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汝不識丁》點擊過億，我們和導演聊了聊，「腐」生意現在怎麼做？
陳鵬是國內拍「腐」影視最早，也是除了《上癮》柴雞蛋之外最成功的人。這個類型有旺盛的市場，但同時也受到政策的制約。
9 月 12 日開始，一部網劇《識汝不識丁》在優酷上線開播。
儘管這部劇在優酷上的官方分類，除了「劇情/偶像/古裝」，沒有任何「點題」辭彙。但是粉絲們——「腐女」們——可能迅速就搞清楚了狀況。這部劇改編自酥油餅的同名小說，酥油餅是女性向小說網站「晉江原創網」上一位頗有名氣的作者，最出名的是寫耽美。
而《識汝不識丁》的故事大綱是這樣的：一位紈絝子弟兼縣官「陶墨」在父親死後，決心要痛改前非做一位好官，然而上任不久之後，「素好男風」的他就對一位高傲的名門子弟「顧射」一見傾心。
這部劇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從 12 日上線以來，每天都停留在優酷首頁推薦的位置，7 天的點擊率已經過了億，微博話題閱讀達到了 11.4 億。
《識汝不識丁》的導演陳鵬告訴《好奇心日報》，這部劇的投資總成本一共是 1700 萬，而在它拍攝完成之前，優酷為了獨家版權就開出了一個「不錯」的價格，能夠實現盈利。也就是說這部 12 集的網劇，平均每集單價起碼賣出了 140 萬以上。
優酷之所以看中《識汝不識丁》，很大原因是看中了它作為耽美類型偶像劇，能夠吸引到的「腐女」市場。
實際上，在優酷首頁推薦的位置上，除了《識汝不識丁》，其它劇集都是由一線明星主演的偶像劇集：李易峰和周冬雨的《麻雀》、楊洋和鄭爽的《微微一笑很傾城》、以及李准基和 IU 的韓劇版《步步驚心·麗》。
相比之下，《識汝不識丁》的主演全是新人。它最大的賣點就是題材本身。在豆瓣上，一位網友@Vulpecula.h 給了五星，理由如下：「就為了古裝耽美也要五星！」
在「內容上游」網文領域，耽美從 2000 年後，在隨著網文平台、論壇發展壯大的同時，就成為了女性向作品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類型。它甚至比「瑪麗蘇」更加受到追捧——現在晉江網的總分排行榜上（從一共 190 萬餘部在線作品中選出），第 1 名是 2015 年的玄幻耽美小說《魔道祖師》；而前 20 名中耽美、言情、百合的數量分別是 14 部、5 部、1 部。
2016 年，是耽美偶像劇作為一種類型開始引起廣泛討論的一年。就在過年前後，網劇《上癮》被網友頂上了 B 站的影視區首頁，一周內全網點擊率過億，在社交平台上的熱度也達到真正的「現象級」。 這部劇 由柴雞蛋根據自己的同名原著改編，明確打出了耽美的旗號，講述了兩個男高中生的愛情故事，有吻戲，也有不完全床戲。
但這部劇所引發的轟動效應，也很快驚動了相關審查部門。2016 年 2 月底，《上癮》在沒有播完的情況下被規定「下架」。隨後廣電總局頒布的《電視劇內容製作通則》規定連續劇內容不得出現同性戀、婚外情、未成年早戀等。
其它一些同類題材的作品也被強制下架了，其中就包括《類似愛情》兩部曲。2014 年耽美網路電影《類似愛情》引起了一定關注。它改編自 Angelina 的小說《你是男的我也愛》，講述了一個校園背景的男男愛情故事，全網點擊率截至目前約是 1.7 億。續集《類似愛情 2》2015 年 9 月上線。
而《類似愛情》的製作者，就是今年這部《識汝不識丁》的導演陳鵬。
相比《識汝不識丁》，《類似愛情》的製作過程，更像是一次「網友自製」。它的成本大概是「幾十萬」，投資都來自陳鵬自己。陳鵬告訴《好奇心日報》，他當時還是首都師範大學的在校生，依靠拍商業廣告和 MV 賺到的錢，「玩票」性質地拍了各種各樣的類型，但一直沒有成功，直到《類似愛情》。
不過和其他的內容創作者類似，陳鵬在《類似愛情》得到關注之後，都引起了資本的青睞。2015 年年底，陳鵬加入了「世紀鯤鵬」公司，合資成立了「璀璨鯤鵬」。世紀鯤鵬是一家專門做植入廣告，充當影視劇和品牌商之間中介的公司。它於年初宣布拿到了利歐股份的一筆融資，估值是 7 億。
陳鵬說，他希望能夠獲得拍片子的資本。從今年開始，他不想再繼續拍網路電影，而要進入製作門檻更高、影響力更大的版權網劇領域。
在此之前，《類似愛情》雖然發行到了各大視頻平台播出，但是並沒有得到版權費用。這部劇 90% 的盈利，是通過「粉絲經濟」，向男主角孔垂楠的忠粉售賣官方版 DVD，以及枱曆、服裝、杯子等一些周邊物品。孔垂楠一共擁有十幾個粉絲後援會，分別來自百度貼吧、微博等不同陣地。「鵬程映畫」會專門和粉絲後援會對接，布置包括發帖、刷榜在內的各種「KPI」任務。
