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偶式育兒和守寡式婚姻,幾乎成了一個國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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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胎娜媽
2016年底,大學同學南南給我打電話。
她說她要來趟北京。
我問她是不是來北京開會。
她說不是,就是請假幾天,來玩玩。
我說你們一家都來嗎,她說就她自己。
我們是大學期間鐵哥們,大學後只見過一兩面,生孩子後幾乎沒時間聯絡了。
馬上要見面,我很興奮,憧憬我們見面後的樣子。
但是不知為什麼,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事後證明我的猜測果然沒錯。
01
見面後,我們先聊了各自的情況。
她和老公的工作都很穩定,在當地算是中等偏上水平。
單獨二胎放開後,她又要了老二,老大上小學四年級,老二上學前班。
公婆跟她們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
一家六口人很多,但並不擁擠,上下躍層,近兩百平米。
衣食無憂自不必說。
說完這些我們都有點尷尬,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使我們產生了距離感,似乎沒有了大學時躲在一個被窩裡無話不談的無拘無束了。
我一直想問她,這次怎麼自己來北京,可是卻遲遲不敢開口,後來還是她忍不住說出了真相。
「我要和老公離婚了。」
「什麼?」
我看她情緒不高,強顏歡笑,已經猜到個八九分,但是,一開口就離婚,還是讓我有點驚訝。
「你們結婚十幾年來了,有什麼原則問題鬧著要離婚呀?老公有外遇了?」
話一出口,我有點後悔,但是她聽後卻莞爾一笑,開心的看著我。
「我以為再也不能和你說心裡話了呢。」
說完這句話,她毫無徵兆的,猛的抱緊我。
我也緊緊抱著她,她遲遲不鬆開,沒一會兒,我感到她的身體在抖?
她哭了,就在我意識到的同時,我的脖頸處突然感到一股熱流,是她的淚水,很多的淚水。
這淚水讓我立刻有點發怒,心裡暗罵到:這些臭男人。我又問了一次:「真有外遇了?」
「沒有,比有外遇還嚴重。」
02
我征住了,比外遇還嚴重?
看我疑惑的表情,她接著說:「娜娜,你聽過一種說法嗎,叫喪偶式育兒,守寡式婚姻,我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她沒等我回答,就自顧自的說起來,一說就停不下來,似乎要將她遭受的一切都說給我聽似的。而我靜靜的看著她,如大學時,她曾聽我傾訴,看我流淚。
「我下班回家就跟個陀螺一樣,直到晚上上床睡覺。
我又要工作,又要帶倆孩子,感覺身累,心也累。
他回家後就在沙發上一坐,要麼玩手機,要麼看電視,要麼去書房打遊戲。
我說你給老大輔導功課,他就帶老大進書房。
過一會,我推門進去一看,老大在發獃,老公在刷朋友圈。
我說你陪老二玩會兒,他就挪到老二身邊,玩著玩著,他就沒聲了,他又拿著ipad。
我覺得他就是一個蛤蟆,戳一下,動一下。
老二雖然已經上了幼兒園大班,但是男孩發育晚,啥都得我管,洗澡刷牙,穿衣服。
老二已經小學四年級了,學習任務很重,課程也很難,必須家長陪著,不陪著孩子就跟不上老師的進度。孩子一掉隊,以後就趕不上了。
我跟他爸說,你得給孩子輔導功課,你猜他說什麼?輔導什麼,我小時候沒人輔導不是一樣考上大學了。你說氣不氣人。」
南南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竹筒子倒豆子的說開。我明白,對於情緒失控的她來說,擁抱和傾聽足矣。
南南繼續說:「他在家像個大老爺一樣,還特別愛發火。因為他媽爸在那兒,我有氣都得憋著,現在已經憋出內傷。我就搞不懂,他啥都不管,在家裡裝少爺,我婆婆咋不管他。
前兩天,老二發燒,老大也被傳染了。我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回家,他說單位有活動,回不來。
我說,孩子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吃喝玩樂。
他說,我在工作,你不是說感冒發燒不用去醫院嗎,那我回去又有什麼用。
媽蛋,我那次真的瘋了。
我要跟他離婚,必須離婚。我婆婆聽到我打完電話,提到離婚,她坐在我旁邊說,他兒子又不是醫生,他回來也沒用。
奶奶的,這是什麼理論?
