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繼位非秘史安排的篡位，努爾哈赤理想的接班人未必是多爾袞

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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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十一年（1626）七月中旬，努爾哈赤身患毒疽，下旬前往清河湯泉療養。八月初，病勢轉危，他遂決定乘船順太子河返回瀋陽，十一日病死於距瀋陽四十里的叆福陵隆恩門雞堡，終年68歲。

電視劇《太祖秘史》設計，努爾哈赤死於寧遠兵敗歸途，中間插入了皇太極逼宮篡位，矯旨逼大妃阿巴亥殉葬。

阿巴亥之死，確是皇太極主導，幫凶有代善等。但是，努爾哈赤並非死於寧遠兵敗的歸途。

《太祖秘史》中的皇太極

《清史稿·太祖本紀》對努爾哈赤死前的數月事情是有明確記載的：天命十一年正月，努爾哈赤發動伐明的寧遠大戰，不敵年青的明將袁崇煥從西洋購置的紅衣大炮，折戟而返。二月壬午，努爾哈赤回到都城瀋陽，對諸貝勒說：「朕用兵以來，未有抗顏行者。袁崇煥何人，乃能爾耶。」努爾哈赤是佩服袁崇煥的，誓要拔掉這顆釘子。此後，努爾哈赤四月御駕親征背盟的蒙古喀爾喀五部，五月經歷了女真大敗明將毛文龍，還封了科爾沁貝勒奧巴為土謝圖汗。

努爾哈赤寧遠班師回京，還活了大半年，辦了不少事情。

如果皇太極真如秘史所表現的那樣，那麼又怎會有努爾哈赤死後，四貝勒與阿濟格三兄弟的皇位之爭呢？

皇太極得到了二哥代善的鼎力支持，完勝阿濟格等三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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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秘史》安排，努爾哈赤在發兵寧遠之前，特地給大妃阿巴亥留下兩黃旗的調兵憑證，說要傳位給多爾袞。

電視劇的表現，也有歷史依據。努爾哈赤晚年提前做安排，將親統的兩黃旗授於阿巴亥的三子：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每人十五牛錄，其餘自己統帥做親軍。他有個明確的指示：阿濟格是鑲黃旗旗主，多鐸領正黃旗，將來自己死後統帥的親軍全給多鐸。另賜一旗給多爾袞。（據說是將統率鑲白旗的褚英之子杜度調至鑲紅旗，把鑲白旗給多爾袞）

《太祖秘史》馬景濤版努爾哈赤

有史家據此認為努爾哈赤要立多爾袞作繼承人。努爾哈赤沒有明確賜多爾袞統率哪一旗，故而猜測是想讓他成為八旗之主，讓阿濟格與多鐸統率兩黃旗作為護衛。這種認識，源於朝鮮史籍《春坡堂日月錄》的記載，努爾哈赤臨終時，曾遺命由幼子多爾袞繼承汗位，代善為攝政。

電視劇設計，阿巴亥所生三子中，多爾袞是老大，阿濟格是老幺。史料寫得很清楚，阿濟格為努爾哈赤第十二子，要大第十四子多爾袞七歲，大第十五子多鐸九歲。

多爾袞出生於明萬曆四十年（1612），至努爾哈赤駕崩時，僅十五歲。雖然他和十三歲的弟弟多鐸都有十五個牛錄，但並不足以與強大的皇太極、代善聯合集團對抗。

這樣的安排，真是努爾哈赤所願嗎？

一、努爾哈赤駕崩時，十四子多爾袞十五歲，還沒有上過戰場。而他的哥哥們：代善、莽古爾泰、皇太極以及他們的兒子，都成了驍勇善戰的大將。努爾哈赤作為一個馬上帝王，自然會明白皇太極他們的個性。他們斷然不會聽從一個不知軍事的少年天子的命令。多爾袞即便上位成功，那就只會形成眾貝勒與多爾袞血腥對抗，阿濟格也未必會幫助自己的胞弟。努爾哈赤發動寧遠之戰兵敗，未必不想接班人能復仇，再次對明朝發起攻擊。這樣的使命，絕對不是當時的多爾袞所能勝任的。

二、五大臣執政之後，轉為四貝勒執政。代善被廢之後，「立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德格類、岳託、濟爾哈朗、阿濟格、多鐸、多爾袞為和碩額真」，共議國政，多爾袞三兄弟參與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制，後來努爾哈赤又制定代善領銜的十固山貝勒共同執政。多爾袞兄弟雖在其中，但年輕功薄，真正有話語權的還是代善、皇太極他們。多爾袞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政治地位不如阿濟格，甚至不如多鐸。在天命年間許多重大活動中，都不見多爾袞的蹤影。

