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長安：月下我吹笛，你舞霓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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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陶冶

（在天願為比翼鳥）

少時喜翻詞典，偶然讀到「圖窮匕首見」的典故，真是敬佩荊軻的膽識，知道故事發生在公元前的秦都咸陽。後來知道荊軻失敗後的27年，西楚霸王一把火燒了秦都咸陽，這火著了三個月，可見兩千多年前咸陽的規模。

劉邦創立了西漢，建都長安，人們籠統地認為漢長安就是今日的西安，其實漢時的長安並非古城西安，而是建在原秦都咸陽，而現在的西安既唐時的長安，如今西安城內已發掘出多處唐時遺址便是最好的佐證。咸陽也好，長安也好，無不承載著悠久厚重歷史，宏圖偉業，金戈鐵馬，問天下誰是英雄？少年的遐想如影隨形，夢境般地悠悠遙望，遙望著古都長安。

（夢回長安）

是在夏日的中午，波音747在著陸的呼嘯過後，經過跑道上的滑行穩穩地停在了咸陽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咸陽，久違了，悠久的城池。航空公司接送旅客的大巴載著追夢的心賓士在三秦大地，是一種渴望，讓兩千年前的故事穿越時空的重重阻隔再現眼前。

公元前206年秦政權瓦解，劉邦率軍攻進咸陽，儘管他日後奪得天下，史稱漢高祖，但此刻親臨華麗的宮殿，眼見著聲色犬馬，奇珍異寶，美女如雲，這種奢靡的誘惑誰能不怦然心動？

劉邦不想走了。

誰願意捨棄眼前的奢華呢？起兵三載，轉戰南北，他曾說過，「大丈夫就應該像這樣啊！」而護衛樊噲苦勸劉邦離開這竭盡繁華的秦皇宮，回到霸上軍營，要心存高遠。劉邦不肯，可見奢靡的誘惑豈是血肉之軀能抵擋得住的？謀士張良又引經據典，以秦亡為例，以殷紂王為戒，勸其接納樊噲的建議，劉邦方勉強離開，後來方有定都長安的西漢大業。

（玄宗擊鼓）

在匆匆的人生里，人們追逐的到底是什麼？七情六慾這人生的短板，總是讓本性與意志對立起來，當意志佔了上風本性就會俯首稱臣，而當意志敗下陣來，本性就越發猙獰。能成為一代帝王的英雄都在誘惑里難以自拔，凡夫俗子又如何擺脫？

大巴駛入西安城區，未央立交橋右轉下橋直行，是交通信號的阻隔，讓玄武門之變的吶喊與利刃殺將過來。「玄武路！」赫然於橫向路口的路標，想必玄武門就在附近，千年前那個初夏的早晨，玄武門伏兵四起，令李建成、李元吉驚慌失措，以至射向李世民的兩箭，弓都不能拉滿，深思中讓人想到的是，是否其中隱含著血脈相牽的糾結，或是手足情深的不忍？若是果真較量中還念著親情，失敗便是註定的必然。而李世民卻一箭將一奶同胞的大哥李建成射斃，結束了這場接班人之爭。

政治利益的角逐在手足相殘中結束，歷史標榜的宏圖偉業背後深刻著人性的醜陋與成功的悲涼。

（金碧長安）

宮闈里總是有人磨刀霍霍不顧親情暗藏殺機，而殺戮中又總會有英主誕生。於是在一個夏夜的二更天里，星光散落，大地潔白，一彪人馬殺將進去，誅殺了荒淫亂朝的韋皇后，這場阻止唐王朝被篡離正軌之行動的組織者便是日後的玄宗皇帝李隆基。值得深思的是韋皇后用毒餡餅毒死丈夫中宗李顯竟是與女兒安樂公主李裹兒共謀弒逆，這是何等的沒有天理！李裹兒的心是什麼材質？為母親效仿武則天，自己可做皇太妹竟參與殺死生身的父親，這人間的悲劇讓心裡疼得滴血，失去對那段歷史盤點的勇氣。