這也是柴雞蛋賺錢的方式。陳鵬曾經是柴雞蛋的投資人。柴雞蛋在《上癮》前拍的第一部網劇《逆襲》，就是由柴雞蛋的「鋒芒文化」以及陳鵬當時的「璀璨霸業」公司一起投資拍攝的。根據柴雞蛋此前向媒體透露的，《逆襲》DVD 發行佔總收入將近 70%。
但是這樣的「粉絲經濟」相比網劇版權費用來說，其實相當有限。陳鵬告訴《好奇心日報》，《類似愛情》的成本大約在幾十萬，而盈利大概是百萬級別（他的原話是，「不夠買房」）。
而《識汝不識丁》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識汝不識丁》的 1700 萬投資，最大部分是由「璀璨鯤鵬」出的。陳鵬買下了酥油餅《識汝不識丁》的版權，由 30 個編劇組成的團隊一起改編劇本。造型由《琅琊榜》《羋月傳》的團隊負責，而海報則聘請了《海上牧雲記》的團隊。
另外一方面，光線傳媒也在 4 月份加入進來，作為聯合投資方，並且承擔了發行的工作。優酷的獨家版權買入，也是由光線操作的。
陳鵬告訴《好奇心日報》，視頻平台的版權收入，佔到了總收入的 70%。
《識汝不識丁》為了確保能夠在優酷上播出，做出了一些「變通」。這部劇的拍攝開始於《電視劇內容製作通則》之後的 4 月份。它去除了直白的愛情戲份，也沒有任何少兒不宜的場景。在主流影視作品都樂於增加「賣腐」元素的情況下，這樣的一部劇集顯得並沒有那麼「打眼」。
另外一些仍然「直白」的耽美作品，就無法獲得這樣的播出平台。5 月份，根據同名耽美小說改編的網劇《煙袋斜街 10 號》上線。它的出品公司金文色彩之前主要製作的是電視真人秀項目。9 月 12 日網路電影《雙程》在樂視通過付費會員模式上線。它的投資方是國內 Cosplay 領域最成功的公司「次元文化」。
相比《識汝不識丁》，這兩部《煙袋斜街 10 號》和《雙程》都沒有去除明確的愛情成分——結果就是它們的影響力非常有限。《煙袋斜街 10 號》的官方播放平台是微博視頻和秒拍。它起初登上了 B 站的影視區首頁，但是現在也被下架了。
而《雙程》的樂視頁面顯示的播放量只有 125 萬。
除此之外，有兩部網路電影直接被下架——6 月份的《不可抗力》（由獅子魚、新片場出品）以及 7 月份的《韓子高》（鼎韻影視）。《不可抗力》有一個副標題叫做「男僕的秘密」。而《韓子高》裡面有「你的雙腿也會為我而張開」這樣的台詞。
《識汝不識丁》則於 8 月份成功過審。它不管是在官微、預告片、宣傳稿件、還是自己的百度百科中，唯一提到的耽美的只有對於酥油餅原著的描述。
7 月份一度有傳聞稱這部劇因為高調被總局注意到。片方在此前的宣傳中，放出了看起來兩位男主穿著紅衣看起來像是「成親洞房」的劇照。但他們很快給出了解釋：這所謂的「結婚照」是一場「丹砂宴」上的畫面，而這個宴會「要求老女老少都穿著紅色的衣服參加」。
這部劇甚至把主打的關鍵詞換成了「正能量」，並且提到了「反腐倡廉」（男主的身份是縣官）。這樣的宣傳對於「腐女」們來說其實是無效的，它更像是一種「安全保障」。
陳鵬現在的製作節奏，和其它類型的製作人已經沒什麼不同。他執導的另一部同樣投資千萬的民國劇《錦城驕陽》已經拍攝完成。這部劇改編自「南枝」的小說，講的是一位大少爺在家道中落後發生的種種故事。陳鵬說，《錦城驕陽》的版權也已經賣了出去， 即將於 10 月播出 。
柴雞蛋的情況也類似。就在《上癮》下架後不久，「鋒芒文化」3 月份宣布獲得光線傳媒的投資。她的新劇《盛勢》將由鋒芒文化和光線聯合出品，8 月份發布了首支預告片（請戳文末「閱讀原文」，在好奇心日報網站上查看預告片視頻）。這部劇的官方介紹是「一部專註於保鏢題材的正能量熱血青春偶像劇」。
另一方面，柴雞蛋作為編劇，加入了光線的非耽美項目，例如男性向玄幻《星辰變》的電視劇版。
中匯影視 9 月 23 日也宣布，將與柴雞蛋聯合製作耽美漫畫《19 天》的影視版本。
陳鵬對於這樣的情況可能早有預期。2 月底，陳鵬在微博上寫了一段話：「無數媒體電話微信問我怎麼看…我怎麼看根本不重要 一定要堅定不移的跟著政策走 傳播正能量 所以我還會繼續做 至於怎麼做那就是本事學問了」。他說「學問」翻譯過來，就是知道底線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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