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在月球:華裔女作家挑戰刻板成見
【編者按】《小枇杷》一直儘力把華裔,尤其是華裔青少年的故事分享給大家。中秋來臨之際,轉發《紐約時報》這篇文章,看看華裔身份對這位把人類送到月球居住的科幻作家有怎樣的影響。
又在讀那些小說了?」父親瞄了我手上書籍的封面一眼,問道。他口中的小說可能是奧森·斯科特·卡德(Orson Scott Card)的《安德的遊戲》(Ender』s Game),克莉絲汀?卡修(Kristin Cashore)的《殺人恩典》(Graceling),或者任何一本我從小就喜歡的許許多多科幻小說和奇幻小說。「你應該多讀紀實文學作品。在現實世界更有用。」
我的「現實世界」是這樣的:一個在美國出生的華裔女孩,在寧靜的新澤西郊區長大。我的父母都是移民。媽媽是通訊工程師,爸爸是藥物化學家。一周五天,我去公立學校上學。我所在的年級有200來個學生,我是其中的五個亞裔之一。每到周六,我的父母會開車送我和弟弟去離家很遠的中文學校上課。在那兒,我們努力學習並記住儘可能多的漢字,可是第二周考試之後就把它們忘得一乾二淨。在我多次懇求父母讓我拉小提琴之後的一年,他們幫我報名開始了私人課程。
我的父母和美國華裔社區的很多家長一樣,送我去參加自然科學暑期活動,讓我見識在學校里沒有機會接觸的新領域。我曾花了一整個夏天在泥濘的切薩皮克海灣(Chesapeake Bay)統計魚的數量、採取水體樣本。從那以後,生態學引起了我的興趣。我發現自己無法停止思考生物與環境之間極其複雜的相互作用關係。我開始注意到父親在我耳邊嘮叨的「現實世界」的深邃和複雜。
我的現實世界平和有序,但是我閱讀到的幻想世界卻並非如此。那些色彩繽紛的幻想世界可以讓人逃離井井有條的平淡生活。龍和精靈,遙遠的星系和未來——如果我開啟想像力,書可以帶我前往任何地方。
在之後的幾年裡,科幻小說和奇幻文學於我而言不再只是一種逃離。和我父親的觀點相反,儘管這些書籍很明顯是異想天開,但它們讓世界顯露出本來的面目,甚至可以努力激發讀者去改變這個世界的信心。
閱讀《飢餓遊戲》(The Hunger Games)讓我意識到,在新聞與娛樂中見到了如此多的暴力之後,許多人對待暴力的態度是令人不安的麻木。
從「魔法石」到「死亡聖器」,閱讀《哈利·波特》(Harry Potter)讓我了解到,書中的反派角色不能接受非魔法家庭出身的人,反映出現實社會中存在的基於種族、性別、性取向和能力的偏見。
閱讀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1984》讓我毛骨悚然。我看到我們正在一步一步構築奧威爾筆下的黑暗圖景。在安逸的郊區家中,我看到新聞里播報著世界各地的各種勢力之間不斷發生的戰爭和衝突,還有引人注目的黑客事件揭露政府的監聽行為。
截至高中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學期,我又讀完了更多的書,為了大學入學考試苦讀數學和科學,並決定去大學繼續學習生態學。但是,有一個問題仍在困擾著我:怎麼才能協調我對現實世界的興趣和那些文學中的幻想?