腳下是明朝的城牆，而眼前閃過的皆是唐朝的故事，只因史冊里永遠閃爍著大唐盛世的光輝。

（盛世光輝）

漢長安也好，唐長安也罷，其實心中最憧憬的是旌旗蔽日，英雄凱旋，關山萬里，萬邦來賀，一個被激勵多年的夢境。而此刻已是日沉西山，夕陽喋血，初放的華燈勾勒著古城的輪廓，一串串高懸的紅燈彰顯著悠遠的魅影，斗拱式樓閣建築在漸暗的藍夜裡散發著迷人的華彩。彷彿殿堂里正宮燈高懸，仙樂繞樑，李隆基揮舞著鼓槌，羯鼓敲得震天響，楊玉環裊裊舞霓裳百媚回眸，詮釋著輝煌盛唐歌舞昇平。

是啊，腳下的西安不就是當年盛唐的長安嗎，杜甫《憶昔》詩里寫盡了盛世：「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試想大唐的開元年間是何等的繁榮昌盛？通往長安的御道上穿梭著萬邦使節，長安城裡集聚著文人墨客，廣運潭盛會上百姓為皇帝高歌「三郎當殿坐，聽唱得寶歌。」可見李隆基曾經是怎樣的一番勵精圖治。

（全盛大唐）

儘管李隆基當年志得意滿，創造了盛唐，安史之亂讓他退下了皇位，晚景卻是在兒子李亨的皇權戒備里終了，凄清寂寞的殘年裡他心中想的是什麼？

人們都喜歡做冠冕堂皇的裁判，有誰觸碰過李隆基心底的蒼涼，帝王也是血肉之軀，他怎會不知生命的短暫，他更懂愛戀的真諦，因而珍愛花甲後的琴瑟和諧。往事千年，哪位帝王會一世辛勞創業不思享樂？有誰捫心問過，自己若是當年長安城的聖主、大唐的帝王又會做何感想？

長安的夜色好美啊，燈火闌珊里綻放著千年的炫彩，月兒高懸，總是忘不了那些陳年舊事。

（燈火闌珊）

翌日的古都像是閱盡繁華後忽然想起「古來征戰幾人回」，便暗下臉來，撒了一天的悲愁。城外的驪山盡被陰雨籠罩，華清池雨打蓮荷淅淅瀝瀝，長生殿在水中搖曳著虛幻的倒影。

一場《長恨歌》舞劇在黃昏的凄雨中點亮了大唐盛世，夢裡長安情結隨之融入了跌宕起伏的劇情。時急時緩的雨，斷斷續續下個不停，給馬嵬驛的悲情疊加著凄婉，「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愛情在凄美中濕潤了面頰，是雨滴還是淚滴？被感染的思緒化作一行行斷句的文字輕撫著心底的疼痛——

（長生殿里幾七夕）

莫問我

為何水袖皆淚痕

我仍為你斜挽著髪髻

孤守著千年的光陰

遺恨那場凄雨

六軍不發是誰的主意

馬嵬驛夜寒月冷

長生殿里幾七夕

漁陽鼙鼓敲碎物華天寶

天下傳頌的是開元盛世

一代聖主

我的愛人

你領袖了文壇的輝煌

卻將你我寫進了凄婉

並非六宮粉黛無顏色

而是你我骨子裡情投意合

倘若有來生

願為一介布衣

我修讀平平仄仄

你將柴米油鹽打理

不求考取功名

只要恩愛相依

月下我吹橫笛

你舞霓裳羽衣

（長安遺恨）

雅興起

帶你去遊歷

行走名山大川

將《好時光》吟出新意

春風和煦

輕撩你的長鬢

拭去你千年的淚滴

只為

馬嵬驛的無奈

而刻骨歉意

（夢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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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編輯：洪與、姚小紅、鄒舟