讓你感覺到真正的成長,那就是你懂得了怎樣去愛一個人。我是有女兒了之後才發現,原來你能那樣毫無保留地去愛另外一個人,她做的所有事情,不管對錯,你都覺得可愛,她要幹什麼都行。長大就是能夠去承擔責任,不需要回報。可能我在別的事情上比較幼稚,在女兒這件事情上卻突然間真正長大了。


竇靖童:可能長大要分為幾個部分吧,我覺得每一個孩子走入社會前,他的思想是天馬行空的,有很多期盼,非常陽光——覺得自己沒問題,很有信心。但是步入社會之後,有一個階段你會意識到要怎麼去建立你跟社會框架的那條平行線。你需要沉澱下來一點,不要變得特別悲觀和現實,要保留之前的那個狀態,你要學會怎麼在這個世界裡從容地生活。


陳可辛:其實社會是很早就開始在你的人生里起作用的。我應該是6年級,在同學裡面,大家弄學校的一個活動,叫我去負責。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很天真,像領導一樣去指揮大家,時間長了你就會覺得大家開始針對你,心裡感受開始變得複雜。所以人生的每個階段,你都會把一些天真和童真失落,慢慢發現這個世界不是那麼簡單。


竇靖童:雖然在學校也會經歷這些東西,但是孩子是一個被保護的對象,即使受到了挫折,也沒關係,因為你是在一個群體裡面,你會覺得你不是一個人。但是當你在社會中受到挫折的時候,會很深刻地體會到,你要學會去做一個獨立的個體,我現在還在學習當中。


陳可辛:我十幾歲的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人,不喝酒,不到處玩。但後來我的狀態好像永遠停在了那裡,我三十幾歲看到很多朋友開始老了。到現在五十幾歲了,我還是覺得自己永遠保留著二十七八歲的狀態,沒有青春期,也沒有衰老期。我從小好像就很成熟,但現在回頭看我的同齡人,他們都比我成熟,都開始掉頭髮,大肚子。當然你很難理解,你才幾歲。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竇靖童:我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出去玩什麼的我覺得沒意思,我不知道人為什麼要這樣去做。我剛回北京的時候,學校那些朋友還在上學,我跟他們沒什麼可聊的,也沒有交到新朋友的機會,我的朋友都是三四十歲的人。就在我慢慢交了很多跟我年齡相仿的朋友之後,立刻就被他們帶入了我這個年齡的世界,去玩,去撒歡。我覺得像你,可能不需要經歷那些東西之後才能跳出來說,這個東西我不需要。但是很多人是需要經歷了之後,才真的認識到這個東西我需不需要。我是需要經歷,我真的是經歷了之後才會真切地覺得,這個東西可有可無。我現在明白它為什麼沒有意義了。


陳可辛:19歲,能這樣講話,真的非常成熟。我已經覺得我小時候就是一個小老人,你比我還離譜。


態度:你是七月還是安生?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電影《七月與安生》改編自慶山(安妮寶貝)的同名小說,講述了「安生」和「七月」這兩個女生從1997年相識開始,十幾年的成長故事——當叛逆洒脫的「安生」遇上乖巧淑女的「七月」,她們一同成長,分享彼此的心事,直到喜歡上同一個男生。她們怨過、恨過、撕扯過,也因為「我恨過你,但我也只有你」而和解。


《七月與安生》的導演曾國祥透露,當初團隊在想究竟請哪位歌手來做主題歌時,很快就想到了竇靖童。「她雖然只有19歲,但是個非常成熟、有思想的女生。她完全了解這個電影的主題是什麼,兩個人物為什麼有這樣的經歷。《七月與安生》說的是兩個女生的成長,也在說大時代和新世代,竇靖童本身就是新世代的一個重要代表性人物。」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馬思純飾演的七月


可辛:你覺得自己是七月還是安生?表面看你更像安生,但是我不相信表面。


竇靖童:兩個人的特點我都有一些。但我的確更像安生,因為我也喜歡出去打開眼界,體驗生活。


陳可辛:那七月與安生這兩種女生,你會更喜歡誰?


竇靖童:我都喜歡,可能我們交流的內容會很不一樣。如果是現在的我,跟安生更聊得來。因為我現在想要去探索,我希望和一個人的聊天能夠引出一些我之前沒有看過的東西。但是我也理解七月看待人生的方式。


陳可辛:因為從表面上看,你肯定不會覺得七月有趣。其實當你和很多沒趣的七月聊進去後,會發現她們也不只是七月。


竇靖童:你更喜歡誰呢?


陳可辛:其實很多時候我都在兩邊游離。從我的價值觀來看,我覺得安生做的事情是對的,我覺得做人就要做安生。但是了解我的人會覺得我是非常七月的,我的每一個決定,包括從事的職業,組織家庭等等,都是往七月去奔。我對安生其實只是一個嚮往。包括我那麼多年堅持留長頭髮,是唯一能夠代表我還有一顆安生的心的標誌。


竇靖童:你可能像安生一樣在外邊飄的時候,覺得很混亂的時候,心裡會想我想要穩定下來;而當你很穩定的時候,你又會覺得我該出去轉一轉。我覺得人在年輕的時候,很難非常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因為選擇太多。


陳可辛:這世界沒有一個人只是七月或者只是安生。很多人表面是安生,其實內心可能是七月;或者在不同的階段,有時候是七月,有時候是安生。我曾經開玩笑說,我以前覺得吳君如是安生,但是結果過了幾年她變成七月了,那怎麼辦,人是會變的。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周冬雨飾演的安生


竇靖童:對,人不可能只有一面。之前跟導演在聊這個,他就說其實在某種角度上說七月和安生是同一個人。


陳可辛:你最想和誰交換人生?


竇靖童:我不想交換人生。因為我活了這麼大,建立了自己的價值觀,你突然叫我去跟另外一個人交換人生,這些東西又要重新建立。


陳可辛:因為很多人都對自己的人生不滿意。不過我的好、我的壞,我都認。因為每一個東西,包括你的好運氣和壞運氣,缺點和優點,都形成了今天的你。


竇靖童:但是「認命」這個東西,或者認倒霉、認錯,對很多年輕人來說是很困難的。因為活的時間還不夠長,會比較固執,「認命」在他們看來是不可理喻的。也可能就是拉不下這個臉,覺得認命、認錯就是沒有自尊的東西。


陳可辛:感覺你不是這樣,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你,就發現你沒有很多刺,外界都設想你是那種會有很多「刺」的女生,但是其實你還挺平和的。

陳可辛對話竇靖童:外面都覺得你挺多刺,其實你挺平和的



竇靖童:我沒刺,對。


陳可辛:你有態度,但是你沒有刺。


竇靖童:因為我覺得沒必要,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社會框架就是這樣子的。我不想完完全全按照社會框架中的這條線走,但我也不想做一個憤世的人。社會不會根據你一個人的感受去改變。所以我覺得最好的方式是,你在社會給你既定的這條線外,找一條屬於自己的平行線。你要活在這個社會的大環境裡面,但可以保持一點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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