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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漢明帝劉庄在位時,隨著國力的不斷強大,對匈奴的反擊也開始了,在朔風凌冽、大雪皚皚的西域之地,上演了一幕幕漢家將士血染疆場、捐赴國難的壯烈篇章。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東漢初,光武帝劉秀經過十數年的戰爭,將支離破碎的江山重新統一。因此將更多的精力用於內政方面,無暇顧及與匈奴人爭奪在西域的控制權。到了漢明帝劉庄在位時,隨著國力的不斷強大,對匈奴的反擊也開始了,在朔風凌冽、大雪皚皚的西域之地,上演了一幕幕漢家將士血染疆場、捐赴國難的壯烈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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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永平十七年始,在漢明帝劉庄的支持下,東漢先後發動了數次攻打北匈奴(匈奴自公元前60年始陷入內亂,後分裂為南、北匈奴,南匈奴南下歸漢,被安置在河套一帶,北匈奴則一直和漢朝敵對)的戰爭,均大獲全勝。


為了更好的控制西域,朝廷任命陳睦為西域都護,耿恭為戊己校尉,屯兵車師後王部金蒲城(今新疆奇台西北)。謁者(官職名)關寵為戊己校尉,屯兵車師前王部柳中城(今新疆艾丁湖東北),每處駐軍幾百人。(分裂成前、後兩部的車師國由於叛附匈奴,在此前漢將竇固、耿秉率軍攻打匈奴的過程中,兩部已重新歸降漢朝)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漢明帝劉庄,開創明章之治,佛教傳入中國;復置西域都護,恢復對西域的控制

耿恭、耿秉皆出自將星閃耀的耿氏家族,東漢一朝,耿家擔任過中郎將、護羌校尉及二千石級別官員的達到數百人。


很小時,耿恭父親便去世,出身將門世家,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兵法戰陣自然十分熟悉,他在征討匈奴的戰爭中屢立戰功,因此被委以要職。


眼見漢軍主力撤出,不甘失敗的北匈奴決定奪回西域,目標直指車師國。(車師東南通敦煌,南通樓蘭、鄯善,西通焉耆,西北通烏孫,東北通匈奴,是扼守絲綢之路的要地。)


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三月,北匈奴左谷蠡王率兩萬騎兵攻打車師國,得到消息後,耿恭立刻命部將率三百人前往支援。在支援途中,漢軍與匈奴主力相遇,一番激戰後,雖然殺死數百敵人,但是由於實力的巨大懸殊,最終全軍覆沒。


士氣大盛的匈奴騎兵乘勢攻打車師後部,很快大敗車師軍,陣斬車師後王安得。為了徹底拔掉漢朝在西域的釘子,匈奴鐵騎直撲耿恭駐守的金蒲城。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東漢,是中國歷史上繼秦朝、西漢、新朝之後的大一統王朝,圖為東漢疆域圖


遠方一團巨大的黑雲正快速的向前推進,越來越急促的馬蹄聲在提醒著耿恭,匈奴大軍快來了。城內僅有數百守軍,此時他內心並沒有多少恐慌和緊張,有的只是流淌在每個耿家人血液中的勇武和頑強。他井然有序的指揮城中百姓與守軍守城,並且令弓弩手隨時待命。

想要打敗匈奴人,必須徹底的震懾住他們,而射程遠、殺傷力極強的弓弩無疑是最有威脅的利器。他命人將毒藥塗抹在箭鏃上,這種毒藥只要沾染人的皮膚便會血流不止、傷口潰爛、令人痛苦不堪。


兵臨城下的匈奴騎兵在左谷蠡王的指揮下,快速列陣,準備攻城,忽然城上一士兵舉著弓弩道:「這是我漢朝神箭,蘊藏神力,凡中箭的人必會受到神靈的詛咒、禍事連連!」


底下匈奴軍中頓時鬨笑一片,漢人最喜歡故弄玄虛了,難不成想用這種陰謀詭計將我數萬匈奴健兒嚇退嘛!左谷蠡王狠狠的啐了個口吐沫在地上,他抽出彎刀,命令攻城:「兒郎們,漢朝人加諸於我匈奴人身上的恥辱,今天必須用鮮血來償還!給我踏平金蒲城,城破之後的女人、財帛全部歸爾等所有!」


