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便是遠行

二十年前，我十六歲。我像一株青蔥的樹苗，伸展著枝丫，奮力向上生長。十六歲，淅淅瀝瀝的雨季，打濕了長長短短的文字，溫柔了青澀的歲月。厚重的日記本，載不動少女的憂傷，朦朧了雋秀的字跡。懵懂的年齡，傷感的季節，更多的時候，我喜歡閉上眼晴，靜靜地聽。聽蛐蛐的孤單，聽青蛙的無奈，聽蟬的歌唱。無數個午後黃昏，無數個月上西樓，我寫上悲傷，在紙上感動；留下喜悅，在字間流淌。文字，正如我不離不棄的情人，衷情彼此，形影不離。

我是農民的孩子，生長在農村，就意味著與土地鬥爭，與生命抗衡。父母沒有太大的奢望，只是祈求孩子的平安和一畝三分地的收穫。勤勞的父母，就象是無邊無際的原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道什麼是疲倦。母親從來不看時間，她總說，農民沒有時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鋤完地里的雜草，麥子又抽出了穗花。

農民的孩子，熟稔的活計便是資本。我彎腰扶過犁，揚鞭趕過牛。麥忙的日子到了，人們的腳步更歡快了。母親天不亮就起床，準備用具，趕著牛車，迎來東方第一縷霞光。那些時日，母親是辛勞的，黑瘦的，但母親的皺紋有了久違的舒展，無言的父親嘴角流露出了燦爛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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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一點閑暇的空隙，我坐在高高的麥垛上，嗅著麥秸的清香，沁人心脾，蕩氣迴腸。我喜歡仰望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想伸手就可以碰到天，而每一次卻是五指空空的傷感。我喜歡在藍天白天下，輕聲呼喚一個爛熟於心的名字，掩面而笑，羞紅了臉。

多雨的季節里，我臨窗而坐，細數雨滴，殘破的書桌是念過私塾的爺爺留下的物件，漆跡斑駁，透著果木的香。透過時間，我彷彿看到靜寂的院落里，在每一個清晨，一個只有書桌般高的孩童，搖晃腦袋，琅琅誦讀《三字經》，字正腔圓，聲音在小院上空停留。我側耳傾聽，聲音卻越飄越遠，不留痕迹。

陳舊的木窗欞子，怎能阻隔我的靈魂？我翹首相望，卻望不出村口的那片紅高梁地，微風吹過，它婷婷玉立的守候，不會辜負父母的汗水與希望。而高考落榜的我，感覺自己竟不如一棵沉甸甸的高梁，不如一棵白花花的棉花。我情願，卑微到泥土裡，化作一株高梁，一株棉花，被父母的手無數次的撫摸。

那一年的九月，母親收拾好了我的行囊，也只不過是幾件泛白的衣服，還有父母用血汗兌換的學費。我的雙腳遲遲不願邁出門檻，此時此刻我才發現自己的孤單與懦弱。邁出去，便是長大；離開家，便是遠行！我不再矜持少女的羞澀，不舍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是屬於這裡的！我就是田地里的一株秧苗，正在拔節生長；我是小院里的滿樹海棠，風吹飄香；我還是母親的小囡囡，流著淚，哭著，喊著找媽媽！而現在，我背叛了生我、養我的這片土地，帶走泥土的芳香，農民的堅韌，留下母親與土地守候一生。

二十年後，同樣的季節里，遠在他鄉的我，已近不惑之年。縱然習慣了離別，卻仍在離別的季節里感傷，記起一些未能實現的諾言，記得一些無法解釋的憂傷……

文章來源：作者原創

圖片來源：百度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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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不開是依賴，離開後是無奈
※依賴是離不開，愛是不離開
※依賴是離不開，而愛是不離開
※離開家鄉不是逃避，是為了尋找更美好的明天
※出離心，不是讓你離開生活、拋家棄子
※喜歡是離不開 而愛是不離開
※希望我離開家走的遠的是你，希望我留在身邊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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