因此,在提交了大學申請書之後,我開始在難獲得的空閑時間裡遐想並寫小說,講述在公元2347年時,一個居住在月球上的內向女孩的故事。控制一切的政府抓捕了她的母親。為了不讓弟弟妹妹挨餓,她必須加入可怕的月球軍(Lunar Militia)。儘管這個故事似乎難以置信,但它反映了我了解的世界,以及我希望我們可以改變的東西。
進入大學後,我對環境問題的意識更加強烈。在我的寫作過程中,這也進一步啟發了我筆下暗淡的情節背景。我對生態環境變化的焦慮轉化成這樣一種未來:地球上的生物在頑強生存,上升的海平面吞沒了低地上的城市;絕望的國家呼喚最優秀的科學家拯救全人類,但是科學家們知道為時已晚,於是集中了他們的資金,把地球拋在身後。在資源更為緊張的月球,為了生存,他們的後代生活在連續不斷的監控之下,遵守著苛刻嚴格的規則。飛往月球可以讓人類更好地審視地球,思考世界和人類本性的多樣性。因此,幻想的世界可以把人帶回現實。
現實中,正如我在大學裡學到的那樣,自然與自由之間的矛盾在今天仍然存在。許多國家假借政治事務的名義發動戰爭,但不知為何,戰爭總是發生在石油等自然資源豐富的領土上。這樣的現象也會出現在一個地區內部。在斐濟的鄉下做調查研究的時候,我從村民那裡得知,對海鮮的商業需求和變暖的海水正在威脅他們的生活方式。上個世紀70年代,在當地的暗礁上可以採摘到像人體軀幹那麼大的巨大蛤殼。2015年,當我在同一片暗礁潛水時,我發現的一個蛤殼只有手掌那麼大。後來,這個村莊投票通過了建立海洋保護區,在三至五年的時間內限制捕撈長鬚鯨和貝類。雖然這本身不意味著失去政治自由,但他們不得不加強對暗礁的監控,因此將更多的權力轉移給了政府。
在我完成的小說《月球三部曲之一:月球人》(Dove Arising)中,我把這一切寫到極端:在資源緊張的月球,配給和監控出現在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人們感到害怕。他們依靠政府的照顧,而政府告訴他們:「相信我們。我們會安排好一切。」
從某種意義上說,科幻小說和奇幻文學也讓我找回自己的根。讀者們經常問我,如果《月球人》中的科學家們不得不離開地球,為什麼他們選擇移居到月球而不是火星。如果回答「這樣感覺不錯」是無法滿足他們的,所以我想要努力弄清楚,為什麼一個華人女孩要將一本小說的背景設定在月球。我猜想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和其他華人一樣,我一直都在思索天空中的那個物體。我們使用陰曆、在秋天吃月餅、重述嫦娥被永遠困在月球上的故事。再者,我的直覺告訴我,去寫一個女孩,象花木蘭一樣,參軍挽救她的親人。回望過去,我想自己的意識中一直有傳說中的嫦娥和花木蘭。
《月球人》的主角白鴿(Phaet)祖籍中國。文靜的她遵守規則,同時刻苦學習。一開始,她似乎代表了許多西方人印象中刻板的亞洲人。但是,她的內心深藏著豐富的感情。她的正義感讓她無法對政府虐待她的家人和其他無辜者的現象坐視不理。在創造白鴿這個人物的時候,我希望華人之外的讀者可以看到她的勇氣和才華,而不是她的種族特徵。我也希望華裔美國讀者可以在她身上看到自己。
在白鴿的國家「月球基地」(Lunar Bases),政府試圖以「國家統一」的名義抹去文化差異。白鴿和她的家人還有一名叫做銀河(Yinha)的指揮官等角色喜歡吃中國食物、遵循農曆生肖等傳統,以此作為沉默的反抗。對我來說,這與我童年時的很多經歷相似。那時,我身邊的幾個美國小孩子審視著我的「中國特質」。有的同學拉著眼角,對我喊:「Ching chang chong」(註:一種取笑亞洲人的說法),叫我「扁平臉」,甚至會打我。我總是會回擊,叫他們「偏見狂」,這個詞對當時的我來說還挺高級。我繼續帶餃子當午餐,想穿旗袍的時候就穿旗袍。我對取笑我的人產生憤怒,但我從來不會感到羞恥。我書中的角色也會對那些侮辱他們傳統的人做出同樣的反應。
儘管作為一名華人我很驕傲,但我發現自己很難在美國居住的時候和中國傳統保持緊密的聯繫。我的中文不像我希望的那麼流利,我遺憾自己了解更多的是西方文學與哲學,而不是中國的。我把這些情感傳遞到白鴿身上。在《月球人》的續篇里,白鴿遇見了從地球來的中國人。她無法和這些與她樣貌相似的人進行交流,也無法分享祖先的文化,這讓她感到難過。對她來說,這個問題也許永遠無法解決,但是我希望自己可以加強和「母國」之間的聯繫(和我一樣是第二代移民的同齡人會用「母國」這個辭彙)。華裔美國人的身份一直是我生活中驕傲、痛苦和渴望的源泉,我的創作里不能沒有這些。
當父親發現我寫了一本他一直以來笑稱的「那種書」之後,震驚了。但在讀了白鴿的故事之後,他意識到,地球難以預料的未來,以及華裔美國人身份的複雜性,都讓我感到緊迫。
「這本書是怎麼來的?」他問。
「從過去的18年里,」我回答。
長期以來,父親都在改變他對科幻小說和奇幻文學的看法。他承認這些作品確實與現實世界有關——當然不僅僅是因為我可以靠寫這類小說謀生。令他感到驕傲的是,正是他在我童年時期給予的支持讓我得以寫出這樣一個故事,探討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
鮑嘉璐(Karen Bao)是小說《月球三部曲之一:月球人》(Dove Arising)的作者,本科在哥倫比亞大學修讀生態和環境生物學,剛剛畢業。該書中文版即將由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
翻譯:馮德寧(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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