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掙來的門當戶對

每晚十點，一位少年陪你說晚安

文/達達令

經作者授權發布

尊嚴這件事， 是自己拿來的。

01

我有一個習慣，喜歡上一個榜樣或者偶像的時候，我會一分為二看待這個人，我尋找他身上我可以學習的部分，至於不完美的部分我也從來不會在意。

後來自己慢慢成熟長大，開始喜新厭舊，這並不意味著我會否定過去自己崇拜的那個人，而是我知道自己的心智在成長，我需要更強大更明亮的燈火來引導自己。我習慣這種節奏，這樣能夠保證我能吸取不同角度的價值觀，來完善我自己的思考。

但是有一個人，卻一直是我這十幾年來雷打不動的榜樣，這個人很普通，就是我的表姐。之所以提到她，是因為在我的留言里看到了一個普通而又悲傷的故事。

自稱大齡剩女的安妮說前陣子她歡歡喜喜地跟男友回老家見父母，男友看到她當時的高興勁，一直不忍心告訴她真相，直到後來安妮覺得不對勁了，開始追問，男友才痛哭流涕地告訴她，他們全家人都反對安妮。

男友的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嫌棄安妮年齡大、學歷低、工作不好，而最嫌棄的，竟然是安妮家沒那麼有錢。她男友家的經濟條件並不好，甚至是很窮的那種，簡陋的平房，滿屋子到處都是蒼蠅。

所以，他們將一家的希望寄托在她男友的身上，指望他能帶一個白富美回來，改變他們家窮了幾輩子的家庭狀況。

這個故事的結局是，男友回來後非常痛苦，由於父母的壓力，他想放棄。而安妮家本來也不打算接受這個男友，可是看在安妮喜歡的份上，他們也就同意了，他們甚至已經準備拿出養老錢給他們在城市裡買房。

安妮的字裡行間顯得很傷心，她說，我不會怪男友沒有堅持到底，在這件事上除了我自己很傷心外，讓我父母難過才是我最傷心的，即使現在我非常難受，可是我沒有時間任性了，我得打起精神努力賺錢，不氣餒，好好提升自己，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是通過這件事，她真的知道了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微博上曾經有過一個熱門話題，那些曾經跟窮人家的男孩談戀愛了分手之後的女孩，再也不願意找窮人談戀愛了，因為覺得心太累。

網友的評論都是兩極化的角度，一方面是圍繞窮人在經濟、見識、格局甚至是情商上的差距，所以無法給比自己條件好一點的女孩相匹配的生活，而且還需要女孩費心思維護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因此門當戶對很是重要。

另一方面則是一群玻璃心之人，痛罵這個社會的殘忍，以及對女孩所謂的拜金女、綠茶婊一類的評判，並且舉出一大堆勵志例子，諸如蔡少芬對自己的丈夫張晉各種扶持終有今天的論證，來說明是女孩不願意吃苦，也不是真心喜歡這個男孩。

其實，我們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的，可是當自己成為當局者的時候，那種糾結與痛苦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每做出一個決定，承受的壓力只有自己才知道。

如果放到自己身上，結束一份感情的原因或許不僅僅是因為窮，因為錢可以帶來很大一部分安全感，但絕對不是維繫一份感情的本質元素。

我不想評價這個話題，我說說我表姐的故事。

02

表姐比我大十歲，我讀四年級那一年，她剛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分配到我所在的小學，成為我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

表姐家境不好，阿姨家有六個孩子，表姐是老大，她很小就學會了幹家務，下地種田，上山砍柴放牛，她算是窮人早當家的典範了。

也是因為這樣，她的讀書生涯是極其痛苦的，每一年到了開學的時候，家裡還沒籌夠學費，親戚們很害怕看到她的父母。

考上大學那一年，表姐家一點錢也沒有，表姐痛苦了一夜決定去廣州打工。幸好我媽當時已經分配到了事業單位，她把攢了很多年的幾千塊錢，瞞著我爸，悄悄地拿給表姐當學費。表姐來不及哭，在最後一天趕到了市裡的大學，交了學費。

表姐在大學時談了一個男朋友，兩人都是彼此的初戀，這個人後來成了我的表姐夫。

表姐夫家裡也是農村的，而且比表姐家裡還窮。他們家三個兒子，表姐夫排老二，父母東扯西扯，把前面兩個兒子送上了大學，第三個兒子弔兒郎當不學無術，乾脆留在了家裡。

表姐畢業後分配到鎮上的小學成了一名老師，表姐夫分配到鎮上的政府當一個小職員，他們兩人住在表姐夫單位分配的那個小房子里。

就表姐夫的成長狀態來說，他是典型的鳳凰男。當他第一次把表姐帶回老家的時候，他媽媽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說我表姐配不上表姐夫，她把難聽的語言都用遍了，那些骯髒不堪的惡語我不想重複。但是表姐夫沒有頂撞他的母親，只是帶著我表姐去鎮上的時候把結婚證領了。