三、讓多爾袞繼位、代善執政，未必努爾哈赤願意。雖然努爾哈赤曾說：「等我百年之後，我的諸幼子和大福晉交給大阿哥（指代善）收養。」但是，有事實證明努爾哈赤很忌諱妻妾和兒子交往。他的繼妃富察氏跟了他三十多年，生育了二子一女，很受寵愛，但因傳出與代善有私情，便被努爾哈赤以「盜藏金帛」之名羅織罪狀，「迫令大歸」（即休棄。一說被處死，故有莽古爾泰殺母邀寵的典故）。代善大阿巴亥七八歲，且傳出過緋聞（《太祖秘史》就安排了這齣戲，但沒讓富察氏出場），努爾哈赤自然放心讓阿巴亥作為太后與執政代善共管朝政。那樣只會讓兒子與繼母重演情感戲。

《太祖秘史》中的阿巴亥

四、多爾袞兄弟接管兩黃旗，是按女真族的幼子守灶制度完成的。幼子守灶，是一些少數民族在原始氏族社會時，衍化出的一種財產繼承法則，即幼子繼承父親的家業。長子析居，幼子守戶。努爾哈赤十九歲時即從父親家中分出，獨自立戶。《滿洲實錄》卷一記載，分家時「家產所予獨薄」，這是滿族人薄於長厚於幼的傳統習慣使然。按理，努爾哈赤最小的幼子是第十六子費揚果，但他是偏妃所生，其生母連姓名都不詳，而阿巴亥是大妃，按當時的嫡庶觀而言，第十五子多鐸是最小的嫡子。故而，努爾哈赤對多鐸的優待，是要明顯多於多爾袞的。

就拿努爾哈赤的分配，多鐸要比多爾袞小兩歲，但他提前成為了正黃旗旗主（上三旗排名第一）。他除了三兄弟同時分得的十五牛錄外，努爾哈赤還要將自己剩下留作親兵的部分也全部給多鐸。

牛錄是八旗制度的基層軍政組織。努爾哈赤在位時期的，對八旗牛錄數量大致作了這樣安排：正黃旗四十五個牛錄，鑲藍旗三十三個牛錄，鑲紅旗二十六個牛錄，正紅旗二十五個牛錄，正白旗二十五個牛錄，鑲黃旗二十一個牛錄，正藍旗二十個牛錄，鑲白旗十五個牛錄。每個牛錄大約三百人。努爾哈赤的兩黃旗是六十六個牛錄，等其死後，多鐸還會奪得二十一個牛錄。除非多爾袞真正成為了鑲白旗旗主。滿族以黃色為尊，兩黃旗是皇帝親率，是實力最強的，故皇太極登基後，拿自己最弱的兩白旗和多爾袞兄弟的兩黃旗調換，不久又加罪阿濟格，廢掉了他的旗主位置，還在崇德二年將兩白旗混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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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多爾袞三兄弟在努爾哈赤身前，得到了實力最強的兩黃旗支持，但他們年紀太小，阿濟格雖已成年但直爽莽撞，即便有大妃阿巴亥在背後幫襯（皇太極、代善矯旨逼死她，也是要翦除她對多爾袞的支持與可以拿努爾哈赤的遺言發號施令），但還是不能對代善、皇太極形成威脅。

代善

代善雖被廢儲，但他仍是四大貝勒之首，參與國政，掌管兩紅旗（正紅、鑲紅）人馬，其四子岳托、碩托、薩哈廉、瓦克達，皆是英勇善戰的猛將。鑲白旗旗主、褚英之子杜度，也是能征慣戰，一直追隨叔叔代善。也就是說，代善至少擁有六十六個牛錄，且手下悍將不少。

在諸多貝勒中，代善實力最強、威望最高、年齡最大，而且是努爾哈赤元妃所生的次子，有著足夠的本錢奪位。但是，他的左右手兒子岳托、薩哈廉力勸父親支持老八皇太極，他也知道自己制服不了其他執政貝勒：鑲藍旗旗主阿敏素有野心，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桀驁不馴，阿濟格剛強好鬥，而不是旗主的多爾袞雖小，也不願甘為人下。尤其是皇太極胸懷大志。

皇太極智勇雙全，機警聰睿，善用權術，而且功勛卓著。他是正白旗的旗主貝勒，生母也是努爾哈赤的大妃，深受汗父寵愛，岳托、濟爾哈朗、齋桑古（阿敏之弟）、德格類等貝勒及八旗諸多大將，都與他關係密切，曾誓言願意為皇太極效勞。

這些，未必努爾哈赤不清楚，即便他再愛多爾袞，那也只是父子之情，而在明王朝還很強大、蒙古也未臣服的情勢下，即便是他親自選擇接班人，也只能是文韜武略的皇太極，而不是尚無歷練的多爾袞。

唐國強版皇太極

《清太宗實錄》卷一記載：「太祖以上（皇太極）為大貝勒，與代善、阿敏、莽古爾泰，共理機務，多所贊畫，統軍征討，輒侍太祖，偕行，運籌帷幄，奮武戎行，誅攜服叛，所向奏功，諸貝勒皆不能及。又善撫億眾，體恤將卒，無論疏戚，一皆開誠布公以待之，自國中暨藩服，莫不欽仰。上凡遇勁敵，輒親冒矢石，而太祖深加愛護，每諭勿前往。時帝業肇興，大勛將集，聖心默注，人望攸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