東漢輜車畫像磚


沒有什麼軍令比最後這句更有說服力,匈奴人嘴裡「嗷、嗷」的叫嚷著,對金蒲城發起了潮水般的攻勢。


望著衝上來的敵軍,耿恭在計算著弓弩的射程,突然,他左手用力一揮: 「放箭」,數百支離弦之箭迅速的射入匈奴軍陣中。匈奴軍中頓時慘叫連連,中箭的匈奴人個個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凄楚的叫聲不絕於耳。其餘的攻城士兵見到這種景象,頓時遲疑下來、不敢上前。


左谷蠡王立刻喝令隨軍醫士救治受傷的士兵,不過任憑這些個醫士使出了渾身解數,依然不能令傷口止血、並且這些傷口還在不斷惡化。聯想到漢軍陣前的喊話,心頭一震的左谷蠡王只得下令就地紮營、暫緩攻城。


當夜,突起狂風,暴雨臨盆。雖然白天打退了匈奴人的進攻,但是耿恭知道對己方非常不利的戰場態勢依然沒有改變。正在思索對策的他看著窗外的疾風驟雨。突然計上心頭:乘雨,襲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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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東漢墓畫像石《胡漢交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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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尋思,敵人絕對想不到城內漢軍有勇氣發動夜襲,當他將這個大膽的計劃向部下們宣布後,底下一陣竊竊私語,幾百人去攻打接近兩萬人的匈奴大營,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耿恭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用手勢制止了眾人的討論,微笑道:「正因為這是個有些瘋狂的計劃,敵人就更不會有所防備了!攻其不備,此乃上策!」


由於過人的膽識和優秀的指揮水平,他在軍中威望很高,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紛紛表示一切但憑將軍做主。


耿恭將出城人馬分為三隊,弓弩手居中,前隊負責衝鋒,吸引敵人注意力,後隊負責保護弓弩手;數百漢騎直撲匈奴大營。白天受挫後,匈奴軍營中充斥著傷員的哀嚎聲、士兵們的飲酒划拳聲,壓根不會想到危險正在逼近。


猝不及防的匈奴人面對從天而降的漢軍,頓時大亂,漢軍在匈奴陣營衝殺一通後,看著逐漸反應過來的敵軍正慢慢集結,當機立斷的耿恭果斷下令撤退,不給匈奴人可乘之機。


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氣的牙痒痒的左谷蠡王感慨道:「漢軍用兵如此厲害,真是可怕的對手啊!」 第二天,車師後國又傳來作亂的消息,左谷蠡王決定揮師平叛,重新休整後再來攻城。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東漢時期陶樓藝術品


敵軍撤退後,城內的漢軍歡呼雀躍,他們有足夠的理由驕傲,區區數百人,竟然打退了數十倍於自己的敵人。不過耿恭清楚,勝利只是暫時的,更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面。


為了守住朝廷在西域的據點,他知道城池不算堅固的金蒲城並不是最佳選擇。經過權衡,他決定移師疏勒城,此城雖然不大,但是城池堅固、設施完善,最重要的是有一條河流經城下,水源在炎熱乾旱的西域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五月,將兵馬轉移疏勒後,耿恭下令守軍儲備糧食等各種物資,同時徵調數千車師人協助守城。兩月後,匈奴大軍在左谷蠡王的率領下捲土重來,猛攻了一番之後,依然是毫無進展。


左谷蠡王也非庸才,他派人察看附近地形後,立刻下令堵塞上遊河道,改變水流方向。沒有水源,此城不久後便會不攻自破,看你們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左谷蠡王心底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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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五銖錢