他媽媽知道後，跑遍了他們所在的那個小鄉村，撒潑痛罵自己的兒子忘恩負義，大罵表姐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至於表姐家呢？我阿姨沒有錢，在知道自己女兒要出嫁時和我姨夫去山裡燒炭，一簍一簍地挑到小鎮上賣，行情好的時候賣到五十一簍，不好的時候只有三十塊錢。

那是冬日裡寒風刺骨的季節。我阿姨兩個人每天凌晨三點到山裡砍柴，還挑那種很厚的木頭，然後拖到窯里燒炭。用這些錢買了一些家電和床上用品，又去飾品店打了一條很細小的金項鏈，就當是給女兒的嫁妝了。

婚禮當天，表姐夫的母親把結婚酒宴收到的紅包一分不落全部收走了，至於辦酒席的花費，全部都壓在了表姐夫妻二人身上。表姐夫終究沒有吱聲半句，只是跟同事借了錢，然後在後來的日子裡一點點還回去。

第二年表姐懷孕了，生了一個女兒。

本來打算幫忙的表姐夫母親一聽是女兒立刻打包行李回家，嘴裡還不停地嘮叨。當時計劃生育已經施行，表姐家只能生一個，這在重男輕女的表姐夫母親眼裡是天理難容的事。

而那時，剛生產的表姐臉色蒼白，平均五分鐘哭一次，醫生叮囑不能太傷心，特別是這個時候的眼淚是很傷女人皮膚的，表姐每一次忍不住的時候，就往下低頭，拖著身子靠在床邊，然後讓眼淚一顆顆滴在地上。

這個場景，我永遠都忘不了。

那段時間我阿姨一直守著照顧表姐，表姐夫每天依舊上班忙碌著。後來阿姨要回家干農活了，表姐就一個人上班帶孩子，日子就這樣艱難地過著。

幾年後，表姐家用平時攢的錢加上借了些錢，在縣城裡買了一塊地皮。

老家有喜事的時候都喜歡一家人聚餐。飯桌上，表姐夫的母親依舊沒有停嘴罵人，他父親已經忍受慣了也不出聲，表姐夫忍無可忍，拿起一個碗打算封住他媽的嘴，被表姐攔住了。表姐只說了一句，她是你媽，她有多少不是，但是你不能動手。

後來，表姐家的房子建成了，表姐夫的母親提出來想分一層樓給自己的三兒子住。表姐夫說，這件事情你得去問你兒媳婦了，因為這棟房子的房產證上只寫了一個人的名字，就是表姐的。

表姐夫的母親灰溜溜地走了。

表姐在屋裡收拾東西做家務，我看著這富麗堂皇的屋子，然後想起腳下這塊土地，感慨著他們居然十年前就有預見購買了下來。

我笑著問表姐，要是你當年多買幾塊地皮，那現在早就成富婆了啊！

表姐無奈搖頭，幾塊地皮？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人加起來的工資不到三千塊錢，我們要自己生活，要養孩子，還要負擔我們各自貧窮家人的生活……你根本無法想像，為了這十萬塊錢，我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承受了多大的風險跟心理壓力。

表姐接著說，就像十幾年前，鬧洞房那天，賓客都散去了，她和表姐夫收拾家裡，一邊做家務一邊哭泣，然後是抱頭痛哭。哭過之後，表姐夫對她說，既然你們家的親戚說我沒有出息，那我就爭一口氣給他們看看，至於我媽那邊，你知道這是我無能為力的地方，那我們兩人就自食其力，不依靠家裡一分錢，然後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兩人還定下了規矩，每個月拿出一些生活費給父母，因為這是基本的報答原則，彼此老家遇上大小事情也都會幫忙。表姐夫不要求表姐要費心費力孝順婆婆，但是過年那天要回去，這樣他才不會被其他人家議論，這些就夠了。表姐夫的承諾打動了表姐，她知道表姐夫需要的就是她給的信心和認可。

表姐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絲毫沒有受了這麼多年委屈，終於有點出人頭地的囂張成就感。

他們經歷過苦難，生活終於給她們回饋了，現在車子房子都有了，他們還計劃著在大城市給女兒買一套房子，也想著什麼時候去自駕游。我知道他們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他們的女兒也會有一個好未來。

03

回到之前安妮姑娘的故事，我不去批判男生沒骨氣，也不會維護他的無可奈何，任何一份感情走到最後都是雙方努力的結果，如果僅有一方的努力，那麼這份感情也不會走得太長遠。

至於找人應該找門當戶對，這個理念我是一直贊同的。至少在大數據面前我們必須承認，門當戶對的匹配所造就的婚姻幸福的概率是最大的，但是我們更要明白的是，尊嚴這件事，也是自己掙來的。如果我們只會把糟糕的處境歸咎於父母，說自己出身不好，那總有一天我們的孩子也會這樣對待我們。

所以，我們只能讓自己力所能及地過上比父輩更好的生活，這也是適應社會進步發展的趨勢，而且在這個互聯網時代，新事物的更新更是以立方的倍數進行迭代，這意味著我們的機會更多，選擇也更多。

一個人如果停滯不前，就是一種退步，沒有人逼著我們往前走，只是身後萬丈深淵，無路可退而已。

你可以信命，但至少你要保證自己曾經全力以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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