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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訪問法國時為何拒登埃菲爾鐵塔?


李鴻章訪問法國時為何拒登埃菲爾鐵塔?



李鴻章訪歐。

初春的風依然料峭,尤其是在紐約哈德遜河的入海口。


我和所有的人一樣,裹緊了冬衣,戴上了帽子。能在寒風中依然挺拔矗立的,只有她——一手拿著獨立宣言、一手高擎著火炬的自由女神。


她一直這樣站立著,迎接著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人們。這群人中,曾有一個來自中國的老人,他的名字就叫李鴻章。


李鴻章當然不知道,他眼前這座巨大的雕像,後來被中國人稱為「自由女神」。「女神」一詞,是中文裡特別加上的,這令這座雕像的意義,遠遠超越了其英文原文(Statue of Liberty,自由雕像),而被賦予了更多的感情色彩——這或許是中國人對這座雕像的獨特貢獻。

李鴻章只知道,這座雕像叫「自主女神」。在他抵達紐約前的10年(1886年),出使美國的張蔭桓,在日記中記載道:「西人謀事至深遠矣。此為法國贈美國自主之像,當華盛頓叛英時,法實為之助。」


很長時間裡,「自由」一詞在大清國雖然算不上敏感詞,但卻乏人運用。黃遵憲對這個詞的解釋是:「人各有身,身各自由,為上者不能壓抑之、束縛之也。」而嚴復則更是一針見血:「夫自由一言,真中國曆古聖賢之所深畏,而從未嘗立以為教者也。」


在見到紐約的自由女神之前,李鴻章已經訪問了自由女神的娘家法蘭西,並在那裡第一次切身經歷了「自由」。


「目無君父」的共和國


1896年7月14日,法蘭西共和國的國慶。在這個法國人砍下自己君主頭顱的紀念日,李鴻章這位來自世界上最古老、龐大、腐朽的君主國的最有勢力的官僚,卻受到了法蘭西公民們(不是「臣民」)的熱烈歡迎。

李鴻章在這一天覲見了法國總統富爾,並參加了閱兵式和塞納河上的焰火晚會。


從7月13日到8月2日,李鴻章在法國整整停留了21天,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成為法國報刊追蹤的焦點,甚至連發行量超過百萬的法國第一大報、也是歐洲第一家日報的Le Petit Journal,也在7月20日用頭版整版的篇幅,刊登了李鴻章身著黃馬褂的大幅彩色畫像。縱覽這家報紙直到1944年停刊為止的全部歷史,除了歐洲的君主們以外,以個人肖像、尤其是一個東方人的個人肖像作為封面人物,僅此一次。


實地考察這樣一個沒有君主的共和國,對於李鴻章、乃至他的使團中的絕大多數中國人來說,還是相當新鮮和震撼的。在李鴻章子侄輩編撰、並由其親自審閱的《李傅相遊歷各國日記》中,記錄了7月16日法國總統在愛麗舍宮(舊譯「一粒西宮」)為李鴻章舉行的歡迎晚會。大清代表團驚詫地發現總統與其本國臣民也行賓主禮,而不是臣禮,看上去自貶身價,卻「人卒無敢戲渝也者,情與義交盡也」,這樣的官民關係遠比大清來得「魚水情深」。


在李鴻章到訪之前的7月8日,法國國會專門討論了大清代表團的接待規格問題,最後確認採用高規格,並撥出公款為大清代表團租賃豪華賓館。法國有媒體在事後對此表示質疑,認為接待李鴻章耗費了上百萬法郎的民脂民膏,是對納稅人的褻瀆。法國政府無奈,只好在報章上公布了所有細賬,總價不超過8萬法郎,只相當於白銀2萬兩,這才令輿論平息。相信大清代表團應該注意到了這些爭議,但歷史資料沒能記錄下李鴻章對法國政府在民意麵前如此「弱勢」和謹小慎微的觀感。


對於這種「目無君父」的共和國,中國人甚至還沒有準備好足夠的辭彙去描寫。在當年的中文資料中,法國總統就任前的住所被稱為「潛邸」,甚至數十年後,一些皇家專用的辭彙,如「萬歲」等,也還被原樣地套在改穿中山裝或西服的新元首。

但當年,有一個詞卻已經破天荒地開始運用:「民主」,即「民選之主」的意思,指的是那些在共和制下取代了「以君為主」的「君主」的總統們。這一辭彙,運用並不長久,而終被「總統」所替代,或許因為「總統」一詞更能反映強人們「為民作主」「總而統之」、而非 「民選之主」的願望?