看著乾涸的河道,耿恭自然知道是匈奴人動了手腳,他一邊下令節約用水,一邊開始在城內挖井。挖井工作非常不順,守軍一連挖了數處,都沒有見到水源,適值炎炎夏日,城內很快有人因為斷水失去了生命。


面臨絕境,人類總是智慧無窮,耿恭命人從馬糞中榨出水汁,同時搜集馬尿、人尿等一切能見到的液體,用以解渴。守軍們在耿恭的帶領下,硬是靠著以上這些常人難以想像的方式堅持下來,打退了敵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心有不甘的耿恭親自帶人挖井,眾人一口氣挖了十五丈,依然未見水源!他深知這樣下去,此城很快將不攻自破。耿恭決定做最後一次嘗試,他命人取來三根香,焚香跪拜上天:「當年貳師將軍李廣利拔刀刺山,飛泉湧出,如今大漢威加四海,望上蒼憐及我等拳拳愛國之心,以清泉助我等退敵,以報國恩!」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井下的人突然聽到期盼已久的聲音「咕、咕」,一股清泉很快從地底冒了出來。城內眾人奔走相告,士氣大振,大喜過望的耿恭命人取水示威於城上。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東漢說唱俑


匈奴左谷蠡王聽說城內挖出泉水的消息後,不覺長嘆了一聲,難道漢軍真有神明相助?無奈之下,他再次下令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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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城固若金湯,周邊形勢卻在不斷惡化,隨著匈奴人大軍壓境,焉耆國與龜茲國相繼投降匈奴,在他們的配合下,設在車師前國的西域都護府被攻陷,都護陳睦以身殉國。駐守柳中城的戊己校尉關寵也陷入了重圍。


雖然耿恭和關寵多次向首都洛陽發出求援信,但是由於八月份漢明帝駕崩,太子劉炟繼位,是為漢章帝,朝中大臣都在忙著先帝發喪、新君登基等諸多事宜,援救西域一事就這麼被耽擱了。


很快,匈奴、車師聯軍再一次攻打疏勒城,幸好車師軍隊在車師後王夫人的授意下,出工不出力,並且還會經常將一些軍事情報通報給城內的耿恭。因此雖然匈奴大軍攻勢凌厲,但是依然奈疏勒城不得。車師後王夫人有漢人的血統,故非常同情守軍,她此後又多次派人偷偷援助糧草,稍微緩解了城內的困境。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漢倭奴國王印


隨著匈奴人圍城日緊,城外的援助斷了,城內守軍堅持了一段時間後,開始陷入斷糧的絕境。耿恭命人到處挖野菜、捉昆蟲,同時煮爛軍甲上的牛皮以及弓弩上的皮革等,雖然這些東西難以下咽,但是不吃的話,只能活活餓死,活著,才有希望!依靠這些困難的方式,城內守軍在頑強的支撐!


折服於這股頑強的漢軍,親臨前線的匈奴單于派使者入城招降,並許以封王嫁女的豐厚待遇,不料鐵骨錚錚的耿恭怒殺使者,並命人炙烤屍體、分食眾人。攻城乏術的匈奴人在強悍的漢朝守軍面前氣的哇哇直叫!同時,耿恭秘密派遣軍吏范羌奔赴敦煌求取過冬衣物,順便打聽援軍消息。


洛陽,朝廷召開會議討論援救西域一事,雖然司空第五倫反對出兵,但是司徒鮑昱慷慨陳詞:「現在西域駐軍處於險境,如果見死不救的話,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試問以後外寇來犯邊,還有將士為國效力嗎?如今西域駐軍不過數百人,卻依然讓匈奴人久攻不下,可見匈奴人的戰鬥力。陛下可命令敦煌、酒泉太守,各率二千精兵前往營救,匈奴人師老兵疲,必定不敢戀戰。」


幸好此時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不乏有識之士,因此紛紛贊同鮑昱的建議,見此情形,漢章帝不再遲疑,他立刻下旨在調撥七千精兵,即刻援救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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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師前國遺址


公元76年,正月,在范羌的引導下,漢軍首先抵達車師前國,將陷入重圍中的關寵解救出來,這位帶病強撐、瀕臨絕境的守將終於等到了大漢的軍隊,他熱淚盈眶,幾個月的種種磨難和挫折湧上心頭,此時終於可以向朝廷復命。心愿已了的關寵很快病情加重,死在了軍中。雖然史書沒有詳細記載守城情況,但是對比耿恭,可想而知,這數月的守城是何等的艱巨,又經歷了多少慘烈的戰事!


