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神

回憶是奇美的，因為有微笑的撫慰，也有淚水的滋潤。——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1.

如果流浪荒島，只能帶一部電視劇解悶，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人又哭又笑的《請回答1988》。雙門洞里的少男少女和家長里短，不僅代表著人與人之間最美好的關係，也像極了我們對兒時的真切記憶。

劇里埋了不少梗。印象很深的一個是，德善去春遊，晚會表演節目，想請善宇、正煥和東龍來跳舞。東龍不肯，德善就騙他說：「我朋友里有一個叫王子賢的，因為和王祖賢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們叫她王祖賢。還有一個，她叫張曼玉。」聽到這一句，正喝著牛奶的東龍，一口噴了出來。

《請回答1988》里不止一次出現王祖賢，足見那一代香港女星在全亞洲的風靡。

我出生在1987年，童年也滿是港台明星的影子。回想起來，和今天千篇一律的網紅臉不同，90年代的那些盛世美顏真是各有特點，又無比生動。

王祖賢不僅是標緻的臉型，更有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睛。有句對美人的形容叫「媚眼如絲」，除了王祖賢，我想不出更合適的代言人。聶小倩和白蛇的古裝扮相，看電視時一旦瞥見，就不捨得換台。

說起張曼玉，第一時間想到低眉頷首的萬種風情。可在《緣份》里，她有著粉嘟嘟的俊俏，《新龍門客棧》里的金鑲玉，更是不羈而撩人。

林青霞美中帶著英氣，東方不敗是永遠的銀幕經典。周海媚明眸皓齒，演周芷若情到濃時肝腸寸斷，也揪著觀眾的心。

至於一笑傾城的紫霞仙子，梨渦兩點的黎姿，美人氣度的關之琳，落落大方的鐘楚紅，還有大批難以計數的美人，男生也中意，女生也鍾情，構成了少年時最動人的畫面。

最近有一波懷舊風尚，講日本的昭和美人。其實，90年代那些頻繁出現在影視劇里的女神，也是我們無比純真的夢境。

2.

很多古早的事物，現在已成文物。

譬如街邊曾有鱗次櫛比的音像店，賣磁帶，租碟片。與之對應的工具，是walkman和discman。在90年代中期，擁有一台walkman已經算輕奢，假如還有discman，簡直就要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也因為無法人手一台，同學朋友之間，機器要互相借，磁帶要一起買，一來二去，免不了交流起來。除了你喜歡誰我迷上誰，最搞笑的應該是彙報聽錯的歌詞。

費翔《故鄉的雲》，一到高潮就是「鬼來吧，鬼來喲」，葉倩文《瀟洒走一回》里，「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砍頭」，給趙詠華安插《最浪漫的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賣賣電腦」。

至於口齒嚴重不清的周董，像《暗號》里的「他們猜隨便猜不重要」，愣是讓我們誤會成「他變態誰變態不重要」。ABC的王力宏，唱「愛你就等於愛自己」，在我們聽來也是「愛你就等於愛只雞」。

中學生真的超無聊。可如今來看，那些消散風中的無聊，卻又極度珍貴，浸潤著時間的力量。

最早聽的流行音樂應該是范曉萱。誰能想到現在的范曉萱已是特立獨行的創作才女，當年滿大街的低幼模仿者可都哼著「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或者「我愛洗澡皮膚好好，戴上浴帽蹦蹦跳跳」。

好動的男生則是小虎隊和草蜢的舞迷，提到「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或者「就在記憶里畫一個叉」，眼前浮現的都是具象的肢體動作。

那個單純的年代，流行苦情備胎人設，把痴心當成最好的愛。張信哲、熊天平等清亮的男聲，都從那一刻走紅。學生哪裡能明白「怎麼忍心怪你犯了錯，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或者「我再也不願見你在深夜裡買醉，不願別的男人見識你的嫵媚」。可這並不影響他們似懂非懂，有樣學樣。

因為喜歡郭富城而梳中分頭，模仿小馬哥戴墨鏡叼牙籤，把偶像的海報和照片剪下來貼在床頭和本子上，都是那個年代獨有的風景。

和今天的年輕人跨洋應援、機場苦等、尖叫吶喊、自詡本命不同，一樣可愛且「中二」地追星，當時會顯得更含蓄一些。崇拜就默默地記在心裡，支持至多是呼朋引伴去看現場演唱會，壓根就沒有體系龐雜的粉絲組織，最自然舒適的還是朋友之間有意無意地講起。

3.

上海有個叫「頂樓的馬戲團」的樂隊，唱過很多搞怪的歌。但有一首《上海童年》，卻溫情催淚。裡面唱到80、90年代的生活即景，比如「美影廠額動畫片感動了多少小人，等西嶽奇童下集等了幾十年，再大點就盯牢排球女將、西遊記，一個暑假下來，只好去配眼鏡。」

每逢寒暑假，邀上三五好友，坐在客廳的沙發和地板上，對著才20多寸的彩色電視機，聊聊那些一起追過的女神男神，正是小時候的我們最愉悅的日常。

可惜，我們長大了，獨立了，成家了，卻發現自己和曾經追逐的明星一樣，也在慢慢變老，就連人情交際都被忙碌的工作沖得支離破碎。這也是為什麼，像《老男孩》里唱的，「那時陪伴我的人啊，你們如今在何方？」，能夠打動如此之多的人。

《請回答1988》的最後，是德善的獨白。她說了雙門洞的變遷，說了彼此的改變，說了人生里難忘的瞬間，然後是最動情的那段：「如今對已經失去的東西，對再也無法回去的時間，說一句遲到的問候：再見我的青春，再見雙門洞。」

回憶是好東西。麥克阿瑟說：「回憶是奇美的，因為有微笑的撫慰，也有淚水的滋潤。」但尚且年輕的人，不能只有往事，還要把將來變成更好的回憶。

最好的懷念，不只是沉浸在泛黃的過去，也是呼朋引伴，再聚到一起，打打遊戲，看看電視，喝喝小酒，侃侃大山，回味舊時光，刷新老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