老太太說:「我兒子在外面掙錢不容易,從小他都是學校的尖子生,沒受過什麼苦,現在社會壓力這麼大,你看他愁的頭髮都白了。」
說著,她竟然哭了,讓我以後不要難為兒子,有什麼事情找她們老兩口,她們老了,沒什麼別的急事兒,願意為我們服務。
我當時氣壞了,口無遮攔的說,兒子今天這個樣子就是你們給慣的,他都是快40的人了,你們還把他當孩子養著,你就差給他餵奶了吧。
我和婆婆吵起來,後來他爸給他打了電話,他回家了。
回家後看見我和婆婆還在吵,他不容分說要揍我,被我公公攔下來。
他對我吼:『我爸媽在這,做飯收拾,孩子接送,你就上個班,回家輔導輔導孩子,你有什麼可抱怨的。孩子發燒了,你卻來跟我吵架。
你現在脾氣太大了,跟個母老虎一樣,成天就知道指使人,你是不是當媽當習慣,還想當我媽呀,你算老幾呀?」
南南說到這又哭了,本來已經花了的妝更是糊成一片,看起來有些可怖。我給她了幾張餐巾紙,她胡亂擦了兩下繼續說:
「我當時差點沒抽他,你想叫我媽我都不認你,你連我兒子都不如,我跟兒子還能講道理,跟你講道理簡直對牛談琴。
你哪裡像個當了爸爸的大男人,簡直就是沒長大的孩子。
仗著你爸媽在這,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離了你你媽你都活不下去。
你天天就知道打遊戲看手機,怎麼不跟手機電腦過日子呀,咱們離婚吧。
他當時很淡然,說:「離就離,你也不是第一次說離婚了。
我早就受夠這種日子了,你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給誰看呀。
你不就帶個孩子嗎,就以為自己是慈禧太后呀,你控制我也就罷了,還控制我父母,我們家三口人加上兩個孩子被你控制的團團轉。」
娜娜,我聽完三口人這三個字就徹底絕望了,你們家三口人,那我算什麼,我就是你洩慾的工具和繁衍後代的機器嗎?
原來我一直是一個人,而你們三個才是一家人。」
那天南南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到了後來甚至罵了很多髒話,話也說的前言不搭後語。
我感覺她變了很多,原來恬靜的女孩,如今變得偏執易怒,她說她是被逼的。
我聽得心煩意亂,吃的也不舒服,好幾次噁心想吐。
03
夜裡,我睡的很差,做了一個奇奇怪怪卻真真切切的夢……
夢裡,一個男人躺在床上,圓圓的腦袋下面是圓圓的身體,肚皮圓滾滾,像個嬰兒一樣吮著手指。
突然他在床上號啕大哭起來。
南南出現了,她坐在床上,艱難的抱住圓頭男人,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前,開始喂他母乳。
突然一個年老的女人破門而入,大喝一聲:我的兒子,我來喂。
第二天醒來,我吐了,吐的昏天黑地,之後我沒跟任何人提起這個夢。然而這個夢是如此的清晰,以至於讓我想起之前一本很火的書:《巨嬰國》。
04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女人的抱怨,這故事在中國家庭,特別是大城市比比皆是。
就如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里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家庭各不相同。」
要是婆婆幫著帶孩子就有婆媳爭搶孩子,婆婆袒護兒子,教育理念不同,婆婆重男輕女等一系列問題。
要是自己的媽帶孩子,老公基本大撒把,孩子教育不管不顧,不懂不學育兒理念,甚至玩遊戲,看球賽,自我,自私。
這樣的事情聽多了,我不禁發出疑問,現在的男人怎麼了?