漢軍在主將段彭的指揮下,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對匈奴人的反擊戰,兵鋒所指,所向披靡,車師前國很快被收復。對於是否要繼續營救數百公里外的疏勒城,軍中出現分歧,此時正值最為寒冷的冬季,要去營救,必須翻越白雪皚皚、山勢陡峭的天山,沿途減員不在少數,再說疏勒城音信全無,說不定已經全軍覆沒,這場援救很有可能是一場空。


最終,在范羌的泣血懇求下,眾人決定分派二千人馬由其率領前去援救,心急如焚的范羌即刻啟程,他們一路上克服了重重困難、歷經千辛萬險,終於在一天深夜,抵達了疏勒城下。


看著那面雖然殘破不堪,但是依然昂立飄揚的漢旗,所有援軍沸騰了,城池還在,我們沒有白來!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漢代匈奴圖


此時剛剛躺下不久的耿恭心頭非常不踏實,老覺得要有事發生,因此披上衣甲,上城巡邏,正好看見城外越來越近的大隊人馬,難道撤退的匈奴人又攻過來了?他立刻召集人馬,準備迎接敵人的衝鋒,很快,僅剩下的二十六人全部登上城樓,雖然個個疲憊不堪、衣衫襤褸,但是他們目光無比堅定,這是一支擁有鐵血軍魂的軍隊,他們可以被消滅,但是絕對不會屈服和投降!


很快,城下沒動靜了,耿恭讓人點起火把察看,借著火光,他看到城下的人和他們有著一樣的軍甲,數十面漢旗在迎風飄揚!走在最前面的人影好生熟悉,不是范羌嘛!耿恭立刻大喊:「是范羌嗎?」


范羌飛身下馬,單膝跪地:「屬下奉校尉之命調撥衣物、聯絡援軍,現已完成任務,特向校尉復命!」


二百多個日日夜夜,耿恭以區區數百人,硬是頑強地打退了匈奴人不計其數的進攻,雖然漢軍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各種磨難,此城在戰火的洗禮下血跡斑斑,但是依然屹立不倒!數百漢家男兒讓這座小小的疏勒城成為數萬匈奴大軍不可逾越的屏障。



二百多個日夜,這數百人頑強擊退數萬匈奴人多次進攻



《後漢書》,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圖為《後漢書》書影


兩軍匯合後,緊緊的抱在一起,面對著這僅剩的二十六個勇士,其餘漢家將士無不為之動容,他們將最深的敬意獻給這些血脈相連的軍中袍澤!在歸途中,面對匈奴人的圍追堵截,在耿恭的出色指揮下,漢軍經過連番浴血奮戰,最終在三月份抵達勒漢朝的玉門關,此時二十六勇士僅生還十三人。


中郎將鄭眾以最高的禮節在玉門關下迎接耿恭等人的歸來,不久後更上書為其請功,並且追恤為國捐軀將士!


《後漢書》作者將耿恭的壯舉與西漢時的蘇武相提並論:「余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後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於生,以至是乎!」


華夏民族得以傳承,正是源於無數耿恭這樣的忠義之士、國家脊樑,以自己的滿腔熱血、錚錚鐵骨捍衛著這個民族的榮耀!每一個繁華時代的天下承平和安寧富庶,背後都凝結著無數邊關將士的鮮血和熱淚!煌煌華夏!將星滿天!烈烈先輩!浩氣長存!


▌歷史堂官方團隊作品 文/ 天野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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