「李民主」、「李總統」


李鴻章在這與「共和」親密接觸的21天時間內,除了官民關係外,他似乎並沒有感到法蘭西與俄、德那樣的君主國家有什麼區別:在大清的巨大購買力前,共和國和君主國都同樣對李鴻章暢開了大門,政治理念在國家利益面前,無非是個婢女而已。在李鴻章的經驗中,列強所加諸在中國身上的欺凌,與列強的國家體制、意識形態毫無關係,在壓榨中國方面,列強們人人平等。


與訪問俄、德不同的是,在這21天中,李鴻章足足安排了6天時間,參觀銀行、報社、織綢廠、提花廠、煤礦鐵礦等,是本次出訪中對民生相關產業最為密集的考察。在出訪其他國家時多為重點考察對象的軍火企業,倒在法國之行中成為配角。有研究者認為,在李鴻章眼中,法國的軍事能力實在是稀鬆得狠,十多年前的中法戰爭,法國在軍事上絲毫也沒有佔有優勢。到了「民主」統治下的共和國,多看看民生產業,倒也符合共和國的定位。

儘管沒有任何記錄顯示李鴻章對法蘭西那樣的共和國的直接評價,但在出訪前一年(1895年),李鴻章在為李提摩太譯作《泰西新史攬要》一書作序時,卻極為大膽地寫道:


「我邦自炎農唐虞以前,以天下為公;贏秦而降,以天下為私。以天下為公則民主之,以天下為私則君主之」,甚至認為,「至我大清,海禁大開,而中外之氣始暢行而無隔閡,此剖判未有之奇,聖賢莫測之理,郁瀉勃然而大發,非常於今日,殆將復中國為天下大公之局。」


這樣的觀點,顯然並不符合大清帝國政治正確的主旋律,卻是李鴻章一生中難得表露出來的思想閃電和理論鋒芒。


再看看李鴻章隨後在另一個共和國美國,面對新聞界所發表的大量言論,尺度相當開放,完全是一個世界大勢瞭然於胸的達者。梁啟超日後所謂李鴻章「不識國民之原理,不通世界之大勢,不知政治之本原」,若不是借題發揮,便是純粹抹黑了,或者是被李鴻章的「勁氣內斂」(曾國藩的評語)所蒙蔽?


李鴻章曾經離最高權力、包括成為中國第一任「民主」,只有一步之遙。中俄伊犁之戰時,他的好朋友戈登就鼓動他「黃袍加身」。而在1900年春夏之交的義和團運動中,遠在南國的李鴻章再度被國內外多種勢力看好,紛紛鼓動他搞獨立,乃至建立共和國。梁啟超分析說:「當是時,為李鴻章計者曰,擁兩廣自立為亞細亞洲開一新政體,上也;督兵北上,勤王剿拳,以謝萬國,中也;受命入京,投身虎口,行將為頑固黨所甘心,下也。」但他認為,李鴻章並不具備「非常之學識、非常之氣魄」敢於自立,並為此對李鴻章冷嘲熱諷。


在梁氏這樣將反政府作為飯碗的人眼中,民主也好,共和也罷,歸根到底還是要奪權,甚至成了奪權的手段和旗號。即使李中堂果然成了「李民主」或「李總統」,則或許在他的筆下又成了袁世凱一般的野心家和陰謀家了。


拒登埃菲爾塔


甲午戰爭後,在左派、右派爭論著中國走帝制還是共和時,最有發言分量的李鴻章,卻對這個無聊問題不爭論,成為一個左右逢源或者說左右為難的實幹派,真正成了孤臨秋風、獨舞寶劍的孤臣。


實幹是艱難的。在法期間,李鴻章參觀了巴黎大銀行,並與銀行的總辦就貸款與國家信用的問題,有一段看似閑扯實則意味深長的對話。


李鴻章問:「中國借洋款,一般都被要求有抵押,如今俄國從貴銀行借款,有抵押嗎?」


總辦說:「沒有。」


李鴻章就說:「那不是對中國不信任嗎?」


總辦解釋說:「不是我們對中國不信任,而是這樣的貸款都要發行債券去籌集,法國人如不能信任,則債券無人購買,款就難以籌齊了。」這等於說:不是銀行、而是法國的投資人對大清不信任。


文獻的記載是李鴻章一笑而過,這一笑,該是會心的苦笑。其實,大清所借的洋債,大部分的利息並不很高,但因為清政府的行政效率十分低下,公務運作多是黑箱進行,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被當做國家機密,老外們實在沒有信心,只好多索取抵押物。而其中,管理最為透明、且掌握在洋幹部們手中的海關關稅,是最受歡迎的抵押品。而諸如厘金等國內外公認的苛政,卻又因被作為某些貸款的抵押品,而最後影響到了其改革。李鴻章自然是深解其中酸苦,但他除了一笑置之外,還能做什麼呢?


法國外交部宴請李鴻章的地方,選在了著名的艾菲爾鐵塔。主人向李鴻章介紹,這是1889年為了紀念共和勝利一百周年而建,並邀請李鴻章可以更上一層樓。其時,該塔內已經安裝電梯,上下十分便利,但李鴻章還是謝絕了,其原因已成歷史之迷。或許,李鴻章這樣的明白人,早已洞悉在更上一層樓之後,從這個共和國的高處,能看到自己在苦苦裱糊的大清破茅屋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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