後來我看到了網路上的一些爭論,也算從男人的角度稍微了解了他們的邏輯。
男網友這樣說:
沒結婚以前我是一個獨自在陌生城市生活工作的人,是一個有主見做事果斷的男人。
無論生活,還是工作中出現的各種難事我都能處理的不錯,我是能完全脫離父母而獨立生存的男人。
而結婚之後,特別是生完孩子,妻子覺得我做的大部分的事都是錯的,我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有毛病。
前幾天我買了蘋果回家,妻子先說,怎麼一次買這麼多,然後又說你挑了嗎?我說挑了,她說我看你根本沒挑。
又問我,在哪兒買的,我說**市場,她說最近**超市的好。
然後問我多少錢一斤,我說3塊5,她說這個價格蘋果肯定不好吃。
我洗了一個切成片,他說你怎麼這麼切,嘗了一口,說,果然不好吃。
她好像因為驗證我都錯了,特別開心。
她壓得我喘不過氣。
現在好了,我想做不好我就不做嘍。
估計我在她眼裡已經是一個什麼事都不管的人了。
後面有網友留言,言語犀利,明顯出自女人:
現代文明,讓女人離開家庭走向社會,努力承擔母親,妻子,女兒,媳婦的角色,特別在做母親上,我們快速成長,不斷更新觀點,學習新知識,與時俱進。然而父親沒有跟隨孩子二次成長,甚至角色缺失,所有的關於孩子的一切都推給同樣工作的女方。
育兒理念書文章比比皆是,哪有幾個男人看的。
女人說你們什麼都不會?你們不學習不成長,還為自己的懶癌找借口了。
下面是男網友回復:
中國女人非常喜歡一邊付出一邊抱怨,付出不是她們自身的選擇,而是一種責任規範或者自戀掌控感在推動?
你不想干那麼多,可以不幹,世界照樣能運轉。
不要一邊付出,還一邊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別人。
女網友:
舊社會男主外女主內,拿錢回家給伸手要錢的女人時別提多跋扈了,甚至想打打想罵罵。現在女人累了連抱怨指責發脾氣都不允許?還讓不讓女人活了?要把女人逼瘋嗎?
男網友:
你們女人說家裡的男人太軟弱,悠遊寡斷,不能肩負重任,這種情況怎麼出現的?不就是你們操持一切,什麼都不讓我們管造成的嗎?
婆媳劇裡面的公公永遠都是透明人,為什麼?因為女人想控制和把控一切。
得到了至高無上的話語權,當然要付出代價了,以保持自己的女皇地位。
…………
05
我看著看著,一會兒迷糊一會清晰,直到最後我得出結論:「喪偶式育兒,守寡式婚姻」不是一個男人的問題,也不是一個家庭的問題,這是一個國家的問題。這個國家病了。
看看現在大城市的家庭,一旦家裡有了小孩,就失去了原有的寧靜:
到處聽到不能安度晚年的老人怨聲載道?
總是感到不放心孩子的母親焦慮不安……
還有被邊緣化的父親無處躲藏……
中國女性產假相對較短,使初為人母的女性在焦慮中離開孩子,內心的焦灼和煎熬我深有體會。
不排除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想回歸家庭,然而一方面男人承擔一家三口或四口的開支力不從心,另一方面男人沒有學會擔當,不懂得尊重在家同樣辛苦的母親。
而一旦女人回歸家庭,就會變得敏感脆弱,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在中國能夠做家庭主婦的女人少之又少,而很多西方國家,這是相當普遍的現象。甚至咱們的鄰國日本和韓國,女性也基本全職在家。
有種說法,這個社會上30到40歲女性的素質決定了這個國家的下一代。
美國在二戰後迅速崛起,不排除女性在家做全職太太的因素,而美國男性甚至美國社會把這當作一種社會常態和理所當然。
然而中國當代男性甚至中國社會認為高知女性回歸家庭是一種資源浪費,因此女人只能一邊走出家門,一邊抹去淚水。
那麼問題出現了,女人走入社會,男人卻不可能回歸家庭,家庭誰來經營,子女誰來教育?
此時公公婆婆外公外婆閃亮登場……
矛盾隨之而來,隨便進入一個媽媽群,健身群,只要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各種的抱怨,婆婆如何,媽媽如何,全社會都在抱怨中。
除了上下代之間的矛盾,類似於南南老公這樣的男人也越來越多。在老婆眼裡,他們成了妻子的大兒子,一個「巨嬰」。
女人對孩子無條件付出,卻沒有得到爸爸的認可和協助,孤獨感更強,對孩子就更加的孤注一擲的愛,藉此轉移喪偶式婚姻帶來的失落感。
對孩子而言,悉心關照甚至越俎代庖使孩子沒有機會自立。
女人覺得老公是「巨嬰」,但她們卻和老人聯手把孩子變成又一批「巨嬰」。
「」巨嬰「」不斷出現,周而復始,形成了死循環。
06
怎麼避免陷入守寡式婚姻和喪偶式育兒,我們先要看這個問題形成的原因。
群體焦慮,工作壓力,貧富不均,幼兒保育機制不完善,鳳凰男/鳳凰女的數量增多,代溝,中國傳統孝道,應試教育,社會治安等等因素混雜在一起,使其成為一個難解的題目。
我們無法改變大環境,但是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態。娜媽冒昧的分享一些錦衣,大家不妨試試,看看能否改善日益惡化的家庭氛圍。
第一,讓自己快樂起來。
快樂是一種能力,跟數理化一樣也需要學習。
能學習的途徑很多,書籍,公開課,知乎,只要有問題就有解決的辦法。
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有不想解決的決心。
第二,有了孩子不要太把他或他們當回事。
孩子在脫離母體後就成了獨立的個體。
讓他們獨立應該是媽媽們最應該做的。
母親的過多控制和干預只會讓她成為母體的傀儡,讓他成為下一個家庭的巨嬰,或下一個家庭照顧巨嬰的妻子。
太在乎孩子而忽視丈夫更是不對的,家庭中,夫妻關係應該大於親子關係。
第三,脫離自我俯瞰整個家庭,看清自己在家中的角色,自我反省。
我記得畢淑敏有本小說叫《女心理師》,其中就有類似的描述,當女人脫離自我貼在天花板上俯瞰自己時,認知完全不同了。
站在對方角度思考問題也是比較好的辦法。
第四,懂得妥協。
如果想回歸家庭就不能在乎別人的眼光,社會和家庭地位,這些不依賴於別人的眼光,而是靠自己的爭取。
如果要走向社會,就必須承擔不能獨立帶孩子帶來的種種負面影響。
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兩全其美。
第五,懂得在男人特別是老公面前適度示弱。
男人的雄性激素註定了他有更強悍的軀體,男權社會註定他比女人更在乎自己的社會家庭地位。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撒嬌女人最好命。
第六,家庭是兩個人的,如何明確自己在家庭中的定位很重要,不能搞一言堂,也不能做甩手掌柜。
第七,女人別太較真,別追求完美。別框定太多條條框框,對別人和自己都不利,太累了。
不苛求別人的同時也給自己了更大的自由度。
第八,少看韓劇,少看霸道總裁電視劇,看不是不可以,但千萬別當真。
如果有一個男人有才有貌,富裕多金,不在乎你的顏,也不在乎你的品,不在乎你的收入,更不在乎你的職業,卻心甘情願只對你一個人好,這樣的男人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他們只存在於電視劇和暢銷小說里。
第九,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二人要多交流,語言不行,就用身體。赤裸身體才能赤裸內心。
娜媽深知面對這麼大的課題自己太過渺小,如果我的小文引起大家的思考,是我最願意看到的。
當然我從未想過男人會點開這篇文章,我的這篇文章似乎只為女人而寫。
如果真有,我能給那些高大威猛的男人什麼建議呢?
那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吵架時,打架時抱抱你的愛人?強吻她?反正女人吃這套。
至於男人能不能在文章中找到自己的身影,並對照自己,查缺補漏,這個真是難道我了。因為對於女人來說,男人都好神秘哦。
07 結語
南南離開前,我給她了一個建議:
把大房子賣掉,買兩個小的,和公婆分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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